華北強市場里，老張伸長脖子盯著那只跟著流浪小黃貓走進檔口的漂亮女人，眼睛恨不得黏在人身上。

他老婆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雞毛撣子劈頭蓋臉的砸過去：“老東西，看啥呢！”

老張縮了縮脖子，支吾著：“沒...我這啥也沒看啊...”

“還說沒看！”老婆抬手雞毛撣子就往他背上打去，兩人瞬間扭起來，你推我搡，嘴里還罵罵咧咧。

陳默正擰著卷簾門鑰匙，聽到遠處的吵鬧聲，回頭瞥了一眼，見是老張兩口子在“打情罵俏”，便搖搖頭沒再關注。

這對夫妻可是檔口的“模范夫妻”了，三天兩頭的干仗，倒也不見他們真分開了。

他一邊打開橙子科技的卷簾門，一邊給專利代理公司的林峻峰打電話。

“林工！對...是深度定制安桌系統UI優化細節的專利資料，我用同城快件給你寄過去了，你盡快走流程，費用不是問題。”

陳默剛掛掉電話，褲腳突然被毛茸茸的東西蹭了蹭，低頭一看，小黃貓正用尾巴撩撥他，仰頭沖他喵喵叫。

“你怎么又來了！”

陳默笑著蹲下身擼了擼它的腦袋，一抬頭，便瞧見一個素顏女子站在門口。

她垂眸輕笑，指尖輕輕點了點招聘啟示，長袖襯衫下的肩胛骨輕輕起伏：“您好！我是來應聘出貨員的。”

陳默不由得一愣，眼前的女人雖穿著樸素、不施粉黛，可舉手投足間透著股說不出的氣質，像從大戶人家出來的那種太太。

難道是...包租婆。

陳默是知道，后世深城附近的城中村拆遷，可以富起來好多人，平常為了打發時間，也是會找工作的。

再看已經繞到她身后跟著的小黃貓，正乖巧地蹭著她的褲腳。

宮韻也在打量眼前的小作坊：不到二十平的空間，一張長桌、兩張椅子，一側墻角放著個小巧的保險柜，上面碼著兩箱礦泉水，另一側堆放著一些裝著電子元件的紙箱，簡陋卻還算整潔。

“進來吧！”陳默禮貌地招呼她，指了指自己的椅子：“坐這兒，我去給你拿瓶水。”

說著，他從保險柜上拿了瓶礦泉水遞過去，自己則坐在趙鐵柱的椅子上。

宮韻坐下，從褪色的帆布口袋取出身份證，推過桌面。

“您好！我叫宮韻，32歲！”

她留著修剪整齊的指甲，月牙白圓潤干凈，指腹細膩柔軟，一看就不是常年勞作的人。

陳默接過身份證掃視一番，搓了搓手，挑眉詢問。

“宮小姐！我是這家小作坊的老板陳默，按說您這名字該配古箏，怎么會想到來當出貨員呢？”

“陳總這話可折煞我了，從前有人罩著當金絲雀，現在籠子塌了，總得自己學會找食吃不是？”

她垂眸撥弄貓耳，指尖劃過小黃貓耳后的跳蚤疤：“螻蟻還尚且偷生呢，您看這小貓瘦得皮包骨，不也在努力的活著嗎？”

話音未落，小黃貓忽然跳上她膝頭，爪子勾住她襯衫下擺。

宮韻看出了陳默的顧慮，抬起自己一只素手，掌心朝上的放在桌面上。

“陳總！我這雙手是沒搬過紙箱，可我算得清賬、識得準人，您招的是出貨員，又不是搬磚工，我總不至于連給客戶遞個單據、點個定金、入庫出貨都學不會吧？”

宮韻低笑一聲，伸手替小黃理順炸毛的尾巴。

“再說了...與其現在回老家被三姑六婆追問‘怎么還不找個男人嫁了’，不如在您這兒聽外面夫妻吵架的熱鬧，起碼不用假裝聽不懂‘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這種屁話。”

她抬眼時眸光清澈，唇角噙著溫軟笑意直視陳默，指尖仍輕輕摩挲著小黃貓的絨毛，姿態松弛卻暗藏篤定。

那是一種不介意被人打量的坦然。

晨光從卷簾門縫隙斜切而入，在她素色襯衫領口織出金線，倒叫這方逼仄小作坊平白多出幾分寧靜之氣。

“那行吧！只要你堅持得住就行！”陳默點點頭，接著說道：“咱們現在還是小作坊，沒那么多規矩，你年紀比我稍大些，我就叫你宮姐，好吧！”

宮韻輕笑著點頭：“陳總愿意怎么稱呼我都可以的！”

陳默擺擺手，兩人接著談薪資。

“實習期三個月，正常薪水2000，我和另一個組裝工都是大男人，住的出租房，不方便宮姐你住，我這邊額外給你700元住房補貼，你看沒問題吧？”

宮韻沒接話，而是忽然抱起腳邊的小黃貓：“陳總！我可以收養它嗎？”

陳默愣了下，失笑：“你這薪資不爭取，倒關心起貓來了，當然可以，這是你的自由。”

宮韻的指尖輕輕撫摸著小黃貓的尾巴：“謝謝陳總收留我們。”

“不至于不至于...”陳默有些汗顏：“以宮姐你的外形條件，找份工作不難，我都不清楚你怎么想到來我這兒來？”

宮韻垂眸輕笑：“陳總謬贊了，我現在就想找個踏實地方做事！”

“咱們公司是做手機的，這兩天賣得很火，正是忙的時候，你今天就先入職，手續后面補，工資按整月算，你看這樣行不行？”

宮韻點頭，表示沒問題。

陳默拿了一張訂單給她看了看，接著說：“你這幾天主要負責接代工廠的貨入庫，然后給拿定金收據的批發商出貨。”

“今天第一天，我帶帶你，不用擔心！”

宮韻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那就有勞陳總了，我這邊沒問題。”

“那行！你先在這兒坐會兒，要是有批發商來，就跟他們說今晚12點前保證交貨。”

陳默起身：“我出去一趟，帶午飯回來，你有什么忌口沒？”

宮韻放下小黃貓，點頭：“我吃什么都行，陳總看著買就行。”

陳默走出卷簾門，小黃貓跳上長桌，宮韻坐在椅子上，目光掃過簡陋的小作坊，指尖輕輕摩挲著礦泉水瓶，看著陳默走遠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遠處，老張兩口子還在吵吵鬧鬧，陽光透過市場的頂棚，灑在宮韻身上，給這個女人增添了幾分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