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傳出的應該是凄歷的狗嚎聲吧!應該還夾雜著人類的咒罵聲吧!唉,可憐的小棕狗,自己浪跡天涯的唯一朋友,就這樣被自己給害了。黑頭心里有一種高興的感覺,玩弄自己的朋友,讓自己的朋友去吃皮肉之苦,黑頭沒有一星兒半點兒羞愧。但如果小棕狗就此從世界上消失,駕鶴西去,也并不好,少了一個愿意陪同自己的同類,黑頭更希望小棕狗活著。
扭轉身子吧!可以看戲了!你無需自責,小棕狗是在找尋食物時不幸被兇惡的人類給害了,跟你有何干系?
黑頭猛地扭轉身子。它驚呆了。
小棕狗正陶醉地在那兒扒著垃圾,周圍的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它,甚至壓根兒就沒有看到它!怎么可能!黑頭待在門外又觀察了一會兒人類的動靜,他們各自忙各自的,沒有誰在意一只狗的闖入。小棕狗的肚皮逐漸地鼓了起來,像個正在生長成熟的西瓜,果皮圓潤,里面一定充滿了內容!自己是不是太傻了?莫非這里是一個對狗開放的場所?
它也一腳跨了進去。它有些惱怒,它絲毫不再注意周圍人類的神情。黑頭氣乎乎地撞開小棕狗,呲牙咧嘴地沖著它吼叫了幾嗓,黑頭真想撲上小棕狗的背,把它那骯臟難看的棕毛給扯禿!
黑頭大口吞咽看小棕狗扒得的食物,小棕狗莫名地被吼了幾嗓,心里很委屈,蹲在一旁懵懵地看著黑頭進食。
黑頭待到自己吃得滿嘴飯香,直打飽嗝,這才悠然地瞥了一眼周圍,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人類都用著一種奇怪的眼光盯著自己哩,準確地說,是盯著自己和小棕狗。黑頭看向了小棕狗小棕狗有些畏懼地望了望周圍,扭轉身子小跑向伸縮門。它是要離開這所謂的“對狗開放的場所”了。
黑頭蔑視著小棕狗。這是一個對狗開放的場所,是狗的加油站,是狗避風港,是狗的安樂窩。只要是條聰明狗都會選擇留下來的,出了此門無意于將一根香腸扔棄在路邊。黑頭急步追向小棕狗,尾巴上下搖擺著。
一輛三輪車駛了過來,黑色的車廂里載著一個個的膠桶。黑頭跑的太急,沒有注意左右,一頭便撞向車身。為了躲避一條小狗的突然沖擊,三輪車猛地扭轉車頭,急剎車使車尾傾斜過度,可想而知,那些大膠桶都滾下車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黑頭被嚇了一跳,它跳開在一邊,呆呆地看著如豬娃一樣在場地里東奔西突的大膠桶們。小棕狗也停了下來,它并沒有看到剛才所發生的事,它只看到現在躁動的場里大膠桶們橫沖直撞的景象。那些人類也有些行動了。
“你這小賤狗,我非擰斷你那雞脖!”一個滿臉胡渣的壯漢,從三輪車上跳下來抄起把锨就指向了黑頭。黑頭如夢初醒,它知道那人就在喊自己。所謂“狗”者,可許就是人類對自己的稱呼,在過去的生活中,許多人類都以狗稱呼自己。但現在這似乎暴怒一般的語氣中帶了一個“狗”字,讓黑頭感到大禍臨頭。這兒不是對狗開放的場所!這兒有人類,有人類就不可能有狗存在!人類果然還是那樣的貪婪、自私!令狗憎恨!黑頭沖向伸縮門。
可是,黑頭低估了人類的速度。那人眼疾手快將鐵锨橫掃過來。黑頭只顧心中憎恨,只顧快速逃離這惡魔巢穴一般的工廠,促不及防下,锨仞兒劃在它前肢上。黑頭驚叫一聲,踉蹌地前奔而去。小棕狗見勢不妙,腳底像抹了油,恐懼讓它的四肢有些軟綿綿的。幾個人類堵住了推拉般門,唯一的出口關閉了。小棕狗改變了方向,向左側奔去,而黑頭則已嚇得狂奔亂突,失了方寸了,這倒和剛才橫沖直撞的桶有的一拼。人們圍住了它,一頓狠踢,將才吃得溜圓的小肚子被催殘得差點爆炸。它慘嚎地猙扎,終于從人類紛亂的鐵蹄下突囿,它屁滾尿流地奔向伸縮門。
前面是小棕狗!它也是被狂打了一頓逃出來的,兩只小狗并肩齊行!只有十米了。
此時,人類是無論如何也抓不到小黑頭和小棕狗了,毋庸置疑!
的確,人類是沒有任何辦法,狗賊距逃跑出口不足十米,就是人們多長出條腿,開了火箭,也絕不可能再追上了。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黑頭猛然撞向小棕狗!毫無防備的小棕狗一個趔趄,摔了個嘴啃泥。黑頭則一溜煙兒扎出了伸縮門。
小棕狗很吃驚,它不明白黑頭為什么要撞它。就連黑頭也不明白,只是出于一時的想法而做出的舉動,那想法一閃即過,黑頭已經忘掉了。
小棕狗顧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緊!它一骨碌蹦起來,連滾帶爬 地發起了最終的沖刺!
它終究是沒有成功。黑頭看得清清楚楚。
棍子掄在黑頭的眼前,幾米處遠--小棕狗的腦袋上。嘣的一聲!那聲音清脆而沉重,果斷而低昂。狗和狼是親戚,上古時期曾是一家,俗話說是“銅頭鐵腿麻桿腰”,拿著木棒向頭掄,也不至于腦震蕩,只不過有暈痛之感罷了。但黑頭可不懂!它看得心驚膽顫!
不知道哪頭惡魔的腳踹上了小棕狗的肚子,那飽滿的西瓜一剎之間萎縮了,剛才吃下去的內容從口上均涌了出來,紅的、白的、綠的,花花綠綠一片。小棕狗的鼻子破了,血液汩汩地往外冒。淌到水泥地上,被涼鞋踩得像一鍋糊糊,五顏六色,卻漸骯臟了。小棕狗凄厲地慘嚎著,聲音逐漸弱下去,到后來,小棕狗干脆叫不出聲,任憑人類的摧殘。
黑頭認為:小棕狗再也出不了這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