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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偷天換日,渾水摸魚

  • 華山老六
  • 離晉豐
  • 4272字
  • 2023-02-02 20:41:16

從古至今,京城的房價就沒低過。

曾靜與江阿生住的小院,每月房租三兩二錢銀子。

莫看陸大有動不動張嘴就幾萬、幾十萬的,事實上此時的普通人每月收入也就三兩銀子左右,這還是有著一技之長可以尋份秘書、賬房這類工作的人。

對于這種工薪階層來說,一百兩的存款需要夫妻兩人共同攢上好些年。

就拿裴綸來說,錦衣衛百戶職,正六品的年俸有一百二十石祿米,合每月十石;有記載,萬歷年間一石米折銀五錢,那裴綸每月的工資也不過就五兩而已。

可他之所以能過的十分瀟灑,讓許多同僚羨慕,就是因為他在京城有房。

對那些從外地進京就職的人來說,每月俸祿大都貢獻給房東了,即便憑著身虎皮還能混些別的油水,可手頭也松快不到哪去。

六品官,還是錦衣衛,若放在別處足以刮地三尺;可在京城,即便是個平頭百姓,其背后都指不定戳著哪位神仙。

借著上令,你折騰折騰他還不打緊;平時敢亂來,別說是個百戶了,就是千戶都不一定能罩得住……

“你說這倆人咋想的?這么多金子就墊在腳底下踩,整日里吃糠咽菜,到底圖個什么呀?”

裴綸撬起一塊地磚,都不需拿到眼前細看,只掂掂分量就能知道,這塊磚頭里面絕對有貨。

隨手放到右側那堆,又開始撬下一塊。

陸大有將那堆裹了黃金的磚頭抱起來轉身去到院里,順著院墻遞向隔壁,對面的常永松依次接過,跟著又遞回數目相等的普通磚塊。

這左右兩間挨著的小院,戶型格局完全一致,連鋪地用的磚也是同一種,用來掉包最合適不過。

當時定下計劃后,四人分工明確,楊志濤去街口放風,若有人突然回來,也好有個提醒。

常永松在他們租的小院里,負責把磚敲碎取出黃金,同時去屋里拿替換用磚。

裴綸最重要,錦衣衛出身心細手巧,適合作案;由他勘察尋找,事后在抹除痕跡。

至于陸大有,負責在兩個院子里來回倒騰。

“你要是真想知道,他們為什么會這么做,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陸大有回來放下磚塊后,對裴綸說道:

“你想聽嗎?”

“耳朵閑著也是閑著,說說。”裴綸頭也不抬,依舊忙活著手里的工作。

陸大有清清嗓子,然后故意壓低聲線,開始了肅穆又深情講述:

“佛陀弟子阿難在出家前,在道上遇一少女,自此愛慕難舍;佛祖問他你有多愛這少女?阿難回答:我愿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

“嗯,然后呢?”

“沒了。”

正認真扣著磚縫的手突然一頓,裴綸疑惑抬頭詢問道:“沒了?”

“沒了啊,故事講完了。”陸大有淡淡回答。

“不是,我沒太懂啊,一個和尚愛上一個女子……這事兒與把黃金埋在地下,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嗎?”

“我哪知道。”陸大有聳聳肩,“你看我像是會是出家當和尚的那種人嗎?”

“不、不太像。”裴綸略有猶疑。

“那我像是有錢不花,反而要埋起來的人?”

“更不可能!”裴綸直接否定。

“所以,他們怎么想的,我上哪知道去?我就一俗人。”

“那你干嘛跟我說這故事?”

“看看你是不是個俗人。”

“哦,假如這故事我聽懂了呢?”

“如果你聽懂了,我以后會盡量離你遠點。”

“……”

有毛病!裴綸搖搖頭用力又撬起下一塊磚頭。

這次直把臉漲得通紅,連太陽穴都鼓了起來,“這小娘皮肯定是自己化的黃金,手藝忒差勁,每塊磚頭的分量都不一樣,這塊可是有夠沉的!”

“應該差不多了吧?”陸大有詢問。

“我估摸著也差不多都找出來了,你去木頭那對對數,核準了就在院里吱會我一聲,之后別再進屋了,我把這里拾掇拾掇。”

……

西市街路口,通寶錢莊對過的酒樓上。

曾靜、雷彬、連繩三位正同桌飲茶,并一齊看向樓下;門口那里有兩個持劍且作道士打扮的人,先后入得樓內。

“崆峒派紫青雙劍,劍法挺高。”雷斌一邊剝著瓜子,一邊對旁邊的曾靜介紹,

“但他們的人品就不敢恭維了,原本是師徒…后來變成了夫妻。”

“這個世道……如果都像他們這樣,那咱們倆也能當夫妻了。”連繩端著茶盞,向雷彬調侃。

此時,一頂木轎從樓下經過,最后停在對面錢莊的門口。

“那就是通寶錢莊莊主張大鯨,聽說他懸賞百萬兩銀子,只為求得羅摩遺體;可憐吶,他富可敵國卻是個癱子。”連繩的語氣似乎是羨慕又像是同情。

“今晚亥時,在通寶錢莊大堂有暗哨會帶你,你們兩個負責動手。”雷彬向曾靜囑咐。

“記得把另外一半遺體帶上。”連繩補充道。

整個過程,曾靜一言不發;自從過上安穩平靜的日子后,她愈發不愿再卷回江湖的風波里。

但命運待她不好,之前誤入錢莊廝殺,為保全性命不得已出手,因此暴露了身份,之后很快便被黑石尋上門來。

那天晚上,轉輪王雖說對她做出了承諾,只要幫助他拿回另一半遺體,雙方便兩不相欠。

可曾靜明白,事情不會就這么簡單結束的,黑石殺手從來都沒有信用可言。

但即便如此曾靜還是答應了,她沒得選也不敢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樓下的張大鯨同是這樣,他也不敢賭;若是從廠公那借人,對方知道后也對遺體起了想法,他保不住;可對方若沒有任何想法,那……也不是件好事。

這說明,遺體生殘補缺這回事,十有八九是假的。

所以,張大鯨最后也沒對魏忠賢傳出任何消息;究其根本,無非害怕那一絲幻想與奢望被戳破罷了。

“老爺,時辰定下了,今晚亥正對方會把東西送來錢莊。”張府管家來到步輦旁,俯身對張大鯨稟告。

“嗯,錢都備好了?”

“回老爺,都備好了。”

“人手呢?”

“回老爺,老奴又請了些軍中的人手,約好下午見面商談。”

“軍伍里出來的?可靠嗎?”

“有熟人介紹,問題不大。”

……

“裴大哥,你找的那中間人靠譜嗎?這趟我和少爺這二百來斤可是全都壓上去了,萬一走漏消息,以后再無寧日啊。”

裴綸的小院里,陸大有和楊志濤站在中間,而常永松和裴綸二人正在為他倆披甲。

“放心去談,不露臉。”

裴綸說著掏出一副齜牙咧嘴的惡鬼面具,扣在了陸大有頭上,

“我都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容易,按說以張大鯨和廠公的關系,應是不缺人手使喚的,可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要從外面雇人。”

“不知根底的江湖散人他們看不上,名門大派的又怕他們對那遺體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最后就把主意打到軍隊上了。”

“待會見面時,也不知會去多少人,你們要想把這活兒接到手,就得把其他人都打趴下才行。”

“生意我來談,打架就要看少爺得了。”說著,陸大有又伸手緊了緊腰帶。

常家祖上顯然都是些猛漢子,他們留下的鐵甲經過常永松的調整,把體態矮小的陸大有護得嚴嚴實實。

兩個肩吞獅頭本只是防護肩胛用的,到他這直把半截上臂都給蓋住了,連腰下的裙甲也快要拖在地面上,就這還是被常永松卸下了不少甲葉之后的模樣。

“還行,不會影響活動。”

穿戴完畢,陸大有伸伸胳膊踢踢腿,適應之后轉身看向旁邊的楊志濤。

入眼同樣是一張猙獰的惡鬼面具,整副鐵甲套在那條精壯的身軀上后,使其顯得魁梧了不少。

往日里那熟悉的清秀面孔被面具遮擋后,方讓陸大有察覺到,對方竟生得這樣一雙眼睛。

泛著有如珠寶般的光澤,也蘊有石頭似的冷漠。

“少爺……你殺過人?”

“沒有。”

……

一輛馬車沿街駛來。

“就這,你們進去吧。”

裴綸伸手壓低斗笠的帽檐,接著又囑咐:“事成了,你們就跟對方回去,我和木頭會在外面接應。”

“好。”

一高一矮兩個身罩黑布兜袍的人自馬車里下來,等裴綸駕車遠走后,矮個兒的開口說道:

“你走前面,進去之后,見人就打,不必留手!”

“用殺上幾個立威嗎?”

“這倒不必,打趴下就行。”

“嗯。”

聽到矮個兒說不用殺人,高個兒正欲解去槍首皮囊的手又收了回來,直接拎著鐵槍大步向倉庫走去。

白紙坊。

此坊位于外城,處廣寧門與右安門之間,多為商行的貨棧、倉儲所在,張府于這里有個閑置不用的庫房。

此時就在這間庫房中,雖還稱不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卻也是呼喝嘈雜、熱浪沖天。

場地中央用白灰畫了個圈子,兩條赤膊大漢正在圈里撕扯推拽,周圍人不是在大聲的叫好,就是噴著口水怒罵。

張府的那位管家,如今正皺著眉頭坐在一把椅子上,見此狀況心中暗道失策。

無論他還是張大鯨本都不通武功,是以在某些方面就有些想當然了。

軍伍若是成群結隊組成戰陣,自然聲威赫赫;可若單對單,這些兵丁用的無非是些相撲、摔跤的手段,難同高手過招。

“三兒?”管家向著不遠處的仆役招了招手,把他喚過來后,對其吩咐道:

“你去取些散碎銀子來,等眼下這場比完了,給他們每個都發一發,然后就讓他們散了吧。”

“老管家,咱不招人了?”仆役不解疑問。

“招,但犯不上招這些沒用的。”管家嘆氣,“行了,你快去辦吧。”

“好嘞。”

仆役回應一聲,腿腳麻利的就往倉庫外跑去。

才跑到門口,迎臉就撞見個穿戴黑袍面具的怪人,剛要開口詢問,只覺得左肋劇痛,跟著右耳傳來一陣嗚咽聲,然后人就昏了過去。

管家無心看那些莽漢的撕扯較量,想快點結束這鬧劇,是以一路目送那仆役離去,順帶也看到了那仆役被人打暈的過程。

見對方那裝扮,便以為人家是來尋仇的,正要起身跑路,卻不想那黑袍人比他快的多,兇猛的一頭扎進人群里。

然后鈍器抽打在皮肉上的悶響,伴隨聲調高低不同的慘叫,在空曠的庫房里一層層的蕩漾開來。

“怎么樣?我這兄弟身手不錯吧?”

矮個兒黑袍不知何時來到了管家身后,伸手搭在對方的肩上,將他緩緩按回座椅。

“我看全場,就你有個座兒,那你應該是說話好使的那位,對吧?”

管家才要回話,矮個兒直接將下巴墊在了壓住對方肩膀的那只手上,

“噓!別急,等我兄弟完事再說……你這來了不少人啊,估摸著得有一百多了吧。”

說著,矮個兒直起身子,對著場中喊道:

“大個兒,動作麻利點,再給你十個數!”

“十…九…八……”

“六…五……”

“三……”

“一!”

隨著矮個兒收回最后一根手指,高個兒黑袍攥著槍尾,將鐵槍從某個昏倒在地的兵丁胯下抽回,自此場中除他外,再無別人站立。

“嘶~哎呀呀,下手太狠了。”矮個兒的后槽牙陣陣酸澀。

“我有數。”高個兒淡淡回答。

“服了!”矮個兒朝著對方比了個大拇指,又轉過頭對那管家說:

“要不您跟我一起過去解開那家伙的褲帶看看?那么粗的棍子抽上去,嘖嘖……我這兄弟的手藝端是了得啊!”

“呵呵,不必如此。”

管家先是卷起衣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跟著又道:

“二位今日光臨,可是鄙號往日里曾得罪過貴架?若是如此,老朽先在這里給二位賠個不是,其他但有所求,只要我通寶錢莊做得到的,絕無二話。”

“您老太客氣了。”矮個兒黑袍說著,便對其撩起衣袍一角,亮出了底下的甲片,

“我們兄弟今日過來,只因您老召喚啊。”

“聽說貴號遇到了大麻煩,想請人護衛周身,區區不才自認尚有些手段,特趕來替您和張莊主排憂解困,適才些許展露也是想讓您放心。”

“放心放心,二位身手不凡。”

管家連連點頭,跟著又說道:“其實并不是什么大麻煩,原本也只是一樁買賣而已;只因為對方是江湖人我們不熟悉,老爺這才想著多尋些人手圖個穩當,到時候可能都用不到二位出手的。”

“那不關我們的事,既然來了,無論最后出不出手,錢都要照付,少一文都不行!”

矮個兒彎下腰來看著對方,輕輕敲打自己臉上的面具,

“我們兄弟,認錢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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