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在今年還有最后一筆生意要做。
向北和偉子通過程伯的透露明白這是西城有史以來唯一一次不打掩護直接出動人的行動。
向北坐在車里,皺著眉頭,他很故解為什么不打掩護,這么重要的一筆生意想必魏明成那邊不可能收不到一點兒風聲,可是根據張華最近幾天的監視,發現廈門警察特別平靜,根本沒有一點要行動抓人的意思。
狡猾的魏明成不可能沒有派臥底打入西城內部,單是歌廳近半個月的客流量就大得驚人,不然柯明東也不會有富裕錢去做走私古董的生意,光是進貨上價就已經達到了一千萬,出手過了三趟手續還能凈賺幾千萬,不要說柯明東了,就是向北都覺得不干太可惜了。李伯很了解向北,這小子在他眼里除了有股子狠勁、拼勁,更有頭腦,反應也機敏。
所以他無論有沒有接到柯明東的吩咐都愿意帶著向北去做,哪怕是血腥殺戮向北也見得多了,所以他也就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為了來到西城最晚但是最受重用的馬仔。
此時向北猶豫不安的表情讓李伯全看在眼里了,他從側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怕出事?”
向北搖頭,“干這個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干出來麼?東哥不怕,才有今天,我向北也不怕,誰能預料到我以后呢?”
李伯一直特別欣賞他,現在更是覺得這小子將來真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鐵定的錯不了。
張華過嗯好久才爬上車,李伯很生氣的看了看他,“你干嗎去了?”
張華垂著頭半天才出音兒:“我和我女朋友告別呢……”
“告什么別?”
李伯眉毛一挑,在場子里幾乎所有馬仔都怕他這個動作表情。
“今天咱干的這筆生意,太危險了,我跟您跟東哥都四年了,還沒做過這個,我怕萬一栽了,好歹不留個遺憾。”
李伯戲謔的揚了揚嘴角,“怎么樣?你腿都做軟了吧?”
張華耳根子一紅,李伯更生氣了,“告訴你!東哥吩咐下來,不接到貨驗收好了再把貨發出去,就別回去了!你他媽還有心思和女朋友搞?真是一會兒有了絆腳的,你小子腿軟了干不了,今天就真是你最后一次的風流債了!”
李伯要是沒說這些話,其實向北也想和他商量一下回去和蔣子南見個面兒,給她把錢留足了,昨天柯明東吩咐他干的一個人,事成之后給了向北兩萬,他還沒來得及拿給蔣子南今天就又走了,萬一回不來……
向北想著想著就害怕了,他突然怕極了以后再也見不到蔣子南,他突然覺得自己走上這條路真的是一個錯誤,因為他回不了頭了,就算蔣子南愿意給他洗干凈了和自己過兩個人的清靜日子,柯明東也不會放過他了。
車在一個荒野停了下來,已經有一輛車等在這里了。車上看不清幾個人,但都帶著家伙什,樣子陰險橫辣。李伯讓偉子過去叫人,車上下來一個領頭的,腦門上有一條長疤,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讓人怎么看都覺得恐懼。
李伯坐在石頭上,瞇著眼睛,等對方先開口,可是對方也不說話,也等這邊先開口。
兩隊人馬就這么僵著,眼看過去了十分鐘,向北耐不住了,他覺得是時候自己開門見山了。
李伯就是這么教他的,在適當的時候挺身去救主,更是多往是爬多見世面的途徑。
向北是聰明人,他明白現在就是時候了。
“是疤哥嗎?”
男人吸了口煙,又吐個圈兒,點頭。
“這是我們北哥。”偉子沖男人指了指向北。
男人打量了一眼向北,樂了。“你這么嫩,還北哥?”
向北也笑了,“嫩不嫩的您剛才不也這么喊我了嗎?”
男人一愣,身后的馬仔就要過來,讓他給攔住了。
“你挺會說啊?柯明東給你們多少錢買我的貨?”
向北又笑了,“這您別問我,這么細的事我還沒資格過問呢。”
向北說完看了看李伯,“這是我的頭兒,我李伯出來混的時候,您那場子剛蓋。您和他談吧,我就給您透個底兒。”
李伯給了向北一個眼神兒,證明自己很滿意他剛才的表現,向北也踏實了,今天跟著出來已經是身不由己了,這么明目張膽的生意向北其實不愿意做,他不是怕,柯明東能看得上的馬仔,包括偉子和張華,都沒有一個怕的。只是心里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蔣子南,向北注定這輩子都放不下她了。從她跟著自己來到垃圾場那天,他就放不下了。
“老李,廈門這片兒我做了不少生意,我沒遇到像你們這么手緊的。一千萬買我一個億的貨,你差太懸了。”
疤哥有點兒生氣,但在李伯這樣狡猾的老油子眼里,這就是所謂想再敲一筆的試探。
其實李伯也知道,差十倍的價格買貨是黑了點兒,可他沒資格往上漲價,柯明東在他們來之前話已經墊上了,最多不超過一千萬,看這意思他還想再往下壓壓呢,柯明東在廈門這二十年,混得真是比誰都黑。
“老疤,我也是真沒辦法,但凡我有一點輒,這價我也給你開上去了。但東哥交代了,就這一口數。”
老疤擰著眉頭猶豫上了,他可真不愿意這么低的價格就賣,雖然之前也通過直接和柯明東電話聯系敲了敲價格的底,但真開出來了,老疤不甘心。這明顯就是柯明東打算自己狠狠賺一筆,他就擺明了欺負自己來了。
李伯也看出來老疤猶豫了,說實話,假如老疤橫了心不出手了,他們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白道黑道都一樣,買賣都是你情我愿,真刀真槍的動起來,自己還沒打出什么結果來呢,局子里的白天也就趕過來了。李伯也擔心,萬一最后談不成了,回去柯明東急了誰也甭打算痛痛快快的活著了。所以他必須現在趕緊壓壓塞兒。
“老疤,咱道上的兄弟明人不說暗話。你不敢自己賣,也是怕栽進去,到時候別說這一千萬,你一分都落不著還得虧不少,以前你掙了多少昧心錢你心里也不是沒個底,真栽進去了判多少年乃至一槍子兒崩了你都不是沒可能,你何苦因小失大?況且你每次行動都太惹人注意了,為什么東哥那么了解你的事?你還不明白嗎?干咱這行,越低調越晚栽進去,但栽肯定是早晚的事,趁還能干著多撈一筆,給老婆孩子家大人安排好了,咱這一輩子男人也沒白當。就一千萬,你掂量著決定吧。”
老疤在聽李伯說話的過程中總共吸了三根煙,他心里也緊張,強烈的思想斗爭攪得他也安不下心來。論在廈門的勢力,柯明東當仁不讓了,他老疤充其量干個黑幕生意賺筆差價費,養活老婆孩子親爹親娘肯定不愁了,可他不甘心永遠屈在柯明東下頭。但按照目前的情勢,不答應也真就不好辦了。
為什么這么說呢?他還沒有柯明東混的時間長,真如向北說的,他手下出來混的時候自己的場子剛蓋,胳膊怎么也擰不過大腿。另外除了柯明東,沒人能在風兒這么緊的時候出手黑貨,也沒人敢,沒人有這個膽子。雖然這時候利還大呢,可風險也大得驚人,萬一查出來了還真不如出手賺那么一千萬。所以老疤想到這兒也就認了。
“行,老李,我服了。你這張嘴一點也沒變,還跟外界傳的一樣,厲害得跟他媽刀子似的,得了,我認虧了,你交錢卸貨吧。”
李伯吁了口氣,錢交完貨卸完裝了車,這今天的第一關也就順利過去了。柯明東對于結果很滿意,他其實也是仗著膽子說的價,萬一老疤鐵了心不給貨,他一樣會加的,所以當老李說也有向北的功勞時,柯明東對這個男孩的信任又提高了一大截。
“小北,來,你過來坐,我想和你談談。”
向北見柯明東招呼自己,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坐下。
柯明東笑著,別有深意的點了棵煙,“小北,我感覺你對我的防備心不小啊。是不是干這一行,又聽華子他們說這行黑吃黑的多了,所以對我有戒備了?”
向北心里驚了一下,看來李伯說的沒錯,只用你做不到的,沒有柯明東防不到的,而他開始防誰了,那個人也就要完了。
“沒,東哥您想多了。”
向北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他始終低著頭,不看柯明東的眼睛。
“小北,蔣子南……你認識吧?”
“誰?!”
向北“騰”一下的就懵了,柯明東怎么會提起蔣子南?他從哪兒知道的呢?張華還是偉子?向北沉下眸子,沒有回答他。
“小北,據我聽說的,她和警方一直監控我們的魏明成來往甚密,她……不會是臥底吧?”
“不是!”
向北幾乎是喊出來說不是,他太了解柯明東了,憑他的警戒和縝密的心思是斷然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威脅自己的活口。
“你怎么那么確定她不是?”
柯明東像是已經掌握了多么準確無誤的消息,說什么都感覺信心十足。
“因為……她是我女朋友。”
向北憋了半天,才把這句話說出來。柯明東吸著煙,眼神很復雜。
“小北,你有女朋友,我不干涉,華子我就沒有管,只要你們把活干好了,找誰找多少,我都不干涉。但是你的女朋友,蔣子南,她和白條有來往,言多必失的道理你懂吧?”
向北沉著面孔,手攥得緊緊的。“東哥,您放心,蔣子南她絕對不會和他們瞎說的,她肯定會考慮我的安全,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么。”
向北說完又靜下來看柯明東的表情,他還是那么深不可測。
“東哥,我可以向您保證,蔣南絕對不會壞事。她是個孤兒,您放過她。我好好給您干,您交我的生意肯定不會出問題”
“好!”柯明東等的就是莫北這句話,其實蔣子南也不過是個噱頭,他才不信一個丫頭片子真能把他苦心經營的場子和生意給毀了。他不過也是希望長久牢固的把向北留在自己身邊,這個小子實在太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