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寒風送來了2006年的最后一個月,艾弗森被費城交易的傳言已經沸沸揚揚。我的心開始隱隱地作痛。
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艾弗森和費城10年的相濡以沫,也抵不過那一紙合約和冠軍戒指。那我們呢?我和夏小沫呢?是不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或許,她給我的吻,她牽起我的手,她把她的過去告訴我,并不能代表我就是她的誰誰誰?
阿捷還是每天在十字路口等著我,那家榨豆漿的店鋪已經很久沒開門了,據說是家里出了事,這個金字招牌好像就快倒塌了。這個萬物蕭索的寒冬,似乎一切都顯得讓人失望,一切都在凋零。
下課的時候,走廊上已經很難在看到三五成群的同學了,大家都躲在教室里,維持著自己的提問。窗戶被關得死死的,長時間的封閉已經讓玻璃窗蒙上了一層白霧。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就像是看不到未來一樣的渺茫。
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過夏小沫了,周末的時候她也不再去后勤樓。我常常跑到那里去看那些流浪貓,但是小沫再也沒能來照顧它們了。它們被遺棄了,就像我一樣。天冷得讓我們這些熱血男兒也懶得脫下厚厚的衣服跑去踢球了,我和阿捷走在放學的路上,籌劃著怎樣度過這個周末。
深冬的天空,黑得好快,六點鐘的樣子,路燈就亮了。不知道為什么,回家的時候我覺得特別的傷感。我看著路燈,看著天空,看著掉光了葉子的行道樹,一切一切都讓我止不住的難過。
爸媽準備了香噴噴的飯菜,也只有在周末的時候,他們才有時間給我做上這一桌子的溫暖。爸爸問著我的學習情況,媽媽讓我中午的時候一定要吃飽,沒錢就記得告訴他們。電視新聞里又在放著關于艾弗森轉會的消息,對于當時的NBA來說,這確實算是個重磅炸彈。
“晚上出來么?有個人要見你。”這是夏小沫發來的短信。
當我換好衣服精心打扮一番來到約好的公園時,我承認我一瞬間懵了。
門口站著小沫,暗黃色的羽絨服把她裹得緊緊的,頭發已經比之前長了些。但是,她的旁邊還有一個女孩,穿著一身長衣,裹著白色圍巾,靜靜地站在小沫身邊,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
她叫楊雪欣,我們叫她欣兒,我的小學同學。
確切地說,她不僅僅是我的小學同學而已。也許是我們這代人太過早熟,早在小學二年級的打鬧中,我和欣兒就產生了懵懵懂懂的感情。不過好景不長,二年級結束的時候,她就轉學到了蘇川,在那個通訊極為不發達的年代里,我們幾乎失去了聯系。從那時候開始,每個周末我都會和一大幫人去廣場踢球,因為我知道,欣兒如果放假回來,就會和媽媽一起到廣場閑逛,這是我唯一可以見到她的方式。幾年以來,我們沒有講過一句話,唯一的維系就是不知道在哪一個周末會在廣場相遇。可是,似乎年齡越小,對愛情就越有一種幻想和獨特的專一。
我就這樣堅持了好多年,好多年,我不知道欣兒到底還記不記得我,還對我是什么感覺。后來,我開始耐不住寂寞,游走于女生之間。而我也很久很久沒有在廣場看見過欣兒。直到后來,我遇見了夏小沫,然后,就像《大話西游》里的臺詞那樣,這么多年,我回來要找的,其實不是欣兒,而是夏小沫。
所有的回憶都開始浮出腦海,那些過往越來越清晰。我看著欣兒,不知所措。欣兒也站著不動。
倒是夏小沫熱情地把欣兒拉到了我的面前,我看著她,笑得很燦爛。我一直望著她,她沒有直視我,只是不停地把欣兒往我這推:“欣兒說話啊,你們倆那么多年沒見了,肯定有好多話要說吧,不要這么害羞啊。”
我還是偏著頭直直地看著小沫,我搞不懂她為什么要這樣。她還是沒有看我,但是臉上依然是燦爛的微笑。
許久,欣兒擠出了一句:“好久不見。”我回過神來看著欣兒,也只能無奈地回一句“好久不見”。
“哎呀,這就對了嘛,這么久不見,還這么畏畏縮縮,何必呢?放開點嘛!”夏小沫還在中間樂此不疲地調和。
我尷尬地一笑。
那一晚的氣氛無比地怪異,小沫不會單獨看我一眼,不會單獨和我說一句話。我和欣兒,也沒多少話說,盡管我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可是我真的已經忘了當初那種懵懂。
那晚的寒風,那晚異常活躍的夏小沫,那晚閃著白光的湖面,都像極了一個諷刺,烘托了一個狗血的三角劇情。
回去之后,我和小沫通了電話,原來,欣兒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她小時候就聽欣兒提過我們的事,后來不了了之了。前不久,欣兒突然告訴她要回來找我。我當時就想,這或許就是小沫突然對我冷漠起來的原因吧。
小沫掛電話之前很無奈地說道:“艾宇,欣兒是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女孩子,也是我很在乎的發小,我不想因為我讓她難過。你知不知道她這幾年一直都記著你,好多男孩子追她,她都沒搭理,就是想著以后回來找你。但你為什么要喜歡上我,為什么?如果讓欣兒知道,她絕對不會原諒我,你放過我吧,求求你。”
我很難想象電話那頭的小沫是怎樣的表情,只是她說這段話的時候我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悲傷和難過。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我會在那個時候撞到她,為什么偏偏要讓我看到那個黃昏里美麗的她,為什么偏偏她要給我那個稀里糊涂的吻,為什么她身上有種獨特的氣息在吸引著我,我也想知道。
沉默良久,我對著話筒說:“小沫,請你當我是在自言自語吧。我恨我自己,居然在欣兒還在堅持的時候就已經不堅定了,我以為,我可以憑著心里的那份最初的信念而堅守到最后,我以為我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這么多年后,我突然明白,原來我等了這么多年,要等的,等來的人,不是她,而是你。表白的話也說了好多次,我知道自己很傻,可是我就是擋不了那種感覺,我就是喜歡你,我滿腦子都是你,有時候會有感覺就是,沒了你,好像這全世界都沒有意義。我知道自己很矯情,可是我真的就是這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以后的路會是怎樣,但是我可以確定的事,你住在我心里最深處的位置,沒有人可以代替。”
然后,我掛斷了電話,我的心很亂。
而電話那頭的夏小沫,已經掉下了眼淚。
我明白,欣兒已經成為了過去,那么多年的空白,是再也找不回的感動。或許我很無情,但是我知道,小沫才是我更需要去保護的人。
對不起,欣兒。
我回到家的時候,翻出了以前小學的照片,和曾經寫給過欣兒的那些情書,可是,我沒有感覺了,我有記憶,但是沒有愛情。我要等的人,終究還是夏小沫而已。這些東西,見證了歲月,可是,不是牽起紅線的附屬品。
欣兒,對不起。夏小沫,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