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這里",他說,"我就會很開心。"
我一愣,立即回過神來,一掌推開他。"喂,干什么啊你!"這小子,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坊來,撒野也不分地盤,這里可是我家。
他一副好象很痛苦的樣子,估計我又推到他的傷口了,是他自找的,可不關(guān)我的事。不管他了,我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之前不管他怎么樣我其實都沒有真的生氣,他這樣實在是過份,感覺我被他耍著玩似得。我轉(zhuǎn)身重新打開門走出去。他一直看著我,直到門完全合上。
第二天一早,我給他送去吃的,然后支走東院里所有的人,沒跟他說一句話。
之后在草地上練劍,自從下山后,我就很少練劍了,師父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責怪我。又想起跟言之初見面的時候,我最糗的樣子被他看到后我氣急敗壞揮劍朝他沖過去。他是我最先遇到的人,有他就已經(jīng)夠了,我一向知足,就算是愛情也得講個先來后到吧。
"哇~"我聽到歡呼聲,"看不出青兒還會功夫呢。"是小晨呢,他懷里的白雪沖我不停叫喚,他們就像是連體嬰兒般,總是同時出現(xiàn)。
"小晨,你怎么現(xiàn)在就來了?"我問他,平常他這個時候都在讀書的。
"我溜出來的嘛,我怕青兒太無聊,所以來陪你。"他說。
真可愛,我俯身捏他的小臉,他一副不爽的樣子,想躲卻沒躲掉。我嘿嘿的笑。
"青兒,他是誰?"小晨指著我的身后,問我。
我回頭,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是紅漠。他什么時候出來的?
我花了半天時間給小晨講解情況,把紅漠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的事實一句話輕輕帶過,主要是給他講上官家的惡行囂張,把紅漠刺殺上官偉講成了替天行道,把我救下紅漠講成了美女救英雄般理所當然。總之就是說如果他泄露了這件事就是大逆不道。
小晨聽得一驚一詐的,加上他本來就對上官偉沒什么好感,在我的口水作用下,就把紅漠當成了真英雄來崇拜。小孩子就是這點不好,只看表象就喜歡亂崇拜人,哎。
等他完全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后,大罵我真的羅嗦,幾句話就可以講完的事,居然說了這么久。他怎么曉得這也是種戰(zhàn)術(shù)的嘛,不說這么久能有這種效果么。
紅漠在一旁很高深莫測的笑,小晨在旁邊崇拜得兩眼發(fā)光,看也不看我。我倒了杯茶恨恨的灌了下去,早知道這樣就不使勁的夸那小子了,害我現(xiàn)在成了孤家寡人。
每天抱著白雪挺不服氣的看小晨纏著紅漠教他武功。這小鬼,平時習武還要人逼著去,這會兒居然練得那么認真。紅漠在一旁教得也不錯,因為右肩受傷的緣故只能用左手輕輕比劃,也還看得過去拉
因為有了小晨,這幾天我輕松了許多,別看他還小,照顧人還挺細心的,紅漠吃什么都是他喂,端茶倒水的,忙得不亦樂乎,我在一旁嫉妒得發(fā)狂,就沒見他對我這么好過。我跟他說,他這樣會不會熱情過火了?結(jié)果他嚴肅的說。
"紅漠大哥是病人,當然要服侍周到一點,我才不像某些人那么沒人性。"
某些人?紅漠都跟他說了我什么壞話了?!我瞪一眼在一旁悠然自得的紅漠,他露出無辜的表情。這家伙還真是,我讓他開心些他還真的開心了,興奮的都騎到我頭上來了。只希望他快點痊愈然后就滾出李園,讓小晨再也見不到他,哼哼。
他的傷好得很快,才幾日就好了大半,這家伙還真是厲害,再過兩天就可以送他出李園了,我坐在秋千上埋頭思考著用什么法子送他出去,打扮成下人摸樣吧,我?guī)е麘摏]人敢問什么。心里正打定了主意,突然感覺周圍的氣氛很是奇怪,怎么沒聲音了?紅漠不是在教小晨么!我抬起頭,糟了!我在心里慘叫,只怪自己這幾日太大意了!
二叔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我千算萬算卻忽略了二叔,本以為他很忙,應該沒空過來。小晨張大了嘴巴,紅漠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二二叔"。我硬著頭皮喊道。
二叔一直看著紅漠,聽我喊他,目光轉(zhuǎn)到我身上。
"青兒,二叔好不容易處理完了大堆的事,就想過來看看你。"他平靜的說。
"哦"我愣愣的說。
"小晨也在這里啊",他走過去拍小晨的頭,笑著說"謝謝你經(jīng)常來陪青兒,我就怕她一個人無聊。"
"呵呵"小晨抓著后腦勺笑呵呵的,他也是很崇拜二叔的,只是不能像對紅漠那樣纏著二叔。
我看到二叔跟紅漠在相互打量,兩個人眼神交流,就差冒出火花了,一心急,沖過去便擋在紅漠身前。
"這位是我回青城之前的朋友",我說,"他叫紅漠。"
"哦,原來是青兒的朋友",二叔說,"我是青兒的二叔,歡迎你來李園作客。"
"在下久仰城主風采,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紅漠客套的回應。
我怎么在一旁聽起來有些別扭,二叔的態(tài)度令我有些不安,想象中他不是應該大發(fā)雷霆,斥責我的任性,然后派人把紅漠抓起來送去上官家里就好交代了么。而現(xiàn)在我一句話就隱瞞過去了,說出來任誰也不敢相信。
"二叔,你不問他為什么會在我這里么?"我忐忑不安,趁我跟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問他。
"這有什么好問的嘛",二說笑著輕撫我的長發(fā),就像小時候那樣寵溺的說,"只要青兒喜歡,可以讓你所有的朋友都住進李圓。"
我看著他,傻傻的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我又像從前一樣對著他撒嬌,我抱住二叔的脖子,下巴放在他寬闊的肩膀。
"對不起。"我說。我這么任性,誤會他是害爹娘的人,處處讓他為難,他還是對我這么好。
"別哭,別哭,"他說,"我不是說過么,不管怎樣,我都站在你這邊。"
"恩"。我破涕為笑。
我明白其實二叔心里都清楚,他那么聰明的人,我這點小伎倆怎么會瞞過他呢。他不點破就算是默認了我的行為了,既然這樣,我還有什么好怕的!大大方方的帶著紅漠進出李園。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早就可以離開了。只是關(guān)于他的去向,他也不怎么明確,似乎一直飄來飄去,沒有固定的住所。于是我就想把他留在身邊,雖然我看他不怎么爽,但是他武功很高,對我應該大有幫助。小晨自然是最先歡呼的那個。
我去跟二叔商量給他在李園謀個差事,二叔便讓他負責我的安全,做我的貼身侍衛(wèi)。我也提議讓二叔搬去東院,怎么說他現(xiàn)在都是城主,東院又不是只有我跟爹娘住的那座宅子。這么一來,東院熱鬧了不少,劉管家跑得最勤,其次就是小晨了。丫鬟仆人的也多了不少,不像以前偌大的院子就我一個人,不清楚的人還以為這里鬧鬼呢。
比較讓人頭痛的是,那上官連蓉,也就是上官青云給二叔找的未婚妻,也想往這里搬。我說她湊什么熱鬧,未婚就是還沒結(jié)婚,還不是人家的夫人,沒理由的事。結(jié)果理所當然的被二叔嚴詞拒絕。可她看我的眼神就跟我是殺了他全家的兇手似的,看得我混身不舒服,以后我看到她都當沒看到一樣。
這樣也還挺好,只是心里還是有些空白,少了爹娘,還有言之。
這樣平靜的過了幾日。一大早就看到有人在議論紛紛,人多了就有個好處,消息靈通,園子里發(fā)生什么雞毛蒜皮大的小事都可以傳到我的耳朵。仔細一聽說是上官青云派人帶了重禮,給自己的孫子來提親了,至于提親的對象除了我還有誰!
他們說城主肯定答應,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一臉鐵青的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他們一下子作鳥獸散。可惡的上官青云,想我做他孫媳婦,門都沒有。還有那上官偉,一看就是花心種,將來肯定是妻妾成群。雖然現(xiàn)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爹爹只有娘一個,爺爺也是在妻子去世后才再娶,或許是受他們影響,我認定我的丈夫一定只愛我一個,要是將來尹言之敢找小老婆,看我怎么收拾他。
紅漠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似笑非笑的看我,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怎么?你不樂意?"他說,"那可是上官家啊,你嫁過去十輩子都不用愁了。"
"嫁"我重重的說。他一愣。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樂意你去嫁吧,臭小子。"我對他大吼。什么嘛,一個個都希望我嫁過去。不過事實上,他比我要大,我卻老是在心里罵他臭小子。可見他真的不怎么逗人喜歡。
他也不生氣,淺淺一笑,然后不再看我。
我們?nèi)ブ性赫叶澹髲d里堆著很多盒子,有漂亮的珠寶首飾跟難得一見的古董,禮物看來是下了血本的,不過我青城還不至于稀罕這點東西。
一個丫鬟說二叔在書房見客,要我梢等,聽她說見的就是帶來這里禮物的人。我哪里還等得下去,拉著紅漠就往書房方向跑。到了書房門口,隱約聽見他們在談話。
"家主很期待兩家的聯(lián)姻,大小姐若是嫁過去,青城跟上官家就是親上加親了,對各自都有好處,請城主三思。"一個尖銳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
"這我可作不了主",二叔為難的說,"你知道,我兄嫂就留下這么一個女兒,從小就看得很重,怕是要她自己喜歡才行。"
"您是她叔叔,她父母既然不在,婚嫁之事還不都得靠您做主?!"那個聲音不依不饒。
我一把推開門,沖了進去。
"青兒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麻煩您回去告訴上官公子。"我說。"還有,青兒要嫁的是我愛的人,而不是一座靠山。"
二叔跟那人都愣住了,不知是因為我突然闖進來,還是因為我慷慨激昂的陳詞。
"青兒,別胡鬧。"二叔輕斥我。我有些委屈。
"這位便是李家大小姐吧",那個人開口了,"我是上官府管家張忠義。"
我點點頭。他便是上官府管家?看起來歲數(shù)不大啊,我還以為跟上官青云一樣是個糟老頭呢。
"傳言看來是真的呢,大小姐果然是國色天姿,美麗無雙。"他恭維道。
"張先生過獎,青兒只是蒲柳之姿罷了,還請回稟上官家主說青兒早有婚約,只得辜負他一番厚愛了。"
"不知誰家公子有幸得大小姐垂青?"他還真煩人。
"京都將軍府尹家大公子。"我說。只有勉強把言之算上了。
"大小姐是不是搞錯了?"他奇怪的說,"據(jù)我所知與尹家大公子有婚約的不是何尚書的女兒何蘇芙么?!"
"你胡說!"我愣住了,擰著眉頭,聲音突然變大。
"現(xiàn)在京都流傳最多的便是此事,大小姐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打聽。"
他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難道真有此事?我才不信,言之說過會等我,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的,他不會騙我的,不會!
我現(xiàn)在表情肯定很衰,那張忠義一臉假惺惺的關(guān)心,我看了直惡心。
突然沒有了說話的力氣,我很想大聲的說他騙人,說言之才不會娶除我之外別的女人。只是嘴唇仿佛有千斤重,張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我轉(zhuǎn)身,不想讓那張惡心的臉看到我落寞的樣子。紅漠在看著我,還是沒有表情,我也呆呆的看他,然后緩緩的走出書房,我走得很慢,我不信,才不信言之會跟別的女人結(jié)婚。
哈哈,這只是夢,是夢。可是,這是什么,一張紅色的邀請涵,尹言之,何蘇芙,佳偶天成?這是二叔給我的,說是兩天前收到的,他說不知道我認識尹家大公子,原本想只派人送去賀禮就了了。婚禮再過五天就舉行了。
我坐在秋千架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蕩著。紅漠跟小晨來到我身邊。我知道他們是想安慰我,我抬頭沖著他們燦爛的笑。他們像死了人一樣的表情,真郁悶。
我站起來,對著紅漠,伸出手在他的胳膊用力的擰,他沒反應,我再來,還是沒反應。我拍他的臉,左邊,右邊,他眼都不眨一下。我加了力度,雙手上陣。"不痛吧,是不是不痛?"我邊扇邊說,"呵呵,我就說嘛,這一定是夢。"手突然被他抓住,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跟臉一樣紅。挺嚇人,我這么想著,卻被他拉進了懷里,緊緊的抱著。我很想推開他,跟他說小晨在旁邊,影響不好。只是我現(xiàn)在更想哭,我揪著他的衣服埋著他胸前放肆的哭起來。
我跟二叔說由我去赴宴,他有些擔心的看著我。我說我只是作為一個朋友應該去給他們祝福。他自然不信,卻還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我回去便開始準備,瞎忙活。二叔讓月姨陪同我前去,我知他是擔心我,也不推辭。該準備好的她都準備了,第二天早上我們便起程。
我跟月姨在同一個馬車里,紅漠在一旁騎著馬。后面一個馬車裝的是賀禮。護送我們的有浩浩蕩蕩的幾十人,幾十匹馬,都是二叔安排的,我也沒推辭。其實沒必要帶這么多人,只是人多一點氣勢就大一點,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氣勢了。也不知道自己從哪里冒出來的這么惡俗的想法,但是人多一些我才有底氣靠近那威嚴的將軍府,才能自然面對那個曾經(jīng)吻過我的唇說過愛我的讓我朝思暮想的人。
月姨不停的勸我吃些東西,可是我真的沒胃口,勉強吃了一點。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尹言之曾經(jīng)的溫柔,從跟他相識到相愛,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我愛得這么深,他卻如此簡單的便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