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符昭愿也想聽聽張老三的意見,他可能是當世最頂尖的幾個鐵匠之一了。
一個人可能會鉆到牛角尖里,兩個人卻是會擦出智慧的火花。
有時候,科技的進步就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但若是沒捅,這個窗戶紙可能會存在上千年。
“這個鐵錠最好再淬一次火。”
“對呀,要增加硬度。”
聽了張老三的話,符昭愿猛然間恍然大悟。
“快,宋監事,派人淬火。”
…………
刻好模具的鐵錠,已經被放到了鐵砧上。
鐵錠的凹槽處,放著一截通紅的鐵段。
“當!”
“當!”
“當!”
三錘。
“停!”
符昭愿急忙喊停,如果錘數太多,也是會影響效率的。
他向前兩步,發現鐵段已然變成了札甲片的形狀,只是模具外沿有些鐵溢出。
他決定先看看效果。
“淬火!”
“滋……”
冷卻后札甲片,被直接遞給了符昭愿。
“就是毛邊有點多,不過也不妨礙。”
他翻來覆去的看著剛打造的札甲片,感到很滿意,但依然有些遺憾。
“可惜,現在搞不出來高強度的特種鋼。要不真的就能做到壓制、沖孔一體完成了,想必效率會更高。”
一邊想著這些,一邊隨手把札甲片遞給了宋監事,他在那里眼巴巴的看了好久了。
“符檢校真乃神人也!”
只一秒鐘,宋監事就給了他一個極高的評價。
“哈哈,慚愧,慚愧,也只是比別人多走了一步。”
“這一步,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區別。”
聽到這句話,符昭愿心里更美了,他沒想到宋監事說話這么好聽,會說你就多說幾句。
現場,除了宋監事,也就只有他的兩個屬官,和張老三師徒四人了。除了老宋,別人連偷偷討論都不敢。
所以,相比昨天,符昭愿少了許多樂趣。
可惜,宋監事沒聽到他的心聲,轉頭給旁邊的下屬低聲吩咐著什么。
聽不到夸獎的符昭愿有些失落,不過隨即想到,沒人夸就沒人夸吧,細水長流才有意思。
撈不到夸獎的符昭愿,又琢磨起來,他想繼續提高效率。
其實一開始,他就把這個問題記在了心里。
還是三錘那!
他一直覺得三錘有點多,若是能減到一錘,那理論上的效率,豈不是能直接提高兩倍。
“用更大的錘?”
這是他想到的第一個辦法。
“宋監事,你這還有更大的錘嗎?”
他指著剛才用的大鐵錘。
“啊?”
老宋還在吩咐事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哦,沒了,這已經是最大了。打鐵是個持久的活,太重了不行,得力度適中,才能更長久。”
“那你這里的鐵錠,有沒有比這個更大的?”
“也沒有,這已經是標準規格里最大的了。”
符昭愿迅速轉換了思路,但是再次被宋監事否定了。
“符檢校,你要它們干什么用?”
看到他一臉失落,宋監事主動詢問道。
“我就是覺得三錘有點多,想著要是換個大錘,豈不是可以一錘搞定。”
“這樣啊。”
宋監事沉思起來。
“那我這里,還真有個合適的物件。來啊,把南唐進貢的那個大鐵塊搬來。”
看著身邊的小吏向庫房走去,他這才開始給符昭愿介紹情況。
“那東西是南唐國主前幾年進貢來的,一個一尺見方的大鐵塊。朝廷拿它沒什么用,就丟到軍器監這里了。我拿它也沒什么用,本來想把它融了,但是覺得這么個大家伙,打造起來也不容易,就把它丟庫房了。這一放,就是好幾年啊。”
“一尺見方?那不得有個五六百斤?”
符昭愿在心里估算了重量。
“差不多,每次動一下它,最少都要四個人才抬得動。”
“那這東西怎么掄起來?四個人抬著砸?”
“啊?這我沒想到,剛才只考慮這物件夠沉了。那怎么辦,再抬回去?”
“先不用,我再想想有什么辦法?重點也好,這五六百斤砸下去,估計一下就夠了。”
符昭愿痛苦的回憶著前世的知識。
“我的物理啊,我拿什么拯救你,都穿越了還不放過我。”
心底陣陣哀嚎,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作為一個文科生,他學到的那點點物理知識著實不多,能記得的就更少了。
但是,偏偏還真讓他找到辦法了。
“滑輪?杠桿?這倆好像都可以。”
符昭愿略一思索,就直接把滑輪淘汰了,沒有別的原因,對他來說還是太復雜了。
還是杠桿簡單,給他一個支點,它能翹起地球。
至于樣式,他也很快就敲定了,就仿著前世農村的杠桿式壓水井造。
“宋監事,我有想法了。”
…………
一個超大號“壓水井”建起來了。
建造的過程中,宋監事一直想用細一點的長木,覺得這樣可以省力。但是如果長木太細,必然要求它不能太長,否則肯定會折斷。
符昭愿給他科普了半天重心的知識,他也沒聽懂。
當然,也有可能是師父不太行。
最后,符昭愿強壓著他搬來了一跟檁條,直徑約20厘米,長不到4米。
具體建造的過程,他沒有插手,只是強調,讓不固定鐵方的一端盡量的長一些。
此時,天已是到了正午,匠人們陸續下工吃飯了,看到廣場上在大擺陣仗,也就都湊了過來看看熱鬧。
“這是在干啥?”
“這不就是個砲么?少見多怪,我隨軍的時候,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造這玩意。”
“呵,你看把他牛的,就隨了那一次軍,每次都拿出來吹。”
“在咱這建這東西干嘛,打誰啊?”
“不知道。你看,那個是符刺史吧,估計又是他搗鼓出來的新玩意。”
“那我可得看看。”
……
“符檢校,都按你的要求準備好了。”
“開始吧。”
符昭愿站在正對鐵方的的位置,無他,這里最安全,杠桿倒了也砸不到他。
“當”
這一聲格外的沉悶。
“滋……”
“符檢校,成功了。”
宋監事拿著新出爐的札甲片,仿佛一步就跨到了符昭愿面前。
符昭愿接過札甲片,淡淡道。
“還湊合吧。”
“檢校真乃,真乃……要不我這軍器監的監事給你干吧。”
得,你乃了半天,就乃了個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