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嘯天在書房的沙發(fā)里半躺著休息,景叔敲門進(jìn)來,給他到了一杯綠茶,要退出來的時候,猶猶豫豫地問:“莫少,真的要接條狗過來?還有林小姐,她”,
莫嘯天擺了擺手,閉著眼想了想說:“不管曉茹怎么想,我現(xiàn)在是把她當(dāng)成莫苑的女主人,狗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只要她高興,住著有什么不好,再說,你不是老嫌屋子沒有生氣么,人多點熱鬧熱鬧,不好么?”
景叔被這話噎得一愣,抖了一下嘴角,點點頭說:“莫少說的是,那我先下去了?!?
莫嘯天應(yīng)了一聲,過了兩秒又說:“讓曉茹來一下吧,我想親自給她解釋一下昨天學(xué)校的事?!?
閆曉茹酒足飯飽,終于想起來剛剛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問完,等進(jìn)了莫嘯天的書房,才平心靜氣聽完了事情的整個過程。
莫嘯天以為閆曉茹看完視屏,一定會氣得去糾察俞宏達(dá),但是閆曉茹比他想象的要平靜。
“這視頻,你是從哪里弄到的?”閆曉茹一出口,竟然是這個問題。
莫嘯天眉角抖了一下:“這是我們事先安在教學(xué)樓里的,走的不是學(xué)校物業(yè)的那條線,是我們獨立安裝的網(wǎng)絡(luò),所有的畫面可以直接通過衛(wèi)星傳到四平的電腦上?!?
“也就是說,出事之前你就知道季瑩瑩要動手是么?”閆曉茹灼灼地盯著莫嘯天問。
莫嘯天心里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他點了點頭,承認(rèn)了。
“你知道你叔叔在加拿大病危只是個圈套,也知道季瑩瑩會在學(xué)校對我下手,甚至還預(yù)測到她們可能在監(jiān)控最薄弱的洗手間動手,是不是?”
閆曉茹一點點逼問,莫嘯天只能點頭,他不知道閆曉茹的用意。
“既然你都知道,你都有安排,那么你還讓我去答辯?”
這才是重點,連林葉都沒有想到的重點。
莫嘯天心里不由自主的一顫,看了看她說:“因為我們一直查不出來季瑩瑩背后的那個人,只能等著他自己漏出馬腳,如果不是這次針對你出手,我們還逮不住真正的平倉靜雄,還一直在追查他的假冒身份。”
“所以,整個事情都是一個局,我只不過是一只誘餌,對不對?”閆曉茹問出了答案,心里卻并不好受,她可以理解莫嘯天這樣對自己,但莫嘯天是不是也用這種態(tài)度對待了她的父親呢?
“我爸爸,是不是也被你用來當(dāng)成了誘餌,我爸爸的車禍,你明明知道有貓膩,你明明知道是季瑩瑩下的手,你為什么按兵不動,為什么不逼問她?”
閆曉茹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因為你知道你一動就會打草驚蛇,一動就查不到她背后的人對不對,所以即使爸爸對天擎的貢獻(xiàn)那么大,平時那么兢兢業(yè)業(yè),你也還是不會把給他報仇放在心上,因為在你心里,我們都是可以被利用的棋子,都是要用來發(fā)揮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對不對?”
“曉茹。”莫嘯天站起身,定定的看著她,她的話說得太扎心,可是又句句屬實,讓他無力反駁。
“難道不是么?”閆曉茹生氣地站起來,激動的心情一點兒也沒平復(fù),她走過來抬頭怒視著莫嘯天,“你口口聲聲說季瑩瑩她們虛偽,她們是壞人,那你呢?你不是說對爸爸是有承諾的么?不是說對我是有感情的么?你的承諾和感情,就是明知道殺人兇手卻避而不談,明知道我有危險也要讓我去鉆全套,是么?”
莫嘯天的眉頭狠抽了兩下,眼里冒著兇光,那惡意卻不是沖閆曉茹,而是沖著內(nèi)心的自己,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個單純的小丫頭問得啞口無言。
閆曉茹眼里開始聚集淚誰,莫嘯天不辯解,她心里更加委屈:“和我求婚的時候,你說對我的感情是真的,爸爸去世的那天晚上,你說會替他好好照顧我,難道你莫嘯天也是這樣信口開河的人?俞宏達(dá)是冒牌的,季瑩瑩是蛇蝎心腸,那你呢?你的話何曾真過?情何曾真過?你所說的承諾道義,也只不過是謊言,對不對?”
“閆、曉、茹?!?
莫嘯天喝止了閆曉茹,接下來卻不知道如何解釋,這種狀況他從來沒有碰到過,之前他也算計,也利用,可是并不覺得有錯,所有的人和物似乎都可以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只要考慮得失,考慮制衡,并不用考慮這些人還有著自己的感情。
現(xiàn)在呢?閆峰死了,曉茹也時刻受到威脅,他將他們至于險地,讓他們翻出他最想要的答案和最想釣出的大魚,他卻并沒有成功的感覺,一絲也沒有,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被自己用來當(dāng)作誘餌的人,會反問自己這么一句。
“曉茹?!蹦獓[天一下子癱坐在沙發(fā)里,像泄了氣,頹然地看著地面,叱咤風(fēng)云的霸氣散盡,他卸下所有的鎧甲和防御,緩緩地抬起頭,寒光盡斂的眸子盯住閆曉茹,他沒有想到,剝出自己內(nèi)心柔軟的人,竟然是眼前這個丫頭。
閆曉茹的淚憋不住了,所有的困苦和磨難她都可以忍耐,因為她總是覺得身邊還有真誠的人,母親去世的時候,她覺得還有父親可以依靠,父親死了,她覺得還有朋友,可是,
“你說過,以后還會有人愛我,還會有人成為我新的親人,這些話不是你說的么?可是如果我新的親人都只是為了利用我才對我好,那我活下去,還有什么意趣?”
閆曉茹死咬著嘴唇,希望眼淚不要落得太多,可是她控制不住,她的整個身體都有些哆嗦,莫嘯天緊緊擰著眉頭,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他看著閆曉茹左臉上那一大塊白白的紗布,總覺得那下面的傷疤似乎也長在了自己心上。
“曉茹”,莫嘯天終于軟了下來,低沉溫柔地?fù)崦怂淖竽?,緩緩地說: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機(jī)關(guān)算盡,為了抓到季瑩瑩身后的大魚,我利用了你和你的父親,你恨我怨我,我也無話可說,我想閆峰死前沒有把他找到的核心證據(jù)交給我,也就是還對我有著這一點疑慮吧,他這樣做我也不怪他,作為父親,他有他的考慮?!?
這段話說的頹然,卻十分真誠,閆曉茹的目光由憤怒轉(zhuǎn)為平靜,畢竟,她沒想到莫嘯天這樣冷酷霸道的人,會這樣坦然地跟自己認(rèn)錯。
“爸爸,的確在去世前給了我一個東西”,閆曉茹穩(wěn)了一下心神,承認(rèn)了,但是她仍舊有疑慮,她有自己相信俞宏達(dá)的前車之鑒,所以她并不打算全部坦白:“我現(xiàn)在還不能給你,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知道季瑩瑩和俞宏達(dá)是壞人,可我現(xiàn)在也并不能相信你,畢竟你”,
“畢竟我利用了你,而且你父親去世前也不信任我,是不是?”莫嘯天苦笑了一下,接了閆曉茹的話,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曉茹,我知道,讓別人失去信任很容易,要贏回來就難了,但是為了你,我愿意試一試,我不會逼你或是誘導(dǎo)你說出任何關(guān)于核心證據(jù)的事,從現(xiàn)在開始,我也不會再利用你做任何事,我保證?!?
“那關(guān)于這件事,你還有什么隱瞞我的么?”
莫嘯天看著閆曉茹,認(rèn)真地說:“沒有了?!?
“真的?”
“真的。”
莫嘯天也許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為閆曉茹做了多大的改變,也沒意識到這種改變其實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他那顆因為勾心斗角陰謀算計而扭曲多年的黑暗之心,在閆曉茹單純而敏感的淚水里一點點融化掉,這里面要犧牲多少付出多少,他似乎都不愿意計較了。
閆曉茹走了以后,四平敲門進(jìn)來了,他準(zhǔn)備好了一應(yīng)得工具,本來是準(zhǔn)備去接四喜的。
“二少”,四平進(jìn)來問,“我晚上就去把四喜接過來,要安排在哪兒???”
“景叔怎么說?”莫嘯天一邊看公司的業(yè)績報表一邊問。
四平撇了撇嘴角:“景叔說,給它單獨騰間房出來,就住在林葉隔壁。”
“咳咳咳”,莫嘯天剛剛喝了一口茶,被這句話嗆得夠嗆,“你和景叔說,讓他明天在院子的廊下建個狗窩,四喜就在那兒住吧,平時吃喝拉撒也方便?!?
四平壞壞地笑了一下:“景叔是開玩笑的,狗窩早就找人去買了。”
莫嘯天瞪了他一眼,訓(xùn)道:“真是沒規(guī)矩?!?
四平收了笑,走近了兩步說:“二少,您打算留曉茹在莫苑住多久?”
莫嘯天抬頭奇怪地看了四平一眼:“你這是什么問題,只要她答應(yīng)我的求婚,就可以在這兒住一輩子?!?
“您是真的打算娶她?”
“怎么?你還不相信?”莫嘯天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問題你問了我不下五遍了吧,看來我的感情還真是值得懷疑,難怪連曉茹也不信。”
“???”四平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莫嘯天,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二少,您要這樣做也行,可是眼下就有一件棘手的事,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哦?”莫嘯天想了想,知道四平的意思,“你是說閆峰留下的那個證據(jù)。”
“是啊,您決定不逼問曉茹,那如果這丫頭一直不說,咱們豈不是要一直和季瑩瑩耗下去?”
“那也沒什么,閆峰能查的出來,我自然也查得到,只是要多費一些時間和精力,再說,現(xiàn)在知道平倉靜雄這個線索,背后的大魚已經(jīng)露出真面目了,就算現(xiàn)在不能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最起碼咱們也好防御,不至于再在這上面受損失。”
四平點了點頭:“那您下一步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