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撓了撓頭,他也不得其解。
莫嘯天卻緊閉了一下眼說:“我覺得,這個消息是曉茹自己透出去的。”
“她自己?”四平震驚地眨了眨眼,有點兒難以相信:“她可是連我們都沒告訴啊,她會去告訴季瑩瑩?”
莫嘯天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說:“你以為她有多信任我們?我一開始接近她就帶著利用,只怕她現在最不愿相信的人就是我。”
“不會吧?”四平有些不愿承認,可是想想從逃婚到現在,似乎他們一直都在對她隱瞞真相。
莫嘯天嘆了口氣,有些陰郁地說:“曉茹她雖然單純,但是并不傻,很多事情也許她看得比我們透徹。”
“既然這樣,要不要和她攤牌,說不定那樣,她會更加配合我們?”
莫嘯天擺了擺手否定了四平的提議,他想了想說:“現在我越來越不愿把她牽扯進來,特別是出了閆峰這檔子事,我覺得虧欠她的太多了。”
“不說,她就可能繼續誤會我們,最終事情會不會向有利于季瑩瑩的方向發展啊?”四平心里焦急,可是莫嘯天卻沒有松口,他看了看四平說:
“我還是盡量不想把曉茹扯進來,即使她可能會對我有誤會,甚至有怨恨,但是她應該分得清是非黑白,就是這次季瑩瑩得到閆峰遺物的消息,我想也應該是她不小心說漏出去的,不會是故意透給季瑩瑩。”
四平無奈地搖了搖頭,頹喪地說:“如果這樣,只怕我們要再多耗點時間了,說不定還要付出不少代價,二少,您這是為什么啊?”
莫嘯天看了看他,低了頭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最后自嘲般地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爾虞我詐慣了,看到她這樣聰穎又心思單純的丫頭,反而稀罕得不得了。”
四平不解地望了他一眼,說:“我不明白,爾虞我詐也不是您的錯,莫家那種地方,不爾虞我詐活得下去么?您看看莫大少,不就活活被他們趕了出去,連親爹都只是眼睜睜看著,還當幫兇。”
“哈哈,你說的是,莫家從里到外早就黑透了,要不也出不了季瑩瑩這樣的人,莫玉輝做了這么多年的掌舵人,只怕已經被底下欺瞞得不知道東西南北了,可正是因為我自己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心里陰狠黑暗的不剩一丁點干凈的地方,所以才對她這樣的愛慕,這樣的呵護,不愿意她受一點利欲的熏染。”莫嘯天仰著臉緊閉了一下雙眸,在心里默默嘆足了一口氣,最后帶了點幽怨地說:
“也不知道我這樣,能護她到什么時候。”
四平大概從沒見過莫嘯天如此頹廢的神情,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應,他愣愣地看了莫嘯天一會兒,轉了話題說:“要不要問問閆曉茹泄漏消息的事?”
莫嘯天緩了緩神,點點頭說:“明天你試探她一下吧,不要談的太深,點到為止,畢竟她不想說的,咱們不要硬逼她說出來。”
四平應了一聲,默默出了書房,這一夜除了閆曉茹,莫苑里的人都沒有睡好,可是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卻都起的出奇得早。
閆曉茹洗漱完下樓進餐廳的時候,莫嘯天已經吃完早飯在平板上看時事新聞了,景叔和四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神情并不輕松,好像在討論昨晚的事。
今天值班的林大廚也在,見閆曉茹進來,趕緊備了份早餐上來,閆曉茹看了看,是她最喜歡的菌菇野菜粥和素餡小籠包,還有一碟腌制的蘿卜黃瓜條。
看閆曉茹坐下來開吃了,胖墩墩的林大廚也開了腔,他笑著說:“莫少說,您昨天受了驚嚇,又打了鎮靜劑,所以我今天的早飯準備的清淡些,和他們的不一樣。”
閆曉茹嘗了一口粥,才發現雖然飯食清淡,可味道卻沒減分,依舊很合胃口,于是沖林大廚豎了個大拇指,說了聲謝謝。
昨天晚上的事,其實閆曉茹記憶并不深,她只是知道出了事,從外環路的海云出口下來,出租車就被人攔截了,劫匪沖上來就迷暈了她,后面司機被打,自己被搶這些細節,她統統都沒什么印象,而且回到莫苑以后,蘇醫生又給她打了鎮靜劑,她暈暈乎乎的,只覺得一覺睡得很好,并不記得什么驚嚇。
經過林大廚的提醒,她才想起來昨晚似乎出了不得了的事,于是轉身問了旁邊的四平。
四平依照昨晚和莫嘯天商量的情況,把季瑩瑩派人挾持她的事情大致透漏了一點,剛講完,閆曉茹就怒火中燒起來:“她怎么這么無法無天,她想怎么樣?把我抓回去嚴刑拷打么?”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么到現在才想到這一招?”四平喝了一口咖啡,慢吞吞地說。
“什么意思?”閆曉茹不明所以。
四平看了看莫嘯天,放下咖啡對她說:“季瑩瑩一開始只是到閆家搜盜,并沒想過要綁架你,是因為她并不確定你父親是不是真得留有查賬的核心證據,也并不確定這個證據是不是被交到了你的手里,她怕打草驚蛇,也怕無功而返。”
“所以你是說,現在她知道爸爸給了我這個證據,所以向我下手了?”閆曉茹接了四平的話,但是還不太明白,“她怎么會知道?”
“那就要問你了?”四平瞥了一眼,語氣有些不善。
閆曉茹皺了皺眉,生氣地反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肯定告訴了什么人,正好被她知道了。”
閆曉茹聽了這句話,腦中瞬間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脫口而出:“俞宏達”三個字,但是想了想又不太可能。
四平聽到俞宏達的名字,有些著急,嚅了嚅嘴唇說:“閆總監給你的遺物,你為什么要透露給別人,你連我們都不相信,竟然說給別人聽,我們這樣保護你,你怎么能干這么糊涂的事兒?”
閆曉茹盯了四平一眼,氣咻咻地說:“你這是教訓犯人么?我爸爸生前和我說了什么,留給我什么,我有什么義務告訴你?我和別人說什么事,透漏什么信息,用得著你管么?”
“用不著我管,那你別出事啊,一番一次的又是盜竊又是挾持,下次還不一定會是什么招數,你連個氣都不和我們通,還想指望我們怎么保護你?”
“誰要你們保護我了,我又沒哭著喊著要你們救我,又沒死乞白賴地要搬到莫苑來。”
“你,你怎么能這么不知好歹的?閻總監的遺物是多么重要的事,你不和莫總說,不和我說,說給一個外人,你還有沒有一點兒是非黑白的判斷。”
“誰不知好歹了?誰不分是非黑白了?俞宏達每次都幫我,是我的好朋友,向我的親哥哥一樣,你們呢?從來不否認利用我,做事莫名其妙躲躲閃閃,你說我該相信誰?”
“你,原來在你心里我們才是莫名其妙的壞人?”
“難道不是嗎?我爸爸是因為給天擎查賬才找到這個證據的,季瑩瑩是因為這個證據才三番兩次傷害我,我現在懷疑連我爸爸的事都是有隱情的,也許并不是個意外吧。”
“閆、曉、茹。”
“夠了。”莫嘯天摔了平板電腦,看著爭執得像烏眼雞似的四平和閆曉茹,冷著臉呵斥了一聲。
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發話,過了三四秒,莫嘯天才緩緩地站起來,看了看滿臉倔強的閆曉茹說:“相信誰是你的自由,但你自己也該擦亮眼了。”
說完,乍著一身的寒氣出了餐廳,四平也氣咻咻地站起來,哼了一聲跟著走了。
閆曉茹一股氣憋在胸口,撒有撒不出,泄又泄不下去,只能拿著餐具出氣,她拎起瓷勺一圈圈攪著碗里的粥,力氣大得像是要把碗邊刮下來一層。
“曉茹啊”,過了好一會兒,坐在旁邊的景叔幽幽地叫了一聲,嘆了口氣低聲說,“我雖然是莫家的人,但是也是你父親的故交,所以說話不會完全向著莫少。”
他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莫少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雖然性格冷峻霸道了些,但為人并不差,我不知道他對你做過什么說過什么,但他絕不是有心為惡,你會不會是誤會了他?”
景叔的語氣很和緩,閆曉茹的態度也就軟了下來,她停下手里的動作說:“我不知道,有時候莫嘯天給我的感覺的確很真誠,但是他也利用我啊,很多事情我覺得他瞞得我很深,而且連爸爸都心存疑慮,沒有把重要的證據交給他,您可想而知我肯定不會對他太信任。”
“可是俞宏達就不一樣了”,閆曉茹看了一眼景叔,繼續解釋,“我每次遇到困難,宏達哥哥都會出手相救,和我聊天的時候說話也很坦誠,而且他幫我分析情勢就好像撥云見月一樣,特別清楚,這樣的人,您說我怎么能不相信呢?”
景叔笑了笑:“丫頭,你有沒有想過,越是看上去完美的東西,越有可能是假的,表現得好,有可能就是為了隱藏背后不好的目的啊。”
閆曉茹歪著頭想了想,覺得景叔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她還是想不通,因為俞宏達沒有理由要害她啊:“唉,我實在看不清楚,這么亂的局面,這么復雜的關系。”
景叔看著垂頭喪氣的閆曉茹,站起來一邊收拾了手里的餐盤一邊說:“你也不用太著急,這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你還有很多機會來看清楚,先安心住在這里,把學業順利結束再說吧。”
“可是”,閆曉茹抬起眼,可憐巴巴地看著景叔說,“我真不知道現在應該相信誰。”
景叔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說:“誰也不用信,相信你的心就好,你自己的心會告訴你,誰是朋友誰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