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如端起粥,狠狠捏開關長樂的下頜,將滾燙的熱粥悉數灌進她的嘴里。
關長樂重病無力閃躲不及,口腔瞬間被燙傷。她也不是個任由人踩的軟柿子性格,忍著痛將粥呸到對方臉上。
林可如精致可愛的臉上一片穢物,她頓時愣住了。林家小姐含著金湯勺出生,一向被捧著哄著,從來只有她欺負人,沒有人欺負她的。
“你、敢、吐、我?!賤人!去死去死!你給我去死!”
林可如回過神來,面目扭曲,帶著尖利指甲的一巴掌扇在關長樂臉上,尖叫著抓撓過去,又把她生生從床上拖下來按在地上廝打。
林小姐身份貴重,保姆站在一旁不敢來勸。
關長樂打不過,卻也不肯示弱,眼神突然變得犀利,隨后她用盡氣力還手。
林可如眼角余光忽然瞥見門口一截西褲褲腳,立即弱下攻勢,假裝不敵,只護住臉嗚嗚地哭。
關長樂不明原由,翻身騎上林可如的身,揚起手正要還擊,突然手腕一緊,緊接著整個人被大力扯了出去,額頭撞在柜角上,一條血線當場自眼角面頰蜿蜒而下。
她眼前陣陣發黑,卻還是咬牙站起身,用手背摸去了血痕。
紀安宴將林可如抱起,見她滿身的狼狽,心下一沉。眼中含了雷霆去看關長樂,卻發現她更是一臉刺目的紅,火氣不由熄了三寸。
林可如倒在紀安宴懷里嚶嚶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而關長樂不管不顧,撐著身體過去再次舉起手,誓要將自己受的那一巴掌還回來。
紀安宴忍無可忍,一耳光抽在她臉上:“關長樂,你鬧夠了沒有?!”
男人的含怒的手勁跟女人天差地別,她本已受傷的口腔立時泛出了血腥味。
關長樂始料不及,頓時僵住,臉上木木的,眼神中盡是不可置信。
這一巴掌如此之重,如此之狠。扇掉了她的自尊。也扇掉了她最后僅存的那絲,希冀。
她總堅信,他是愛她的。
即便他們之間有些摩擦誤會,雖然連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但沒有關系,真相解開之后,紀安宴知道她是被冤枉的,總會后悔,總會補償她的。
誰的婚姻沒有一點磕磕絆絆呢?雖然她的來得早了一點。但沒什么的,她愛他,沒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沈念余勸她離婚時,她回避了話題。他強行帶她出院,讓她的心也回暖了——他雖然冷面冷心,但終究是承認她的身份的。
可現在,他的妻子被一個外人欺負了,他不但沒有保護她,甚至將別的女人護在懷里。誰才是勢弱吃虧那一個,誰才是該被護著的那一個,他故意視而不見!
關長樂抹去滴在眼睫上的血珠,不肯暴露自己的潰敗脆弱,咬牙笑,:“一點都不夠,誰打我,誰欺負我,我這輩子都記得!”
林可如這時抬起臉,眼中淚水漣漣,楚楚可憐地咬唇仰視紀安宴。“安宴,對不起,是我沖動了。她不肯吃東西,我想著,她好歹懷著安白的孩子,不能這么糟蹋自己的身體,就好心去喂她。可是我手笨,從來沒有照顧過人,不知道粥有點燙,她一生氣就潑在了我臉上。你知道我的性格的,連爸爸都沒說過我一句重話,更沒打過我。我忍不下氣才還手的……”
她說著說著,淚珠掉得越發急,雙手緊緊抓著紀安宴的衣服,委屈得不能自抑。“我不想跟她道歉嗚嗚……”
紀安宴拍拍她的頭,冷硬的語氣稍稍放軟,“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錯,我都看見了。”
關長樂聽得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她冷聲嗤笑,聲音變得咄咄逼人:“精彩,真是好一張顛倒事實黑白的利嘴,真是好一出惡人先告狀的戲碼!”她一指門外,對林可如怒喝道,“你滾!馬上滾出我家!”
紀安宴看也不看她,將林可如橫抱起,小心地放在床上,“這是我的別墅,誰走誰留,還輪不到你來做決定。”
縱然是鋼筋鐵骨,一次次被踏破堡壘,關長樂也快撐不住了。
堅守的東西原來如此可笑,不是世俗觀念的阻礙,沒有惡毒婆婆的反對,她的婚姻,卻是毀在最想依靠的人手里!
自己的丈夫公然幫著小三鳩占鵲巢,將別的女人放在自己的床上,放在她養傷的床上,而她好像才是俗套小說里見證他人愛情的那個惡毒女配。
你只看見別的女人受到的委屈,可偏偏看不到我衣服上也有的污穢,看不到我臉上紅腫的抓痕,看不到我被燙傷的嘴唇。
快死了……
紀安宴,我的愛,快要被你殺死了,你知道嗎?
關長樂聲音還是那么高揚,猶如寶座之上女王,卻已沒了底氣,更像是在催眠給自己聽。“我是你的合法妻子,我才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我不歡迎她,我要這個心機女滾,滾出我的家。”
這個家才是我跟你的,紀安宴,你知道嗎?
紀安宴輕哼一聲,“說到心機,誰也比不上你。本來我還有一絲心軟,現在看來,毫無必要。”
呵,這恐怕是她今生聽過的最冷,最殘酷的笑話吧?關長樂仰頭啞笑一聲,“心軟?你對我心軟過嗎?”
在我恐懼哭泣的時候,在我苦苦哀求的時候,你有過哪怕,一分嗎?
“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關長樂,不要再愛你紀安宴了。
關長樂小腹絞痛,每走一步,傷口都在來回撕扯。臉上是恥辱的手印,嘴里是火燒火燎的血泡,心……她的心已經被剜去了,只有呼呼往里灌的冷風,空洞回響。
關長樂不斷擦去眼皮上止也止不住的血,這樣才能看清腳下的路,看清自己如何離開這段可悲、又可笑的荒唐感情。
“你去哪?站住!”紀安宴不耐。
關長樂不理會,不停步。時至今日,她對他已無話可說。
這里不是她的避風港,別人欺負她,她更不能作踐糟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