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描妹,你今天好——萌啊!”一男生道。
“謝謝。”戴以蕊矜持地笑了一下。戴以蕊今天穿得真的很淑女,也很“萌”。
“你轉型了?以后都打算穿得這么乖了?”上官日笑笑地打量著戴以蕊。
“不是打算穿得這么乖,是我打算以后人也乖乖的。”戴以蕊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你——”上官日表示懷疑。
“脾氣不好是會吃虧的,我本來不是壞人,我……你……我……呃……”
“想說什么你就說吧。”
“老師——”戴以蕊神秘兮兮地走近上官日,拉起他的手,上官日大驚失色,“騰”地站起,甩脫戴以蕊,拉過椅子擋在身前,道:“你別碰我!你還想害我不成?”
“你辦公室又沒監控,我怎么害你?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而已。”
“誰知道你有什么陰謀啊!幫忙用嘴說,不要碰我!”
“我……其實我……”戴以蕊低著頭,咬著嘴唇,“其實我很怕我爸,她想把我帶走,可是我要是跟著他就會時刻生活在恐懼之中,我除了氣他就是氣我自己,我不想跟他走,你能不能,幫我說幾句好話?我想繼續跟著你……”
戴以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上官日,上官日的表情很復雜,心想:“要是這妖精就這么走了,那可真是如蒙大赦……可是這妖精就這么走了,好像又很舍不得……還是讓她走吧,太可怕了……”戴以蕊見上官日久久不說話,低聲道:“我知道,你討厭我,巴不得我快點走,連多帶我兩個星期也不肯……”戴以蕊跑了出去。
“老師……”戴以蕊用雙手把卷宗袋慎重地遞給上官日。上官日接過,戴以蕊卻不肯放手,道:“老師,我真的要走了,你,您,您舍得我嗎?”
上官日一愣,心想:“我巴不得你這妖精早點走,折騰死我了。”但看見戴以蕊那含淚的剪水瞳,想起戴律師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又有些不忍,但又想:“誰讓你平常那么整我,是該讓你爸好好修理你。”
戴以蕊見上官日不說話,一咬唇,把卷宗袋猛地往前一推,上官日被他這冷不丁兒的一推給推到椅子上,呆呆地看著戴以蕊,戴以蕊咆哮道:“上官日!我討厭你!”然后又跑了出去。上官日卻舒了一口氣,心想:“還好沒答應她,要不我還要受罪,她還是那個樣子。”
“老師,我們一起走吧。”戴以蕊小貓似的輕輕跟在上官日后面。
“老師平常不是走工地的嗎?”戴以蕊聲音低如蚊吟,上官日還是聽得清楚。戴以蕊跟在上官日后面走在坎坎坷坷的工地上,上官日忍不住回頭看戴以蕊——她今天穿了高跟鞋,能走嗎?
“你們兩個怎么從這里走出來?”戴律師奇怪地看著戴以蕊和上官日。
“這樣走比較近嘛。”戴以蕊低聲道。
戴律師對上官日微笑道:“上官,這幾個星期麻煩你了,我知道這丫頭太壞,沒人受得了她,本來我想一開始就自己帶的,可是……我問過你們主任了,他確實給你找了不少麻煩,現在我把她帶走。”戴律師轉向戴以蕊道:“以蕊,還不快向老師道歉。”
戴以蕊緩緩彎腰,對上官日鞠了一躬道:“老師,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戴以蕊如此溫順,反而讓上官日覺得很心酸,如果她像平常一樣作河東獅狀咆哮,或許他會慶幸她走了,可如此卻……
“那我們回去了,上官。”戴律師對上官日道。上官日見戴以蕊乖乖地上了車,又見那車緩緩啟動,消失在視線里……
第二天上午,戴以蕊沒來。
“老師,以蕊是不是到她爸爸那里去了?”慧斌道。上官日“嗯”了一聲。
“她也沒那么壞啊,你們為什么要說她壞話?”慧斌道。上官日又“嗯”了一聲。門外突然伸進來一個頭,道:“慧斌,聽說掃描妹走了,是不是真的?這學校安排的實習還能說換就換啊?戴律師可是出了名的風格強硬,會不會對女兒也很強硬?”
“你吃啊,你怎么不吃?”上官日道。
“我,我挺飽的。”慧斌道。
二人相對沉默。良久,慧斌道:“老師,我們把她叫回來好不好?”
“啊?哦。”上官日吃了一口。
“老師,把她叫回來好不好?”
“叫回來有什么用,她過兩個星期還不是照樣要走。”
“那不一樣的。”
“那有什么不一樣的,還沒被她整夠……”上官日低聲道。
突然,一陣熱風襲來,門被開得大大的,進來一個穿得很OL風的美少女,那美少女顧盼生輝卻掩不住的囂張跋扈,那囂張跋扈的美少女叫了一聲:“小二,來碗京城拉面。”然后就在慧斌、上官日之間坐下,道:“怎么?是不是很失望?我又來了。啊哈哈哈——”
看著她笑完,上官日道:“你怎么又來了?”
“想你啊,上官哥哥。”戴以蕊飛了個媚眼,上官日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倒。戴以蕊大笑,引得店里所有的腦袋都轉了過來,戴以蕊還是旁若無人地笑個飽。
“你偷跑出來的?”上官日道。
“我有人身自由,怎么叫偷跑出來的。況且學校安排的實習就是在你們這里啊,我應該來這里的。”戴以蕊扭了扭肩膀,“這衣服可真難穿,像個賣保險的。”戴以蕊說著,開始翻包,從里面拿出幾張紙,道:“我怎么把稿紙給帶來了。”瞄了一眼又放了回去,這不瞄不要緊,一瞄之下,戴以蕊立刻秀美深鎖,把紙湊近臉使勁看了看,又看了看上官日和慧斌,然后開口問了上官日一句,上官日答了一句什么,只聽戴以蕊叫道:“你這個奧特曼啊!上個月最高院新出的司法解釋把這一條改了你不知道啊?”
“有嗎?你還考起老師來了,我怎么是奧特曼了?”上官日道。
“outman啊!奧特曼!”戴以蕊叫道,又對著手機道,“喂?爸爸嗎?”
“你別來煩我!你還嫌氣我氣得不夠是不是!我被你氣得一個晚上睡不著,你還想怎么樣?我告訴你,你給我乖乖地呆在律所……”
“爸爸,我有話要說……”
“閉嘴!要是我下午回去看不到你……”
“爸,這事兒很重要……”
“你給我乖乖呆著……”
“你法條用錯了!最高院上個月出的司法解釋把那一條改了!你趕緊改過來!要不你完蛋了!聽到了沒有!戴大律師,你法條用錯了!你要不改你的一世英名就毀了!聽到了沒有!”戴以蕊咆哮不絕,店里眾人皆伸長了脖子看著她,仿佛被人提著脖子的鴨子。
“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那邊戴律師恢復了平靜。
“老師上最后一節案例分析的時候說的,爸爸您是不是被我氣傻了沒想到啊?”
“哦,這是之前寫的,不過那時候……你說說都改成什么了。”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您自己上網找找,大體是……”
“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看來你……你也有點人樣了嘛,臭丫頭。”戴律師慈愛地撫摸著戴以蕊的頭。
戴以蕊小貓一般柔順地靠在爸爸的懷里,道:“爸爸,我這次沒說錯吧?您是不是開始欣賞我了?”
“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好,這次你救了你老子一次,你要什么獎勵?”
“我要……”
“別提不合理要求。”
“我還沒說呢,就說不合理,哼!”
“行,行,你先說。”
“我想回上官老師那里實習。”
“可以。”
“我想買幾套正常的衣服。”
“早該這樣了。”
“我想自己找工作。”
“只要是做律師,可以。”
“要是媽媽讓我去當官呢?”
“你這樣子哪能當官?況且……我支持你做律師。”
“爸爸!都是你啊,你從小就給我灌輸什么法律思想,害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歡什么,除了法律,我好像就……我就只見過這一樣東西,怎么知道它是不是最好的。”
“你想干什么?你還想去見識見識別的東西不成?”
“我……我也不知道要去見識什么,你不覺得就會一樣,小門小戶的……”
“你會這一樣就終身無憂了!有一技之長能讓自己過上尊嚴體面的生活,哪怕其他什么都不會也足夠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雜必不精。”
“要是像《浣花洗劍錄》里面那個東瀛白衣人,什么都不做,只會練劍,那也太沒意思了。”
“我也沒叫你那個樣子啊,法律本身就是個實踐性的學科,你……你什么時候看上古龍小說了?古龍人品不好,你……”
“你沒看過?你肯定看過古龍!我就喜歡看,你怎么樣我?”
“你……你又氣我!”
“身在花柳巷,俠骨存擔心。世人皆非議,惟有天地明。”
“發乎情止乎禮啊,以蕊你和……”
“法律人,相信理性。”戴以蕊在戴律師臉頰上重重地吻了一下道,“晚安,爸爸。”
“喂?上官嗎?”
“老師,是我。”
“很抱歉這么晚打擾你……”
……
“老師,您放心好了,以蕊她可以照顧自己的,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您多慮了。”
“那個丫頭太招人生氣了,會吃虧的。”
“她本身并不想這樣,只是……”
“你好像也很怕她。”
“我……”
“其實我也怕她,只是我是她老子,鎮得住她。我又把她送回去,你會不會怪我?”
“當然不會。”
“你沒給她抓住什么小辮子吧?你不用怕她的,其實她是虛張聲勢的,靜水才流得深,亂叫的狗是不咬人的,她是心虛才表現得那么兇悍。”
“我,其實……我都不好意思說……”
……
“啊哈哈——”戴律師大笑,“你說什么?會有這種事?其實你可以……我受不了了,太好笑了,她,以蕊她不敢的,你放心好了。就算她真去了,我就說你是我準女婿,也不會有什么事。”
“老師……”
“怎么了?你嫌她太刁蠻?女人要是遇見她真正喜歡的男人就會變乖的,真的。”
“難道師母也是……”
“誒,不要說這個問題,很晚了,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