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淵海騰瀾
- 青竹回憶
- 11938字
- 2023-01-15 17:08:20
勁風打著呼哨掠過,灌木林瑟瑟作響,枝葉被吹的如海浪般起伏,當風把枝葉壓彎之際,林中隱現出黑壓壓的半跪潛伏的士兵們,張鳳翼的千人隊已經全潛入了灌木林。在林子前沿,張鳳翼、勃雷、宮策、龐克帶著衛兵們觀察著夜幕中的騰赫烈軍營。
夜深人靜,風冷天寒,軍兵們都縮在氈帳中,大營中除了各色旗旛在風中獵獵展動外,就只剩下營門一線的四座哨塔上與轅門外幾個衛兵在寒風中瑟縮發抖。
“只剩最后一關了,只要把這幾個哨兵干掉,今夜的行動就再無阻礙了。”張鳳翼凝視著前面,月光下那棱角分明的臉龐使他看起來堅毅而又冷酷。
“好幾萬敵軍睡著了等著咱們痛宰,我都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打了。”勃雷激動得連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張鳳翼緩慢而威嚴地吩咐道:“我們要盡量為主力部隊完全展開爭取時間,干掉哨兵后,不要進入敵營,我們依托柵欄組織防線,弓弩隊沿營外欄桿列呈輪射隊形,刀牌手保護弓弩手,長槍手聚于營門兩側準備突擊。”
“是!”周圍人等齊聲應道。
勃雷主動把上了箭的鋼弩雙手遞給張鳳翼,張鳳翼接過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一絲笑意被勃雷捕捉到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微紅著臉道:“你別多心,我可不是佩服你的箭法,只是殺雞焉用牛刀,有你這小老弟在前,我樂得省省勁罷了。”
張鳳翼打趣地笑道:“我怎么多心了,全是你心中有鬼,我只有感謝老兄而已。”接過鋼弩后又道:“這箭塔有點窄,中箭的士兵摔下來發出聲音就麻煩了。”說著半跪著雙手端平了,瞄準了一座哨塔。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目標。目標哨塔上的士兵警惕性很高,雖然夜黑風高,還是在來回巡望,一點都沒松懈。
鋼弩“崩”的一聲輕響,弩箭沒入漆黑的夜色。只見那哨塔上來回轉身巡視的士兵突然身子一震,手中的兵器摔落,雙手捧著脖頸軟倒在哨塔上。
旁觀的眾人緊提著的心松了下來,緩緩舒了一口氣,龐克嘆道:“鳳翼這一手真不是蓋的,我瞪大眼睛使勁看也只看到個模糊的黑影,不說射得準不準,他怎么能看得這么清楚呢?”
張鳳翼打趣地笑道:“千萬別夸,一夸下一個就不靈了。”
龐克趕緊捂住嘴巴。
張鳳翼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雙手穩穩地又一次端起了弩機。弩弦連響,另三座哨樓上的哨兵也被無聲無息的放倒了。均是頸部中箭,來不及發出一絲聲音。
此時把守營門的四個衛兵竟還沒有發覺,張鳳翼把鋼弩遞給了勃雷,自己拿起了長弓,道:“這四個一下子收拾不完,咱們一起來吧,我射左邊兩個,你射右邊兩個。”
勃雷也看得手癢,聞言欣然接過鋼弩。兩個人把弓弩端平拉圓了正要射出,敵營內帳篷間一隊火光緩緩地向營門口接近。
龐克皺眉低聲罵道:“好像是巡營的督察衛隊,媽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節骨眼上,若過來看見哨樓上沒了士兵可就糟了。”
“不是趕得巧,而是巡得勤。”張鳳翼緩緩松開本已拉圓的長弓,雙眼凝視著那隊火光沉聲道:“這里距離前線還遠得很,又遇如此惡劣天氣,敵軍的警戒竟還是如此森嚴。”
勃雷咬牙道:“現在這隊敵兵離營門還遠,我們干倒這四個把門的哨兵,大隊壓上,給他來個亂箭齊發。”
龐克道:“那不就混戰起來了,主力還沒到位,現在開打會使敵人有時間組織反擊的。”
張鳳翼略一思忖,拍膝道:“我們要為主力爭取時間,既不能讓這股敵人走脫,又不能陷入混戰。收拾了營門的衛兵后,勃雷指揮部隊,我裝扮成哨兵立于營門見機行事,你們看我的手勢,我一揮手,勃雷即指揮大伙兒用弓弩壓制前沖。爭取速戰速決,后面有我墊底,誰也別想逃入營門。”
勃雷急道:“那怎么行,你是長官,該由你來指揮部隊,這事我來就行,上陣廝殺我最拿手。”
“大哥不要爭了,若認小弟我是長官,就莫再多說,服從命令吧!”張鳳翼話音雖輕柔,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蘊于其中。
“不行,別的都好商量,只有這種事不能答應。鳳翼,你別在老哥面前擺架子,老哥我萬夫長都當過,不是你兩句話唬得住的。”勃雷也不理張鳳翼,開始整理裝備。
宮策從容插話道:“眼下形勢危急,冒點險也是值得的,不如你倆一起去,也更保險些,你倆身手高超,只要別被自己人的弓箭所傷,抵擋一時半刻該不在話下,有這時間大家早沖到營門了。”說到這里,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龐克,“至于武藝不十分過硬的兄弟,就不必再湊熱鬧了。”
這句“武藝不十分過硬”的評語使龐克的臉漲成豬肝色,吶吶地再說不出要去的話來。
勃雷立即贊道:“好,這個辦法好,兩全其美。到底是參軍,鳳翼,宮策先生都這樣說了,你還有什么話講。”
張鳳翼搖頭無奈地笑道:“你們都定好了,我還能說什么。只是千萬別受傷,我可不想未曾開戰,先折“臂膀”。”
四名中箭倒斃的騰赫烈士兵被拖入營外的草叢,張鳳翼與勃雷分站在營門的兩邊,急切間也來不及更換服裝,兩個人只摘下鑲有翎毛與獸皮的騰赫烈頭盔戴在頭上,至于身上的甲胄,暗夜中一時倒也不易分清制式。這一切都是在那隊燈火轉過一座帳篷的瞬間完成的。
遠處的那隊巡哨隊伍正緩緩接近,已經清晰地聽到軍靴橐橐,間中有甲胄與兵刃相擊發出的鏗鏘聲。
勃雷繃著臉,緊握著手中的長柄狼牙棒,對面的張鳳翼沖他展顏一笑,道:“一會兒你別開口,全由我來回答。我一揮手,咱們立即躲在柵欄門后面,別讓后面兄弟不敢放開手腳射箭。”
勃雷壓低聲音道:“知道了,這些還用你交代?拜托站筆挺一點,你這副隨便的樣子根本不像士兵,很容易讓人起疑的。”
“噢?有嗎?士兵們夜間站崗都如此的,有長官的時候嚴肅一些,沒人的時候放松一下。看來老兄當官的時間比當兵的時候長呢!”張鳳翼撇嘴輕笑道。
“立──正──”隨著領隊隊長拖著長音的高喊,百余人的巡哨官衛隊停了下來,兩個“哨兵”也知趣地像標槍一樣站了個筆直。由于凜冽的疾風,幾十個火把都被風吹得明滅不定,光線并不是很好。為首的將軍身材頎長瘦削,十分精悍,給人一種鋼筋鐵骨的感覺。他身披一領熊皮大氅,手按腰刀,走動間甲胄嘩啦作響。
他緩步踱到張鳳翼與勃雷身前,皺著眉頭逼視著他們道:“怎么只剩你們兩個人在站崗,其他人呢?如此大膽,竟敢私自擅離職守!”
遠處灌木叢中的士兵們已經拉圓了長弓,龐克焦急地道:“怎么還不打手勢,和這些騰赫烈軍夾纏什么?”
宮策道:“現在敵人還在營門內,動起手來,會散開藏在柵欄后面,達不到一舉殲滅的效果。”
龐克一聽更急了,道:“那怎么辦?這些騰赫烈軍也不會聽鳳翼的。”
宮策拈髯篤定地道:“別著急,沉住氣,等著鳳翼的手勢。即使騰赫烈軍識破了他們,以他們的武功,一時也不會有什么閃失。再說我們近在咫尺,隨時都可救援的。”
龐克想想也是,長出一口氣,不再吭聲了。
看著這位總巡官一臉威嚴的表情,兩個哨兵雖然塊頭高大,卻好像都很怕見大人物,大黑個子的一臉木然,彷彿沒有聽到;個子稍矮些的瑟瑟縮縮敬畏地道:“報告長官,林子那邊放哨的兄弟發來信號,要我們分個人過去看看,好像是那邊有動靜,于是過去兩個弟兄瞧瞧。”
“什么,既然有警示,為什么不報告?”總巡官嚴厲地質問。
被質問的小兵更加害怕了,說話都有點結巴起來,“屬……屬下們想可能是急于取水的牧民,不敢因為這點小事兒驚動大人。”
“什么叫“驚動”,發現任何情況都應立即報告。他倆去了多長時間了?”
“有……有一會兒了,屬下們也正心里納悶呢!”小兵結結巴巴地答道。
“嗯──”那位總巡官略一思索,向身旁侍立的衛隊長道:“我們過去看看。”說著不再理兩個嚇傻了的哨兵,當先向營外踱去。
衛隊長行禮道:“是!大人。”向隊伍一揮手,“全隊跟上。”
一伙人擁著那位將軍向營外走去。
明滅閃爍的火光下,那表情木然的大塊頭哨兵眼中掠過一絲狂喜,向對面的伙計們做了一個手勢。
對面哨兵撇嘴一笑,用眼神示意他沉住氣。
看著那隊衛兵緩緩走出營門,樹叢中的龐克呼吸都重濁了,激動地向左右道:“兄弟們,都把長弓拉滿了,這伙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送上來當活靶子了。”
衛隊簇擁著范已經出離了營門約有百步,前面二百步遠、齊胸高的灌木林隨著疾風起伏如浪濤。枝葉搖擺瑟瑟作響,彷彿千百條手臂在召喚著他們,四野一片漆黑,衛隊的火炬被風吹的明滅不定,這幾團微弱的光亮在暗夜中顯得那么的渺小孤弱。范手按佩刀,氣定神閑地走在隊伍最前面,邊走邊思忖著,下意識里他總感到這個營門的哨兵與別的營門有所不同,不同在哪里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他陡地停下了腳步,一拍額際,“是了,這個營門好像比別的營門暗了許多,對!是哨樓上的氣死風燈!哨樓上的氣死風燈沒有點亮!”
范回頭向大營望去,夜色中四座哨樓上果然空空如也,不但燈籠是黑的,也沒有侍立一個哨兵。剛才那兩個哨兵門神般把守在營門口,那黑大個子手持長柄狼牙棒,瞇著眼睛不屑地盯著他們,方才說話的那位則兩手抱肩、懶散地靠在營門柱上。看到他的回望,靠在門柱上的那位友善地向他揮了揮手,彷彿在為朋友送行。揮罷之后兩人一齊閃入營門,在柵欄柱后藏起了身形。
“不好,有埋伏。”一個念頭閃入腦際,他佩刀才拔出一半,空中便響起弓弩破風的輕嘯,滿天箭鏃已如急雨般襲來,走在前面的士兵慘叫著倒下了十幾個,隊伍頓時亂了起來,身后的衛隊長高喊著,“范將軍,快退。”挺身揮刀擋在他身前,箭鏃與刀刃相擊的撥打聲“叮當”不絕于耳。
未幾,他突然身子一震,一枝雕翎箭插在了腿上,他的動作立時緩了下來,接著聽到“噗噗”的箭鏃入體之聲,這個忠勇的戰士掙動幾步,仆倒在地。遠處一層層端著弓弩、身著黑色皮甲的漢拓威輕甲步兵從灌木叢中涌現出來。左右的衛兵已經倒下大片,能站著的所剩無幾。長槍手戰死殆盡,只有幾個刀牌手舉著盾牌緩緩后退。
“這是敵軍大部隊夜襲,早一分報警部隊就少一分傷亡,就是死也要死在大營之中,把警報傳出!”范內心焦灼地想著,縱身向后平掠,三尺長的闊刃長刀揮的潑水不進,箭矢四下崩落。可范與眾不同的衣甲早已使漢拓威士兵們認定他是一個大人物,士兵們緩緩前進,邊走邊射,弓矢密如蠓蝗,集中向他射來。范突然抖開熊皮大髦,內力灌注,逆風舞動,如揮鐵板,羽箭紛紛拍落。
看著范從容地緩緩后退,勃雷向對面的張鳳翼道:“看來這是個硬茬兒,兒郎們那幾根弩箭奈何不了他,得咱們親自出手才成。”
張鳳翼看著范的身影抿嘴冷笑道:“此人橫練的外功極強,他一接近營門,你我從左右合擊,千萬不要給他喘息之機。”
營門前的開闊地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漢拓威士兵,在三層弓弩手后面出現了擲矛手、刀牌手、長槍手,上千人的部隊在暗夜中靜悄悄地前進,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只聞“嗤嗤”的箭鏃破空之聲。范已經接近營門,前面的部隊并無追趕之意,只是保持著節奏緩緩逼近,彷彿并不擔心他能逃出格殺。范急切間向營門一瞥,五六個先他退向營門的刀牌手橫尸在營門口,有三四人腦漿迸現,滿地紅白,慘不忍睹。
他想起了那個黑大個哨兵手中的長柄狼牙棒,一股殺意涌入心頭,一手展翼般甩開插滿箭鏃已形如蓑衣的大髦,一手挺刀在手,箭步轉身向營門躍進,口中喝道:“擋我者死!”
“奶奶的,敢在老子面前硬闖!”看到范來勢兇惡,也激起了勃雷的狠勁,正要揮棒來個攔腰橫掃。
張鳳翼看出勢頭,急喝道:“勃雷,不要硬拚,聲音太大,會驚動里面,讓我來。”說著黑燕般縱身掠起,兩個身形在空中相接。
范振刀疾劈,寒光一閃,并無兵器相格之聲,只聽到“嚓”的一聲輕響,范的長刀被張鳳翼用一柄普通的軍刀順勢封帶于外門,接著張鳳翼揉身而進,兩人幾乎貼身,張鳳翼另一只手奇跡般地遞出一柄尺長的匕首,手腕一翻,刃口向上,由對手下腹向上反撩,刀鋒未到,森寒的刀氣即透體而入。范被驚得亡魂皆冒,變身疾退,直退出幾丈方穩住身形,落地后頭盔跌落,鎧甲從胸前被分為兩半,內衣盡裂。
張鳳翼從容落下,提刀再次進逼,勃雷也拎狼牙棒跟上,兩人呈犄角之勢左右挾持。后面的漢拓威士兵也都停下了弓弩,在漸漸向他們接近。
范一把扯去衣甲,披散著頭發,赤著古銅色精壯的上身,他心中明白自己遇到了怎樣的對手,眉宇間滿是視死如歸的豪壯之氣,挺刀厲喝道:“憑你們兩個畏首縮尾的獐鼠也敢妄想攔下草原的雄鷹。”
張鳳翼也不動怒,只是撇嘴嘿笑,頰上的刀痕微微扭曲著,口中淡淡地道:“多言無益,是鷹是鼠手底下見高低吧!”說罷挺刀前刺。
勃雷舉棒下砸,范也嘶吼一聲揮刀外格,做最后的困獸之斗。
三個人又戰在一起,張鳳翼刀勢綿密細膩,多用刺擊,較少劈擊,與范兩刀相交時從不硬擊硬格,總是用削、洗順勢引帶,加之張鳳翼身法靈動,進退倏忽捷如鬼魅,往往使出意料不到的險招,與勃雷步步為營、狂掃硬砸的剛猛打法剛柔相濟、相得益彰。才十幾個回合,范為了抵擋勃雷沉重的狼牙棒,被張鳳翼屢次近身突刺成功,全仗著強硬的橫練外功才沒有受到致命重創,不過身上留下五六處創口,周身一片血紅。此時的范形同瘋虎,狂舞著長刀直取張鳳翼,張鳳翼冷笑著不退反進,戰刀連環遞出,刀刀直取范的咽喉,范卻不理不睬,只管劈擊,全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張鳳翼又刀勢一改,變輕靈為沉滯,運刀如推磐,刀鋒產生一股粘附之力,用削、抹之訣,將兩刃粘附在一起,范抽刀不及,耳聽背后破風之聲陡起,卻寧死不愿棄刀躲避,被勃雷碎石如粉的狼牙棒一棒砸在后背,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噴濺出來,一股橫練之氣立時散了。張鳳翼輕盈后掠,避開飛濺的血沫。
范搖擺著身軀,蹣跚前沖幾步,以刀拄地才穩住身子,他滿身浴血,頭發四散,面目猙獰地嘶聲喝道:“大丈夫死于疆場,何憾之有,恨只恨中了你們兩個漢狗的詭計,沒能及時向營中報警,誤了軍中大事,我即使不能今夜生還,也要帶你們一同去享死神的血宴。”說完揮刀又上,直取張鳳翼。
張鳳翼收刀入鞘,轉身別過臉去不再看他,口中淡定地道:“這就是戰爭,只有勝負沒有英雄,是漢子的還是就此認命吧!”
長刀已劈至張鳳翼頭頂,范再次聽到耳后響起灌風之聲,張鳳翼靜如淵岳,對范的攻擊毫不理睬。和著狼牙棒入體時“噗”的悶響,范脊柱、胸骨盡皆碎裂,連一絲呻吟都沒來得及發出,頹然倒地。
勃雷拎著血淋淋的狼牙棒興奮地道:“好強橫的橫練功夫,生捱了我兩棒才倒下,哈哈,太過癮了,只不知這樣的硬茬兒在這股敵軍中還有幾個?”言下頗有意猶未盡之意。
張鳳翼揮手對趕到近前的龐克吩咐:“傳令弓弩隊在營柵外布輪射隊形,發現敵軍格殺勿論。”接著又對宮策道:“師團主力跟上沒有?”
宮策抱拳道:“主力部隊與咱們銜尾而進,我已將戰況上報。他們正在加速前進,先頭部隊此時應該到了。”
他正說著,后面林中一隊隊身著黑色皮甲的士兵靜悄悄地魚貫涌出,營前的開闊地帶霎時豎起了密密的槍林。
龐克指著戰旗道:“是迪恩大人的萬人隊到了。”
厚厚的氈帳將凜冽的寒風完全阻隔在外,帳內暖意融融,酒香四溢,燃燒的柴枝發出細碎的劈啪聲。
豪爾已是酒酣耳熱,他拉開領口,舉杯暢快地大聲道:“如果勒卡雷元首兌現了他的承諾,也許明年春天,塔赫勒喀的牛羊就能啃到希瓦克河畔新發芽的嫩草,還會有年輕貌美的希瓦克姑娘供戰勝歸來的勇士們肆意享用。為了這一天的早日到來,干杯!”
庫柏瞇著有些發紅的醉眼頗有深意的笑道:“老弟,現在說希瓦克河畔的草場還為時太早,不過美麗的婦人卻指日可待,只要咱們再南下一千帕拉桑,就到了富庶的漢拓威村鎮,南方的美女比起草原的佳麗來,一定是別有一番滋味吧!哈哈,哈哈哈……”
這一話頭勾起了豪爾的興趣,他拍腿道:“我怎么忘了這碴兒,漢拓威女奴在圣卡林特的集市已經賣到四十三口肥羊一名的高價,以往咱們只有眼饞的份兒,這回終于輪到咱們哥們兒嘗鮮發利市了。哈哈哈……”他又興奮地對艾薩森道:“大哥,你真英明,照這么一說,咱們這回可真來對了。”
艾薩森捋著唇上濃密的胡須笑道:“豪爾兄弟,你終于開了點竅,不過可還沒全想透,為什么只想到女人呢?再想點別的,肥沃的土地、遍地的財寶、人口繁盛的城鎮……常言道:“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漢拓威就是騰赫烈各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說不定我們會遷到南方最富庶的地方,想想看廣袤的農田全部種上牧草,溫暖的氣候、數不盡的奴隸,到那時,兄弟你一定不會再對希瓦克的草場念念不忘了。”
帳內諸人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看著酋長艾薩森。
艾薩森猶自得意地緩聲道:“這些話并不是我說的,這是勒卡雷元首對我說的原話,正是這些話使得我決定盡傾族中壯男,跟隨元首南征漢拓威。”他偷眼窺視著卡努斯長老的表情,恭謹地道:“長老,只是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卡努斯長老深深地吸了口煙,微閉著眼睛體味著煙草在體內熏蒸的感覺,良久徐徐吐出煙氣,面無表情地低聲道:“我老了,識見昏聵,茍延殘喘而已,族中的事你們年輕人拿主意吧,只要能使部族強盛,我贊同還來不及呢!”
豪爾這時已微帶酒意,他對卡努斯長老不陰不陽的態度老大不滿意,正要搶白幾句這畏首畏尾的老朽,突然一支狼牙箭透帳飛入,正擊在豪爾手中的酒杯上,牛角杯落地,酒漿濺入篝火中,火勢陡地一盛。
諸人霍地站起,庫柏起身去掀帳簾,剛一掀起……
“殺──”
隨著喊聲,一桿長槍刺了進來,庫柏身形微閃,讓過槍頭,握住槍桿順勢一引,一個身著黑色皮甲的士兵跌了進來,艾薩森拔出闊刃雙手劍,手起劍落,將那士兵迎面砍倒在地。
庫柏觀察著尸體道:“是漢拓威士兵!”
豪爾不相信地道:“怎么可能?這里距前線遠著吶!”
艾薩森拎劍挑開氈簾向外望去,只見蘸了火油的弩箭像一道道流星劃過夜空,被燃燒的帳篷把夜空照的明如白晝,空氣里滿是毛氈與尸體燃燒的焦臭味,四處都是驚慌跑散的戰馬,除了驚馬的嘶鳴與士兵死前的慘呼,戰場上只聞兵器相擊的鏗鏘聲,喊殺聲很少,這是場沉默的殺戮。
以十人為一小隊的漢拓威長槍手們有條不紊地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地清除敵人,衣甲不整的塔赫勒喀戰士倉促間抓不到長兵器,只能以腰刀迎戰,面對兩丈長的長槍,連接近敵人的可能都沒有,除了被搠死就只有逃散。有的士兵騎上了跑散的戰馬逃命,可悲的是馬上沒有鞍轡,無法固定身體,長槍兵只輕易地用槍頭一撥,騎者就跌下馬來,摔的七葷八素的士兵還沒站起身來,立刻有三四桿長槍伸出將他永遠地釘在了地上……
面對眼前慘不忍睹的情況,艾薩森諸人的眼中一片血紅,豪爾“倉啷”一聲拽出腰刀嘶吼道:“狗狼養的,看我不將這群漢狗碎尸萬段!”
說著,他就要撲出去,卻被艾薩森一把按住。
庫柏看著滿營的火光,焦慮地埋怨道:“的確是漢拓威部隊,最少也有一個師團。范這個巡營官是怎么當的,他一向謹慎,怎么連個警報也沒有?”
“別埋怨了,范只怕已是兇多吉少。”艾薩森沉聲道:“蛇無頭不行,你倆速速殺回本營,集結力量,向中軍靠攏。”
“等等,”兩個人正要走,卡努斯長老叫住了他們,轉頭對艾薩森說:“敵軍攻勢已完全展開,看這景況恐怕已完成對我軍各部的穿插分割,此時與敵軍死戰會把本錢拚光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今之計,首領應保留力量,引軍向東南撤退,與勒卡雷元首會合為上策。”
艾薩森瞪著滿營的火光,擰眉不語,這其間豪爾與庫柏又揮刀斬殺了幾名妄圖攻擊他們的漢拓威士兵。
艾薩森最后握拳一揮,恨恨地咬牙道:“好吧,就按長老說的辦,豪爾和庫柏還是回本營集結力量,然后向東南突圍。記住,要把所有沒受傷的弟兄都帶走!這群漢狗,你們一定要抓個活口,看是哪個部隊的,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豪爾拎著浸滿鮮血的長刀,一臉焦慮地道:“大哥,我們走了,你和長老怎么辦?不如我留下來保護你和卡努斯長老。”
“混帳!”艾薩森目眥欲裂,怒道:“沒有了這幾萬弟兄,咱們活著還不如死了,你還不明白嗎?你能多帶出一個士兵,塔赫勒喀的將來就多了一分希望,你我的性命何足道哉!”
豪爾也激動萬分,帶著哭腔嘶聲道:“是,兄弟明白了,哥哥你多多保重。”
說罷,他與庫柏向艾薩森與卡努斯長老兩個行了個禮,轉頭揮刀奔入火光之中。
兩人走后,艾薩森一手拎劍,一手去攙卡努斯長老。
卡努斯拂開他的手臂,從地上揀起一面盾牌,道:“小伙子,我雖老了,可還沒到需要攙扶的地步啊!”
看著老頭那倔強的目光,艾薩森縱聲大笑,也不理卡努斯的抗議,粗大的臂膀一把挾起這干瘦的老頭向范的營地走去。
卡努斯沒有再掙扎,他一手舉著盾牌護住艾薩森一側,一手從懷中掏出一支牛角號,開始不停頓地吹起集合的號角。蒼涼低沉的號角彷彿戰神的鼓聲,在烈風中傳頌,回蕩在火光映紅的青黃嶺上空。塔赫勒喀戰士們感受到了這死命的召喚,驚慌者鎮定下來,逃散者站住了腳步,從地上揀起所能找到的任何武器,勉力抵抗著,恢復了草原健兒剽悍的本色。
戰士們呼喊著艾薩森的名字向號角聲處聚集……
“砰!”
狼牙棒打在一個騰赫烈軍官的頭盔上,盔甲的銅片四濺,腦漿橫飛,看得張鳳翼直皺眉頭,“老大,我不反對你殺敵立功,可你也得照顧點小弟我的胃呀?這一路上紅漿白漿亂濺的,把我看得胃里的東西翻上來咽下去,從嗓子眼里過幾回了,實在是受不了你,難道不能殺的有點格調嗎?”他肩上斜擔著一柄兩人長的雉刀,刀刃狹長鋒銳如雉尾,能削能刺,閃著烏亮的寒光。
勃雷理也不理張鳳翼的埋怨,揮舞沾滿腦漿的狼牙棒狂笑道:“痛快、痛快,憋屈了八年,終于揚眉吐氣一回,龜兒子們,有膽子的都過來,拚個刀槍見紅!”
附近的騰赫烈士兵看到這拍南瓜般的斃敵手法,都嚇的心膽俱裂、亡魂皆冒,離老遠就四下逃散,哪個還敢靠近這殺神一步。
張鳳翼千人隊本來應該是前鋒的,可看到幾萬名敵軍像嬰兒一般毫無防備地擺在眼前,殺敵立功變得像切蛋糕一樣容易,主力部隊千夫長們的血都燃燒起來了。
“穿插!穿插!像利剪一樣把敵軍裁成碎片!”
“沖在最前面的就能獲得最大的戰功!”
“弟兄們,建功立業就在今夜!”
戰意高昂的各路千人隊蜂擁搶入敵營,都想撈取最大的功勞,反倒使張鳳翼他們這個前頭部隊落在了后面。
張鳳翼倒不急于爭功,與勃雷帶著長槍兵緩緩前進,后隊宮策和龐克率刀牌兵、弩兵、擲矛兵,四處放火、發射火箭、驅散戰馬,隊伍所過之處一片火海。一路上勃雷神威大發,倒讓張鳳翼的雉刀沒了用武之地。雙人正走著,聽到遠處傳來那低沉悠遠的號角聲。
“是從中軍營那邊傳來的,”張鳳翼側耳聽了半晌向勃雷道:“勃雷兄,這號角是什么意思?騰赫烈要撤退嗎?”
“這是騰赫烈軍的集合號。”勃雷不屑地道:“哼!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集結,還來得及嗎?”
“號聲響了半晌了,敢在這樣的亂軍混戰之中這么招搖的,一定不會是蝦兵蟹將,老兄,咱們出手的時候到了。”張鳳翼凝視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沉聲道。
“嘿嘿,聽起來有點意思,不過距離這么遠,就怕沒等咱們趕到,吹號的人就被解決了。”勃雷肩頭斜擔著狼牙棒不以為然地道。
“要不要打賭?前面的弟兄一定解決不了,好手就是好手,豈是任什么人都能解決的?號角響這半天了,一直沒停就是明證,此刻恐怕聚集了有幾百人了吧!聽我的沒錯,咱倆帶長槍兵趕緊沖過去,一定能捉住大魚。后面的部隊就由宮先生領著人慢慢地燒吧!”張鳳翼揚眉振奮地道。
“好吧,聽你的。”勃雷答應,向身后揮手道:“長槍手!跟我來!”
他們的部隊越過了由一輛輛輜重隊排起的路障,進入中軍營區,一伙幾百人的漢拓威士兵迎面向他們跑來,一個個丟盔棄甲,驚慌不堪。大營中隱隱傳來激烈的喊殺聲,形勢看來遠比預料的嚴重。
勃雷橫棒迎頭攔住潰兵們的去路,厲聲斷喝道:“都給我站住!第一千人隊千夫長張鳳翼大人在此,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這一嗓子起到了立竿見影之效。逃兵們都停下了腳步,看到兩名鎮定自若的長官和他們身后威風凜凜的長槍兵,逃跑的士兵們都站住腳穩定下來,停止了騷亂。
張鳳翼一臉肅容,沉聲問道:“你們是哪個部隊的?長官何在?”
當先一名十夫長躬身稟道:“報告長官,我們是迪恩大人轄下第九千人隊,負責進攻敵軍中軍主營,本來頗為順利,可自從敵方兩名酋首吹起了號角,敵軍集結起來了,反撲極為猛烈,我們千夫長波普大人率軍圍攻,不幸英勇陣亡,現在營內敵酋已聚集了上千人,勢頭正銳,屬下們無人統領,實在無法抵擋,才暫避一時的。”
“大家聽著!大伙現在跟著我殺回去,為波普大人報仇血恨,再有敢擅自逃脫的定斬不饒。”張鳳翼揮刀嚴厲地高聲喊道。
士兵們紛紛跪下請命道:“我們聽從大人調遣。”
“屬下等愿服從大人軍令。”
幾百名潰兵又調轉槍頭擁著張鳳翼與勃雷向回殺去。
進了中軍主營,轉過幾座燃燒的帳篷,喊殺聲熱烈起來,火光中只見一股騰赫烈軍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地四下掠殺。為首幾十人騎在沒有鞍轡的光屁股馬上沖鋒在前,后面簇擁著上千人的隊伍,這些人雖衣甲不整,手中的武器也雜亂無章,弓、牌、矛、劍、刀、斧……什么都有,卻個個神情振奮,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果決之氣。營中已成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的漢拓威士兵無人敢攖其鋒,不是被殺就是被趕的抱頭鼠竄。而緩過手來的騰赫烈軍又加入到這股隊伍中去,這股人馬正像滾雪球般越聚越多。
張鳳翼身旁一名百夫長指著騰赫烈部隊當先一名縱馬揮劍的將軍道:“大人,我們波普大人就是折在他的刀下。”
張鳳翼和勃雷順其所指看去,只見馬上那人一身純金的環甲,玄色披風,胯下無鞍的戰馬操控自如,他單手握持一柄又寬又長的雙手重劍,控馬行在隊伍前面,沉重的雙手劍在他手中揮動起來如舞木片,一劍擊出,必有一名漢拓威士兵盾裂槍折、砍翻在地。
張鳳翼揮動雉刀向身后高聲喊道:“弟兄們,跟我上啊!”
喊殺聲隨之而起,如林的矛鋒迎向了當先縱躍的戰馬,兵刃相擊的鏗鏘聲不絕于耳。
在士兵們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領先的張鳳翼對勃雷道:“勃雷兄,咱們找到正主了,一定不能讓這穿金甲的走脫,把他收拾了,這股敵軍肯定會士氣大泄、無心再戰。”
勃雷盯著艾薩森咬牙道:“這個人交給我了,別和我搶啊!”幾名騰赫烈騎兵躍馬揚刀向他們沖來,勃雷冷笑一聲,“找死!”箭步縱身躍過張鳳翼,破風之聲陡起。
“啪──”一棒把當先沖向他們的騰赫烈騎兵的馬頭拍碎,戰馬沒發出一絲哀鳴就仆倒在地,失去重心的騎手驚叫著向前栽倒,還未落地就被狹長的雉刀灌腹而入。
張鳳翼振臂將刀頭挑著的還在抽動的尸首甩向騰赫烈騎兵們,沖近的騎兵們躲避不迭。
勃雷舉棒向身后的士兵們高喊道:“弟兄們,騎兵沒什么好怕的,把騰赫烈鬼子的頭顱挑在你們的槍尖上請功吧!”
此時,卡努斯長老正控馬跟在艾薩森身后,當他看著漢拓威軍麻叢般攢刺而來的閃亮槍尖,皺眉對艾薩森道:“這股敵軍來勢兇悍,恐怕不易收拾。孩子,還有幾萬名兒郎等著咱們率領他們脫離險境,你重任在肩,千萬不要與他們糾纏,保全力量與庫柏會合為上。”
艾薩森觀察著對面的敵軍,頭也不回地沉聲道:“長老,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這股敵軍肯定是今夜來襲的精銳,不粉碎他們,咱們哪兒也走不了,還是專心作戰吧!”
卡努斯還不甘心,又勸道:“敵軍全是長槍兵,咱們的騎兵都沒有鞍轡,這種密集的亂戰也無法用速度沖散敵軍,時間長了終是要失利的。”
“花不了什么時間,”艾薩森闊劍指了指揮刀吶喊的張鳳翼鄙夷地道:“只要像剛才那樣,待我把敵軍首領一劍斬殺,剩下的還不都是一沖即散。”
兩股鐵流交匯在了一起,嘶喊聲與兵器相擊聲震耳欲聾。兩軍交接之處人頭攢動,這時是什么武功也用不上的,每個人的前后左右都簇擁著敵我雙方的士兵,根本無法移動半步,漢拓威士兵的長槍明顯占了“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一列列密如麻叢的矛尖刺來,后隊的長矛補在前面戰士的空間,一波波攢刺而進,雖然塔赫勒喀戰士身材更高大強壯,但失利在兵器長短不一,很多人手中只有短兵器,甫一接觸,傷亡極重,前面的戰士一排排倒下,后面的戰士立刻頑強地接上。
這時,一個塔赫勒喀百夫長嘶聲喊道:“弟兄們,大家跟我來,把敵人的隊列撕開個口子。”
幾十名戰士響應了他,長短兵器齊上,合力攻其一點,前面的戰士用身體迎向矛鋒,為后面戰士迎得片刻搶入之機,七八具尸體、兩匹戰馬被挑在了漢拓威長矛兵的矛尖,揮舞著戰斧的塔赫勒喀戰士最終沖到了可以與長槍手們貼身近戰之處,殺紅了眼的塔赫勒喀戰士瘋狂地揮舞著刀斧,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在十多名弟兄被砍倒后,漢拓威的隊列騷亂起來,長槍手們企圖與敵人拉開距離,后退的結果是更多的敵軍沖了過來。
艾薩森看到機會來了,對卡努斯說:“長老,我要去了,請你為我壓陣。”說罷兩腿一磕馬腹,一聲吶喊,振劍引馬躍入敵軍暴露出來的缺口。
兩個士兵補了上來,挺動長槍想把他逼退,劍光只一閃,一個頭顱飛起,尸身仰倒,另一個從肩至胯被斜分為兩半,臟器鮮血灑落滿地。
他縱馬幾個回旋,又有幾名漢拓威士兵被斬殺在地,艾薩森的勇武震懾了周圍的漢拓威戰士們,接近他的結果只有死亡,恐懼寫在每個人的眼中,幾名前面的長矛兵忍不住后退,卻被后面的戰士阻住,人群產生了騷動,缺口越來越大。
“果然是不堪一擊啊!”看著周圍涌進的己方戰士,艾薩森立馬橫劍,用手背拭著額際的汗水,不屑地想道。
他正準備引馬再向敵陣沖擊,前面對方士兵突然分開來,一股敵軍補了進來,為首的一個如天神下凡般的武士,長柄狼牙棒左劈右砸,舞得如潑風一般,打得沖在最前面的幾名塔赫勒喀戰士人仰馬翻。在他后面一個拎長柄雉刀的軍官率領著士兵們輕松地將打下馬的敵兵刺死在地上,漢拓威戰士們發出一片歡呼,信心與士氣眨眼間又凝聚起來。
“就是他,他就是這股敵軍的首領,解決了他,敵軍將不戰自潰!”艾薩森催馬揚刀,躍向張鳳翼,還未到跟前,只聽一聲厲吼。
“殺──”勃雷奮棒前躍,當頭劈下,破風之聲貫耳,艾薩森明白這一棒的威力,絲毫不敢大意,急忙改用雙手握劍,低吼一聲,揮劍上撩。
“鏘──”兵器相擊之聲震耳,兩人都被震的后退數步。
正當兩人都新力未生,舊力已泄的當兒,勃雷后面那個軍官突然疾掠上前,挺長柄雉刀在艾薩森的戰馬頸側輕輕一劃,這一刀不深不淺,既不會砍到骨骼傷了刀鋒,又正好切斷頸側的主動脈,鮮血狂涌,飛濺了幾尺遠,馬兒哀嘶一聲,軟倒在地,艾薩森趕緊狼狽地跳下戰馬。
“鳳翼,說好了這一個歸我的。”勃雷頗為不滿地喊道。
張鳳翼回頭咧嘴笑道:“我可沒有亂插手啊,只是殺匹馬而已,這樣他就跑不快了,你慢慢和他練吧,可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噢,等我把營盤清理干凈時你還拾掇不下他的話,看你再拿什么來拒絕我相助的好意。”
“干你的活兒去吧,怎么這么啰唆!”勃雷有些煩躁,通過剛才的較量,對于能不能收拾下眼前的敵手,他心里還真沒底,不過事關面子問題,就是掛點彩也要把這廝拿下。想到這里他又大吼一聲,舉棒展開了第二輪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