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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動情始為禍

“如今歹人為禍,我們這些人愿以莊主馬首是瞻,盡力鏟除毒娘子這個江湖禍害。”

說話的人義正言辭,提及毒娘子,筆挺的山羊胡也橫七豎八,可見心中怨氣頗深。

看主座上的人依舊不言語,又有人接力游說。

“莊主清風亮節,自是不能容忍此人作惡江湖。”看這人說話就很有內涵了,先是給人戴了一個高帽,眾人面前任你想脫也脫不下來,給足你面子,讓你有氣也無處撒。

“現在就只等莊主一句話。”

這句話更狠,直接“逼宮”。

看來此人也是頗有心機,說話的人正是天山派的掌門雪靈芝。

眾人看著穩如磐石的人終于愿意開尊口了,不由向雪靈芝投以敬佩的目光,果然還是女人心夠細,這不就把海大莊主“逼急”了。

“鏟除江湖禍害這事,水鏡山莊自是義不容辭,海某也應當略盡綿力,只是御風實在不敢凌駕于各位前輩之上當這個帶頭人,大家還是另選他人吧。”海御風一席話說得眾人是心服口服。

以水鏡山莊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海御風一派謙謙有禮的君子作風,他們也愿意屈于之下。

“莊主就不必過謙了,論及莊主名望,我想在座各位沒有一人會不服,即是眾望所歸,莊主也就不必再推諉了。”

雪靈芝代替眾人發言,她的一席話馬上得到大廳里所有人的附和,可見海御風在江湖上的確是德高望重。

當然自然是有不服之人的,可是大局當前,那些人自然不敢做這個出頭鳥。

“夫人不去大廳?”清心有些不解地問道。

如今莊主大會群雄,夫人怎么能錯過這樣的場面。

“莊主不喜歡本夫人太過勞心勞力,我又何必惹他不歡喜。”秦雨露凝望一池碧水晃晃出神。

清心跟在她身邊十幾年,也猜得懂幾分此刻她的心思。

外人看來莊主與夫人伉儷情深,可是卻沒有人知道這只是莊主在外人維持的假象,莊主已經許久沒有來雨樓了,又何來夫妻情深這一說。

只是夫人不提,下人們也不敢置喙主子的事情,清心心想夫人若當真是不在意也不會去尋一個二十年前就死了的人了。

“清心,你自小就跟在我身邊,我傳你武藝,教授你做人的道理。”

“清心自不敢忘了夫人的恩德。”清心下跪,誠惶誠恐。

秦雨露揮灑下手中的魚餌,霎時間魚餌如雪花飄過,隨風直墜而下,點在碧綠的湖面上,只剩下零星斑駁的痕跡,再一看便什么都沒有了。

這也許就是她的人生吧,清心這般想著便被人扶了起來。

“我說這話自然不是想讓你報答我什么,而是讓你記住,我既然能將你從一無所有拉拔到如今的地位,你也應該知道墜入萬丈深淵是什么樣的滋味。”

秦雨露話中有話,清心心里一驚,面色卻不敢顯露出來。

從小她就知道夫人不是等閑之輩,而她必須謹小慎微才保得自身無失,辛苦自然不在話下,而是心里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

“清心明白。”

“敖倉堡那邊有消息了嗎?”秦雨露轉身,話鋒一轉。

“大當家說這事會盡力為夫人辦妥。”

想起那日在敖倉堡與大當家的對話,清心有一事郁結于胸,夫人讓她轉告的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大當家眼中跳動著一簇連她都心驚的火苗。

能讓敖倉堡也甘心賣命的代價絕對不小,這些話到底蘊含著什么玄機。

雙魚嬉于峰,一月入西南,一月沉西北,雙月溝渠引,寒光入江崩。

這不是一首藏頭詩,掐頭去尾都瞧不出端倪,清心獨自參謀了幾日,可是卻依然沒個頭緒。

“你是不是想著那些話里到底有什么玄機?能讓不可一世的敖倉堡都為我賣命。”

清心一驚,面上的情緒還來不及掩飾,就迎上了秦雨露湛湛的黑眸。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瞞不過秦雨露,所以干脆坦白。

“屬下確實不明。”

“自古人皆為名利趨之,只要是人又怎能幸免。”秦雨露冷哼一聲,隨即又道。

“以后那件事就不必你插手了,我還有事交代你去做……”

“娘!”

秦雨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截成了兩段。

樓梯口處塔拉的腳步聲漸進,人還未靠近,糯糯的聲音就已經飄進了耳蝸。

秦雨露向清心使了個眼色,清心會意準備離開。

轉至樓梯口處,一個冒失的身影就撞了上來,她倒身形未動,可是面前的人兒倒有往后跌倒的趨勢,她眼疾手快拉住面前的人。

待她身形一穩,嬌斥聲便穿透耳膜。

“你沒長眼睛啊!”

清心頷首,依舊沉默無語。她不是沒有領教過這位大小姐的嬌蠻,所以這時候沉默是最好的辦法。

面前雙手叉腰一臉嬌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水鏡山莊的大小姐海天嬌。

“嬌嬌,別胡鬧,清心你先下去。”秦雨露出聲呵斥。

清心應聲離開,只留下原地跺腳的海天嬌。

“哼。”

因為母親的呵斥而有所不滿,她現在滿肚子的怨氣,總覺得比起自己母親更加信任那個不男不女的,所以心里自然怨懣。

秦雨露自然是瞧出了小人兒同自己鬧別扭。

“怎么了,一大早就在那里咋呼,是不是又瞧見了什么喜歡的想讓娘給你買啊。”秦雨露向面前的人招了招手。

“才不是呢,難道我就不能來找娘說幾句貼心的話嗎?”海天嬌有些不滿地說道。

難道在母親眼里自己真的就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嗎?

秦雨露聽聞微微一愣,隨即掩嘴輕笑出聲,這個丫頭平日里不給她惹是生非,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難得無事還能記起她這個娘親。

不過今日群雄聚首,怕是小丫頭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既是這樣,那就陪娘親抄抄經書,理理佛事吧。”秦雨露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瞄著身邊的人。

見身旁的人一張小臉都快擰成苦瓜,她故意不戳破,就等小丫頭自己按捺不住。

海天嬌跟著母親進了佛室,看著案桌上的經書堆得比小山還要高,她的頭都痛了,可是一想到心中的那件正經事,她硬生生忍了下來。

拿著筆,一只手已經抖得七零八落了,從小到大她就討厭的也就是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握著筆桿身子就像坐在搖床上,顛簸的厲害。

秦雨露看著紙上如蝌蚪螞蟻一般的字眼,不禁搖頭嘆氣,這個丫頭,以后有的操心了。

“好了,有什么事就說吧。我看你能忍到現在也不容易了。”

秦雨露一開口,剛才還備受煎熬的人此時立刻喜上眉梢,一掃眉間的陰郁之色。

海天嬌扔掉了手中已經被折磨得有些開叉的毛筆,跨過案桌,一個旋身就來到母親的身邊。

“娘,其實我是……”海天嬌難得扭捏起來,一張俏臉漲的通紅。

“我看是女大不中留了。”秦雨露看著一臉嬌羞的人兒若有深意地說道。

“娘,你故意的。”

看著母親了然于心的模樣,海天嬌不禁羞極反怒。

“那你想不想娘幫你呢。”秦雨露知道女兒的軟肋,果然她一說,剛才還一臉怒意的人此時立刻化身溫順的小貓。

看來還真是紅鸞心動啊。

去年中元節,小丫頭在街上與赤城少主偶遇,一見傾心,二見則非君不嫁。

小女兒的心思,她這個做娘的又怎么會不知道呢,只是與赤城聯姻這中間牽扯了太多的利益要害,她一時也不能拿主意。

海天嬌抬首看母親只是沉默,喜色稍退,心里有些不安。

“娘,我真的很喜歡祈天,今生非他不嫁的。”

怕是秦雨露會反對,海天嬌有些著急地出聲。

“赤城公子一表人才,娘自然沒有理由反對。”秦雨露撫著面前人兒額間的碎發。

看海天嬌重新展露笑顏,她的心情卻沉重了起來,看來這件事不能耽擱了,也要探探赤城那邊的口風,不然這個心急的丫頭也不知道會惹出什么禍事。

想著,她不忘交代。

“這件事娘會和你爹商量,不過你也要收斂一下自己的性子,要是讓人家看了笑話,到時候可是會弄巧成拙將事情搞砸的。”

“我一定修生養性,保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聽事情會告吹,海天嬌立馬豎起三根手指頭保證道。

秦雨露看了心里直嘆氣,這下事情難辦了,若是成一切就好說,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么也不知道這個丫頭會受怎樣的打擊。

感情的傷,她年輕的時候不是沒有品過,這杯苦酒飲得久了心間的苦澀依然不能化散,強求又有何用,留不住人也留不住心,只是徒留一副臭皮囊,日日算計,夜夜猜忌,有時候她也弄不清自己這份堅持到底有什么意義,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月靈兒,我終究是斗不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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