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碰撞
- 王爺你好壞:我要當妃
- 司馬云
- 5106字
- 2023-01-08 16:28:16
太傅一見上官云被風輕踹到了地上,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他身后的小妾,也就是上官云的母親,驚呼一聲丁玲當啷的跑上前,頭上的金步搖左右搖曳,哭得是梨花帶淚,好似上官云已經魂飛九霄一般。
“我可憐的兒啊,你這是作了什么孽啊,居然……居然被人侮辱至此……”
我擦,風輕啐了一口唾沫,笑得身體都直不起來,她那一腳看似力道極重,其實最多也就是能把人踢飛,連根肋骨都不可能斷裂,更別說什么重傷,眼前這一幕,真真是讓她發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如果不是上官云先耍小動作,她又怎么可能如此刁難她?
“二娘,想要唱戲,大可差人去戲院找些戲子,你何苦自己登臺?你問問姐姐,剛才那一腳力道可重?我尚不知自個兒什么時候下手沒了分寸,再怎么說,我也是憐香惜玉的人啊。”風輕笑得愜意,合著那一身邋遢的行裝,竟生生帶上了幾分張揚的灑脫,她猛地斂了笑,正色的看向怒而不發的太傅,一雙鳳眼冷冽如刀,“父親大人,我不過是晚間出去了一趟,怎勞您大駕?甚至還擺出這樣的陣勢來接待我,呵,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要抓我去刑部受罰呢。”
她的語調始終冰冷,讓太傅生生打了個寒顫,他低頭飛快的掃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上官云,又看了看身邊圍而不前的護衛,終究得承認,風輕的殘忍已經讓眾人心生懼意,他長嘆口氣,大手一揮,“既然是一場誤會,就都散了吧。”
“老爺你——”二娘愕然的看著大題小做的太傅,顯然沒想到他會向一個庶女低頭,“老爺云兒可是你最心疼的寶貝啊,您看看,今天風輕的行為,哪里還有半分深閨兒女的教養?就連大街上的乞丐,都知道什么叫孝道!她這分明是不孝不仁,你難道就要這么放過她?”
上官云故作重傷,倒在地上虛弱的喘著氣,在眾目睽睽之下,風輕率先動手,她自然不肯放過這樣的名頭,素手掙扎著抬起,扯了扯二娘的衣袖,“娘……不礙事……不是妹妹的錯……”
“嘖,”風輕撇開頭,不愿再看一眼上官云那拙劣的演技,她攏了攏懷里的藥包,已然沒了耐心,“父親大人,請問我可以回房了嗎?”
太傅強忍著怒火,咬牙切齒地怒瞪著風輕,良久,才吐出口氣,無奈地說道:“滾吧,從此以后除非必要,你莫要再出小院,我只當自己從沒生過你這么個女兒。”
這是要斷絕關系?風輕挑眉冷笑,她巴不得擺脫這讓人厭惡的太傅府庶女的身份,此時又怎么可能服軟,只見她落落大方的行了個禮,臉上喜不盛收,眉眼皆笑,“那女兒就謝過父親大人了。”說完,她涼涼的朝地上的上官云瞥去一眼,輕哼一聲拂袖去了。
圍堵在兩側的人群自然地左右排開,留出一條小道,讓風輕經過,這世界本就弱肉強食,以前的上官風輕太過懦弱,所以連一個低賤的下人也能夠欺負她,可現在的風輕,有一身傲骨,有一身本事,自然而然的也就得到了眾人的尊重與懼怕。
她邁著沉穩的步子,目不斜視的往偏院行去,磅礴的大雨落在她的肩頭,瘦弱的背脊始終挺得筆直,好似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她折腰,斜長的剪影在青石路上拉得老長,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簾,眾人提高的心才緩慢的落下,幾乎所有人都恍然發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汗流浹背。
“老爺!”二娘不依不饒的喚了一句,不甘心就這樣放過風輕,在她眼中,風輕不過是個卑賤女人的子嗣,連進入太傅府的資格都沒有,可現在她居然敢對嫡女上官云動手,這是何等的放肆?和偏偏她的夫君卻放任了對方的狂妄,清淚不斷的涌出眼眶,她捂著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上官云無力的倒在地上,用演技敘述著她此時的虛弱,那楚楚可憐的表情,真真叫在場的人心生憐憫,人總會在潛意識里對柔弱的一方產生同情與不忍,上官云的柔弱與風輕的強勢,兩兩相較,通常人們都會選擇幫助前者,而棄后者。
“行了,你快些把云兒抱進屋,馬上進宮請御醫來看看,這件事到此為止,誰都別再提了。”太傅無力的擺了擺手,不愿再提及此事,他何嘗不想懲治風輕,可奈何一想到白日她那殘酷的行作,他的心就噗通噗通直跳,如非必然,他是真的不愿意去惹怒對方,一個不要命的女人,這是他對風輕的看法。
二娘還想爭論,卻被上官云扯住了衣擺,“娘,我沒事的,不要再為了我,讓爹爹為難了。”上官云以德報怨,大方的原諒了風輕的過錯,再度讓不少人對她刮目。
這要何等的胸襟啊,只可惜,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她的臉上浮現的卻是陰冷到極致的笑,被仇恨所扭曲的面容,哪里還有半分的虛弱?
上官風輕!這筆帳,她遲早會連本帶利向她討回來!
“還是云兒大度,我太傅府是做了什么孽,居然會惹來這尊殺神,哎。”同樣是女兒,為何風輕卻只會讓他頭疼,如果二女兒有云兒的半分才德,他又怎會忽視她,太傅搖了搖頭,疲憊的揮手讓眾人散去,小廝冒雨進入深宮,請來了醫術出眾的老御醫為上官云診治,開了幾帖傷藥后,便告辭離去。
太傅府夜里所發生的事,自然在第二日傳遍了整個京城,幾乎所有人都在指責上官風輕的蠻橫,甚至為她灌上了無才無德的稱號,對親姐姐動手,對親生父親辱罵,不忠不孝,幾乎所有人提及她,都是咬牙切齒,對太傅府的人深表同情,當然這是后話。
風輕回到偏院,先進屋看了看在床上高燒不退的小竹,將她額頭上的濕帕子換下,又用被子將她包緊,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親自動手在紅廊上熬起藥來。
夜里,涼風呼嘯,帶著幾分水汽,風輕半蹲在地上,一手拿著竹編蒲扇對著火爐猛扇,一邊時不時揭開鍋蓋看看里面的湯藥,即使是涼如水的夜,她的臉上也是汗流不止,用衣袖粗魯的擦了擦臉頰,直到水徹底燒開,她才松了口氣。
“應該差不多了吧?”她借著清冷的月光瞧著鍋里黑乎乎的藥湯,第一次煮藥,她真的把握不了時辰,最后沒了辦法,只得用瓷碗盛了滿滿一碗,自個兒先用了一口,苦到極致的味道引得她的胃一陣痙攣,她眉頭緊皺,心想中藥差不多都是這個味兒,確定沒有毒后,才將手里的蒲扇往地上一扔,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隱藏在樹上的流云此時是嘴角直抽,這漫天的大雨已經把他淋得渾身濕透,可偏偏他家主子還要自個兒隨時隨地保護未來的王妃,一想到冒雨在大街上請求大夫出診的風輕,他的心底倒是升起了幾分佩服與敬意,能夠為一個下人做到如此地步,這樣的王妃或許真的配得上他家的主子。
“啊切!”這樣想著,他突然打了個噴嚏,風輕剛走到床邊,便聞得外面細碎的聲響,不同于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她眼中頓時閃過幾道冷光,將瓷碗往桌上一放,大手推開窗子,任由冷風襲面,凌厲的鳳眼在黑乎乎的院落里掃視一周后,才在那古樹的枝干上停了幾秒。
流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趕緊捂住嘴和鼻子,就怕風輕察覺到他的存在。
難道是感覺出錯?風輕高高豎起耳朵,將聽力發揮到了極致,此時除了呼呼的風聲,便只有噠噠的雨聲,她眉頭始終緊皺,良久,才轉身將大開的窗戶關上。
流云悄悄松了口氣,可還沒等他徹底放下心,一支繡花針突然捅破紙糊的窗口,破空而來,來勢銳不可擋,流云冷嘶了一聲,拔尖出鞘,繡花針與大刀叮當一聲碰撞,他踏著輕功飛落下古樹,還沒等他站穩,一個硯臺再次從窗戶里襲出,身體趕忙往旁邊一側,偏躲開來。
“哼,果然有只老鼠。”風輕吱嘎一聲拉開大門,靜靜的站在門檻后,冷眼看著流云,見他一身夜行衣,連張臉都看不清楚,更加確定他乃宵小之輩,一抹冷笑緩緩爬上嘴角,她的右手直接搭上腰間,眼看就要拔劍。
流云哪里敢和她動手,哐當一聲將大刀扔到地上,雙手高舉,“等等等等!”
“你還有什么遺言要說?”風輕也停了手上的動作,只是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他的身上,好似只要他輕舉妄動一下,便會讓他血染此處。
流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苦哈哈的笑了一聲,攤了攤手:“那個……我沒有惡意。”
“哼,蒙頭蓋面,還說沒有惡意?”風輕哪里信他的胡話,唰的一聲拔劍出鞘,目光森然,“你是哪路人馬?”
黑巾后流云的臉上悄然落下幾滴冷汗,大雨打濕了他的夜行衣,整個人宛如水鬼般,越看越可疑,“我……”
他剛要編謊言,猛然間想到王爺曾說過,如果他的行蹤被發現,允許他如實告知王妃。
流云輕吐了口氣,在風輕欲殺人的目光中,如實相告:“我是北城王的暗衛,奉王爺之命貼身保護王妃。”
風輕挑了挑眉,冷冷的看著流云,似乎在權衡他說的是真是假,時間靜止,只有風雨聲相伴,良久,風輕才冷哼一聲,道:“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北城王喜歡聽墻角,沒想到他的狗也是這般。”
這話可是連著北城王一并罵了,流云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在一旁賠笑。
“回去告訴你家王爺,我上官風輕不需要任何人保護。”說完,風輕就要轉身關門,流云提得老高的心還沒落下,突然一陣破空之聲襲來,憑著在生死間磨練出第六感,他趕緊朝右側避開,一陣白光之后,只見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竟有一把森然的軟劍,筆直的沒入古樹的樹干,劍身微微搖晃。
他悄聲吞了吞口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好他的腦袋還在,現在他可真的不敢低看風輕,這未來的北城王妃哪里需要他保護,想起王爺口中所說的柔弱,他又是一個機靈,苦笑連連,抱拳道:“流云謝謝王妃手下留情。”
風輕嘲弄的笑了笑,剛要開口,就聽見房間內床榻之上小竹虛弱的呻吟,她眉頭微蹙,不愿多說:“滾吧。”
流云摸了摸鼻尖,見風輕主意已決自然不愿久留,踏著輕功躍過高墻,自顧自的去了。
看來她還是要找機會學學這輕功,風輕摸了摸下巴,再度肯定了這個想法。
將紅漆木門重重合上,她轉身來到床榻,先是看了一眼四方木桌上溫熱的藥湯,隨后又看了看正張著嘴不停喚著什么的小竹,無奈的嘆了口氣,端起瓷碗用勺子撥了撥藥湯,走到床邊,低聲喚道:“小竹,可是醒了?”
小竹本在迷離之中,聞得風輕的聲音,虛弱的睜開眼,視線朦朧,眼前的人影也變成了兩道,她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風輕按住了雙肩,“你燒還沒退,先躺著。”
“小姐……”她虛弱的喚了一句,只覺得四肢無力,前胸更是鉆心的疼,只能無力的倒在床上,任由風輕伺候她喝藥,只是張嘴吞藥這簡單的兩個動作,于此刻的小竹來說,便如登天般困難。
風輕再度用錦帕為她擦拭過下巴上的水漬,將空掉的瓷碗隨意的擱到一邊,起身為她壓了壓錦被,三千青絲落在床單之上,她的臉還有沒有洗掉的泥土印記,“安心睡吧,睡一覺明天就好了。”她笑著開口,對小竹她有的是滿滿的感激與自責,所以愿意伺候她。
小竹張了張嘴,本想問問白日的后續如何,可身子骨實在是無法再折騰,她只能閉上眼,沉沉睡去。
風輕微嘆口氣,看著小竹臉上異樣的潮紅,心像是被誰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將馬靴退去,和衣上床,靜靠在床沿,姿勢有些怪異,她一手搭在小竹身上,一手落在外側,閉眼小憩。
這一天不僅是小竹,連她都有些疲了,只是沒有倦意,一閉上眼,太傅與上官云的身影便在腦海中不停晃蕩,還有那不知在謀算什么的北城王,風輕只覺得自己以后的路遙遙無期,坎坷不易。
“北城王……皇甫傲……”第一次,她呢喃了某人的名諱,頭一次,她在心底正視起這位未婚夫,一個權傾天下的王爺。
紅燭閃爍,噗的一聲碎響,燈蕊被涼風吹滅,冷清的月光從窗戶折射而入,灑落一地清輝。
流云踏著輕功回到王府時,皇甫傲還沒入睡,他捧著雜記坐在書房里秉燭夜讀,銀質的面具遮擋住了他的容貌,一身月牙白的錦緞袍子,三千青絲用羽冠束著,傲然如梅,清雅如蓮。
“王爺。”流云從窗戶躍入書房正中央,單膝跪地,他心中打著鼓,他該怎么開口告訴自家主子,未來的王妃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皇甫傲將手里的書冊一合,沉聲道:“看來她已經發現你了。”并非詢問,而是了然的陳述。
流云苦笑一聲,他總覺得自家王爺此刻是歡喜的,“屬下無能。”
“呵,如果她發現不了你才叫稀罕。”皇甫傲搖了搖頭,隨手將書冊扔到桌上,砰地一聲碎響,驚得流云神經緊繃,就怕自家主子雷霆之怒下來,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只能把頭垂得更低。
皇甫傲拂案起身,悠悠然走到床邊,看著窗戶的綿延細雨,目光幽幽,跪在地上的流云此刻是冷汗不止,只覺得這詭異的安靜帶著一種壓抑,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風輕又豈是無能之輩?她的本事不亞于你,這點我還是曉得的。”皇甫傲冷不防開口,流云暗暗腹誹,你早就知道還讓我去保護她做什么?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嗎?一想到方才風輕那一劍,流云就后怕不已,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只怕現在已經是身首異處了。
“能與我比肩的女人,這世上只有她,流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須留在她的身邊,貼身保護她。”皇甫傲擺明了是強人所難,他深知風輕的本領不小,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任風輕如何本事,她總有失誤的時候,而他想要做的,就是將所有潛在的危機折斷在搖籃。
流云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他飛快抬頭,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的皇甫傲,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再度咽回了肚子,如果王爺已經認定此生非上官風輕不娶,那她便是自個兒的第二個主子,這要求并不過分,念及此,流云重重點頭,“是,屬下定不負王爺所望。”
“恩,退下吧。”皇甫傲背在背后的手隨意的揮了揮,流云識趣的閃人,偌大的書房,只留下他一人,形單影只,孤立在窗戶邊,遙遙望著沒有繁星的天空,他視線所在的方向,正是太傅府最南邊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