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傅府的刁難
- 王爺你好壞:我要當妃
- 司馬云
- 5743字
- 2023-01-08 16:28:16
百花宴,乃一年一度的大選盛會,除已被留了牌子的秀女外,七品以上朝臣府中少女皆得帖子,入宮參宴,由初試選拔開始,一輪一輪篩選,最后由太后、皇后攜六宮貴妃拍案,或留于宮中,或賜婚藩王以及朝中重臣,換言之,此乃變相的相親宴。
天蒙蒙亮,風輕就被小竹拽出了被窩,身體軟綿綿的,要不是有小竹攙扶著,只怕她倒頭就能睡去。
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她抬首制止了小竹想要為她施妝的動作,“行了,別往我臉上抹這些東西。”她擺弄了幾下脖頸間的白玉珍珠串鏈,厭惡的看著雕花梳妝臺上的朱砂。
小竹撇了撇嘴,悻悻的放下手里的炭筆,“小姐,今兒你可是頭一回參加百花宴,要是不好好打扮,怎么奪得頭魁啊。”她就不明白了,哪家小姐不是濃妝艷抹,就恨不得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在眾人眼前,可她家小姐呢,卻反其道而行,連首飾也只帶了三件,整個一素樸到極致的人兒,雖然瑰麗,但比起一身火紅流水長裙,施著精致淡妝的上官云,便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沒有皇家氣度,有的只是田園之間的渾然天成,小竹眉頭一蹙,她覺得吧,宮中的那些貴人,喜歡的定是大氣的人,相比之下,小姐這身打扮倒顯得小家碧玉了些,只怕出不了風頭。
“呵,自然就是美,沒聽說過嗎?你家小姐我天生麗質,而且百花宴考校的是內修,你非要把我弄成只孔雀才肯罷休嗎?”風輕將一對精致的銀色綴碧湖綠的耳墜戴上,拂袖起身。
一席海藍色繡碎花的長裙,衣擺鑲銀邊,質地極好,有絲綢的柔軟,有綢緞的奢華,三千青絲隨意的挽成流云暨,插著兩支掉白玉玉簾的木簪子,寬袖細腰,用一條天湖藍的緞帶隨意的束成腰帶,脖頸間掛著一串珍珠項鏈,顆顆晶瑩透亮,雖是素顏朝天,但那氣魄卻渾然天成,低調的奢華,清高中自帶幾分傲然,一顰一笑間,自是風情萬種,媚而不妖,不失英氣。
小竹彎下身,捧著一雙象牙白的靴子,蹲在地上,輕柔的捧起風輕的腳,為她穿鞋,嘴里笑道:“小姐自是容貌艷麗,可我方才出去,就看見大小姐的貼身侍婢蘭兒捧著金秀軒特地定做的長裙呢,那質料,我胡亂摸了一把,柔軟得緊,看來大小姐是要盛裝出席的,我這不是怕小姐被她給壓著打嗎?”
風輕屈指重重在小竹的額頭上一點,抬袖遮住唇角,輕笑道:“上官云有父親大人和二娘撐腰,穿戴的必然是最好的,你與她計較這些做什么?金秀軒的衣料雖然出名,但若所有人都穿同一裁縫鋪子做出的東西,可不讓人覺得乏味?我這叫出其不意,更者,我一個太傅府不得寵的庶女,若穿戴高過了嫡女去,不知又要引起什么風浪了,低調些自然好。”
小竹一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她起身為風輕扯了扯逶迤拖地的長裙后擺,隨后又從上到下將她掃了一遍,咂舌道:“我家小姐果然是最美的,哼,不知道以前那些人眼睛都長哪里去了,這么個活生生的大美人沒看見,卻偏要將大小姐喚作京城第一美女,依我來看,大小姐還比不上我家小姐的一根毛發。”
“嘖,牙尖嘴利。”風輕笑罵了一句,又取過一旁的薄巾面紗,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波瀾不驚的鳳眼,深邃如夜晚的朗星,她剛要領著小竹出門,豈料房門打開的瞬間,流云便躍下枝頭,單膝跪在地上,一身黑乎乎的夜行衣,襯得他整個人如同鬼魅,手里還捧著一精致的錦盒,低眉順目道:“二小姐,這是我家王爺送與您的。”
小竹剛要驚呼,就被風輕一個厲色怔在了原地,她可不知道自家小姐身邊什么時候出現了這么一個男人,若要傳出去,只怕小姐的聲譽不保啊。
風輕擒著笑,看著小竹,“這是北城王的貼身侍衛,如今是我的臨時暗衛,日后你若有什么差遣,大可告訴他一聲,我想他會鼎力相助的,”說完,她還戲謔的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心頭苦水連連,他敢用人格保證,這未來王妃是在報復他不打招呼出現。
小竹詭異的掃了流云一眼,低聲問道:“這……北城王?”什么時候她家小姐與北城王的私交竟好到這種程度了?想起那日午門前,北城王那番令人臉紅心跳的表白,小竹突然了然,看來北城王是真的心意她的小姐。
“這是北城王送的?”風輕沒有理會小竹曖昧的目光,指著流云手里的錦盒,笑瞇了眼。
“是,王爺特地讓屬下來將此物送與二小姐。”說完,流云便打開了錦盒的鐵鎖,咔擦一聲碎響,那靜靜擱置在盒中的物件曝露在三人面前,一支鑲金的步搖,綴著上等的紅色瑪瑙,顆顆打造得珠圓玉潤,步搖頂端攥著的是幾片鑲金的鏤空傲梅,垂著五條金鏈子,一看便知此物非凡品。
風輕臉上掠到一道驚艷之色,她抬袖拾起盒中的步搖,輕輕搖晃了兩下,丁玲當啷的清脆聲響,如黃鶯出谷,分外悅耳,可轉瞬,她又恢復了平日的波瀾不驚,隨意的將步搖扔回錦盒,“這東西太貴重,我這低賤的身份如何戴得起?只怕是要枉費北城王一番心意了。”
她可不想戴著這么招搖的東西入宮,保不定得成為出頭鳥。
流云暗暗苦笑,頭皮都開始發麻,他就知道這未來的王妃不會這么輕易的收下禮物的,可一想起自家王爺當時的眼神,以及那句:“不論用什么方法,都要讓風輕收下,若不然……”雖然后面的話王爺沒說,可他知道,若不然,等待他的絕對是凄慘的下場,流云身體一僵,只能再度開口:“二小姐,這步搖可是王爺自個兒設計,并且讓京城中最出名的鍛造師打造的,您就看在王爺用心良苦的份上,收下吧。”
風輕冷哼一聲,挑眉反問道:“既然是親自設計,想來也不是一日一夜的事,只怕王爺原本是想要送給哪位紅顏知己的吧。”這話,可真真是帶上了幾分連她自個兒都沒察覺的醋意,一想到這東西是出自北城王的手,一想到或許是他為別的女人專程設計的,風輕心里就有一股又酸又澀的異樣感覺。
流云只恨不得挖開眼前這女人的胸膛,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的,他家主子心底就她一個人,哪里來的紅顏知己!自從半年前從邊關回來后,就開始設計這支步搖,那草紙都畫了一摞,他從沒有見過那樣溫柔而又專情的主子,在見到風輕后,他便知道,他家主子心底的人,便是眼前這位,可偏偏這一番情義,卻被對方歪解,流云簡直想篩住風輕的肩膀,狠狠搖醒她。
可這到底只是他一時沖動的想法,若他真這么做了,只怕就算風輕不為難他,皇甫傲也不會放過他。
他這是做了哪門子孽,才攤上這么個主子以及主母喲。
“二小姐!這禮物若您不收下,只怕流云回去少不了要挨一頓板子的,您就當可憐可憐流云,收下吧。”這送上門的貴禮,別人歡喜都來不及,可偏偏這人卻棄如草芥,流云故作委屈的說道,語調微微有些哽咽。
風輕眉頭一蹙,這三大五粗的爺們,在她面前裝可憐,著實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眼見天際出現了魚肚白,東邊的天空,有一縷并不耀眼的橙色光芒在天際綻放,風輕盤算著若再耽誤,只怕要錯過時辰,也懶得再和流云爭執,向小竹遞了個眼神,后者識趣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將錦盒收入囊中。
“現在禮物我已經收下了,你還不讓開!”風輕很是厭惡自己竟因流云的示弱而心軟,自然口氣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冷喝了一聲,抬腳就踹上流云的胸膛,踹得他滾碌碌滾下了石階,整個人摔得四腳朝天,好不可憐。
“噗,”小竹見流云這副模樣,銀鈴般的笑聲從她的嘴里吐出,笑得花枝招展,本是清秀的外貌,此時竟生動起來,流云心頭一跳,只覺得自個兒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黏在了這小丫頭身上,心跳快如鼓。
風輕看也沒看他一眼,領著小竹便自顧自的去了。
等到流云回過神,此處哪里還有這主仆二人的影子?院落內那柱參天古樹,枝椏搖晃,簌簌的落下幾片蔥綠的葉子,他憤憤的跺了跺腳,踏著輕功尾隨而去。
風輕剛到前院,就看見上官云如同眾星捧月般從九轉紅廊拐了過來,她的身邊圍繞著十多個丫鬟,一席璀璨的火紅流水長裙,襯得她的臉越發妖嬈,美不勝收,二娘親昵的挽著她的手臂,不停的在她耳邊低語著,“女兒啊,這次你可要為我們太傅府爭光啊,最好能一舉進入深宮,娘相信憑你的本事,日后的六宮之主,非你莫屬。”
二娘這話可是說到了上官云的心坎上,她羞得兩頰緋紅,好似緩緩盛開的桃花,迷了眾人的眼,只可惜,當她再度抬首,瞥見正站在院落中央,只有小竹一人相伴的風輕時,臉上的厭惡不加掩飾,嘴里卻笑道:“妹妹怎么就帶一個丫鬟入宮?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些,若讓旁人看見,保不定還以為我這做姐姐的虧待了你,要不這樣,我借幾個丫頭給你如何?若你喜歡,就撥給你了,做你的伺候婢女,想來也是她們的福氣。”她話中有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筆直的刺向風輕。
只可惜,她卻不慌不亂,只曲了下膝蓋請安,端得是落落大方,兩兩相比,竟不知是誰小家子氣了,“風輕可不敢奪走姐姐的丫鬟,君子不奪人所好,雖然風輕是一小女子,但又怎會奪了姐姐的心頭寶呢?而且小竹這丫頭我喜歡得緊,有她一人足矣。”她淺笑盈盈的說著,將上官云的話軟軟的堵了回去。
切,牙尖嘴利!
上官云暗暗怒罵一句,臉色微暗,但轉瞬又恢復了方才的大氣,“既然如此,姐姐也不愿勉強,只不過你看我要帶這大幫子人入宮,只怕馬車是坐不下的,妹妹可愿乘下一輛?我這些丫頭粗手粗腳,萬一哪處惱了妹妹,這可是大罪啊。”
她這是在說自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比不上?風輕微微一笑,倒也不怒,欠了欠身施施然立在一邊,寬袖之下的小手不著痕跡的按住了剛要出聲駁斥的小竹,她暗暗搖頭,示意小竹莫要沖動。
小竹一肚子火,此時沒地方發,只能用惡狠狠的瞪著上官云,好似要將她抽筋拔骨。
“看來你的丫鬟似乎有話要說。”上官云笑得燦爛,從嘴角一路染上眉梢的笑意,看得小竹咬牙切齒,她在眾人的陪伴下,踏著蓮花小步,在兩人身邊站定,撲面而來一股極淡的清香,似花香,又似茶香,淡雅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風輕皺了皺眉,將目光移到上官云腰間掛著的一白色繡鴛鴦戲水的香囊上,上官云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去,墊了墊香囊,笑道:“這可是金秀軒最出名的香袋,這次只送給了三個人,姐姐我本來不想要的,可拗不過他們的熱情,所以也只能勉為其難收下了,妹妹,可是喜歡?”明明心中的得意已經掩蓋不住,可偏偏還要故作大方。
風輕一陣膩歪,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君子不奪人所好,風輕還配不起這樣貴重的物件,還是姐姐自個兒留著吧。”
倒是有自知之明,上官云誤以為風輕是真的知道自個兒的身份配不上這香囊,自然臉色也好了不少,她身邊的丫鬟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大小姐,該上車了,若不然會耽誤了時辰。”
“恩,”上官云端莊的整了整衣擺,朝風輕點了點頭,一眾人魚貫而出,踏上了府外早已備好的精致馬車,從車簾到車廂的雕花,都不難看出是精心挑選過,大氣磅礴,似公主出游,一輛馬車由上官云一人乘坐,顯示其身份,后側跟著一輛質樸的小馬車,坐著她的丫鬟,排場不可謂不大。
小竹跺了跺腳,憤憤的嘟嚷一句:“有什么好得意的,哼,小姐才不屑用這樣的東西來撐場面。”
風輕頓時失笑,她扭頭看向靜立在紅漆大門前的老管家,朗聲問道:“管家伯伯,不知府里可還有閑置的馬車?”
管家一臉的為難,躊躇了半響,才屈身應道:“回二小姐,沒有閑置的馬車。”
“沒有?”小竹驚呼一聲,急得眼眶都紅了,她不安的揪住風輕的衣擺,“小姐,這下該怎么辦?”若現在去外面借車,只怕是要延誤入宮的時辰,萬一旁人一個風言風語,說她家小姐不尊太后,一個不敬的罪名下來,只怕討不了好啊。
小竹此刻是恨透了上官云以及太傅府里的眾人,他們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家小姐沒有上車,卻偏偏一輛也沒留,這不是故意刁難她們嗎?
風輕也是眉頭緊蹙,面上的笑自然也卸了下來,唯留一片冷漠,好似一塊千年寒冰,她的目光銳利的掃過面前屈膝未起的管家,聲音平平的道:“不知附近可有租借馬車的地方?”
管家頂著從眼前這少女身上傳來的壓力,額頭有幾滴冷汗唰唰的落下,他頭也不敢抬,吞吞吐吐的回道:“回二小姐,附近并沒有租借馬車的地方,二小姐若要借用馬車,只怕要出皇城,到臨鎮的馬場挑馬,隨后才能讓人做出馬車,京中所有的馬車都有戶部的官員記錄在策,多出一輛,都是要被御史上告到天聽論罪的。”
風輕心頭火起,眼看著這天已經大亮,一輪紅日極緩的爬上云層頂端,陽光斑駁,可她卻只覺得冷,從心尖擴散到血液的涼意,讓她牙齒發顫,沖天的憤怒夾雜著點點委屈,她咬著唇,索性把心一橫,便要徒步前去。
那曳地的長擺在地面上拖出優美的弧度,她的背始終挺得筆直,沒有怨天尤人,沒有任何失態,有的只是一抹堅強得讓人心疼的背影。
小竹捂著臉無聲的哭著,跟在她的身后,這樣的刁難讓她徹底看清了,在這府中,她們的地位也許連伙房里的一條狗都不如,她為風輕不平,她不明白,都是女兒,為何太傅要厚此薄彼,讓她的小姐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至此。
風輕踏下門口的石階,瞧著兩側威風凜凜的石獅,再回頭望向懸掛在橫梁上那塊龍飛鳳舞的牌匾。
太傅府,她心底喃喃著這個名字,冷笑一聲,眸中的戾氣看得人心驚。
“小姐……”小竹吸了吸鼻子,看向站在石階下定定望著宅院的風輕,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她滿心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淚。
風輕勾了勾嘴角,攬住小竹的肩頭,將頭抵住她的額頭,臉上是燦爛得比這陽光還要明媚的笑意,咧開的嘴角露出兩排森然的白牙,眉眼彎彎,暖如朝陽,可又偏生帶著如冬夜般的冷意,“哭什么,你要記住了,今日他們如何對我們的,日后,我們也將一筆一筆討回來!”她云淡風輕的說著,只是那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像是在對著誰莊重的許下諾言。
小竹身體一震,她咬著唇吞下漫上喉頭的哽咽,重重點頭:“恩!恩!”
風輕滿意的笑了,她拍了拍小竹的背,抬步就要往皇宮走,步子剛剛跨出不遠,突然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從后方傳來,她眉頭一蹙,扭頭看去,便見一四蹄生風的西域汗血寶馬疾速過來,那坐在甲板上的人,手里揮舞著銀色的馬鞭,架著一輛攥刻八爪祥龍的馬車,宛如踏云而來,車沿兩側,懸掛著兩個紅通的燈籠,燈罩上,貼著蒼勁有力的兩個大字——北城。
能在京城中用龍做圖樣的人,唯有兩人;
能在京城中掛上北城名號的人,唯有一個;
能差遣動流云的人,除他之外,還能有誰?
一陣涼風簌簌從冷清的街頭灌入街尾,拂動風輕的鬢發飛揚,一席海藍色的長裙撲撲飛舞在半空,她瞇著眼,抬袖壓住耳邊的發絲,目光幽幽。
車簾在風中上下漂浮,微微挑開的簾子,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搭上門框,流云雙手猛地緊拽韁繩,馬兒仰天嘶鳴一聲,噠噠停在了風輕的面前,從它的鼻子里傳出噗哧噗哧的鼻息,風輕臉色不變,只是愣愣的看著那挑出一條縫兒的簾子,似是癡了。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煙消云散,所有的憤怒都化作了喜悅,她宛如星空般的眸子,刻上的唯有一個人的身影,窄窄的他,美如驚鴻的他,踏著七彩祥云,一席白衣飄飄的他。
時間仿佛靜止了,萬物無聲,她站在馬車下,與挑開簾的他遙遙相望。
我見青山多妖嬈,青山見我應如是,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