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黑風高。

靈蠱院東北角的閣樓，一道金光驟然閃過，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好似從未存在。

李長生不惜靈力地催動金光遁，朝著罡風層前進。

此時距離日出還不到半個時辰。

《碧霄練氣訣》所吐納的碧霄之氣來自于太陽、靈氣、與域外星辰的神秘作用。

因此在朝日初生，太陽之光與星辰之光交匯融合的那一刻大量產生后便逐漸消失。

李長生要趕著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借用化玉葫蘆，來大量采集碧霄之氣。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后，此時他已經飛遁到了極度寒冷的高空，不得不時刻運轉法訣溫暖身體。

驀地，一道冷冽寒風如同鋼刀利刃飛過。

李長生急速掐訣，化作一道金光，可衣袖還是被斬斷。

‘此物便是罡風？真是好生快速。’

他暗暗心驚，金光遁的短距離挪移幾乎等同瞬移，可還是被寒風差點追上，讓李長生后怕不已。

‘看來即將到達罡風層，自己得萬般小心。’

一拍儲物袋，一個巴掌大的翠綠葫蘆便出現在了手中。

李長生神識探向老陸所用秘法凝成的紅色印記，便感到一股極其精純宛若實質的靈力從中涌出。

這就是金丹真人的靈力？幾乎都凝成了固體，隨便一點都能撐爆自己。

金丹靈力包裹了整個翠綠葫蘆后，他便感覺自己與葫蘆之間產生了心神鏈接，如同已經煉化此寶，如臂使指。

李長生毫不猶豫，直接將化玉葫蘆擴大數百倍，宛如一棟裝修別致的小房屋，然后飛入其中。

房子大的翠綠葫蘆上，浮現一道道碧綠靈光，先是在原地打了個圈后，便徑直往上，急速飛遁。

化玉葫蘆不愧是金丹真人法寶，沒有控寶法訣加持，其飛行速度就已經遠超李長生的所有手段。

就連金光遁在短距離也只能稍稍勝出一二。

真當是恐怖如斯。

李長生盤坐在葫蘆之中的居室內，居室中裝修華麗，金碧輝煌，墻上掛著諸多龍飛鳳舞的字畫雕像。

不過這些都為凡物，估計陸有為那廝早就將里面的真正寶貝都搜刮了一空后，才舍得將化玉葫蘆借給自己使用。

此時葫蘆外無數凌冽寒風幾乎化為實質，疾風驟雨般斬擊著其周圍圍繞一圈的碧綠色護寶靈光。

碧綠靈光面對罡風攻擊，蔚然如泰山，巋然不動，沒受到半點影響。

李長生見狀，心中一動，扔出了一件中品法器。

結果一飛出葫蘆，就凝結了一層厚厚冰霜，護寶靈光眨眼消散，然后被罡風斬成無數冰碴子。

‘嘶~’

此罡風真當是威力極大，中品法器在其面前如同薄紙。

他也熄了試探的心思，閉上雙眼，手握靈石，全力恢復體內靈力。

......

待到李長生駕馭法寶化玉葫蘆穿過罡風的時候，太陽正在慢慢上升。

光暗交匯，清濁合流，天空之中突然生出一股股深藍近紫的氤氳霧氣。

李長生見狀，將化玉葫蘆再次擴大數十倍，化作莊園般大小。

既然此處身處高空，自己居于法寶之中，還有罡風層守護，豈不是極度安全的閉關圣地？

李長生突發奇想，雖然高空之上靈氣稀薄，但是自己儲物袋中還有靈石儲備。

《碧霄練氣訣》入門需要持續不斷的碧霄之氣。

在此高空轉修功法，不僅大大省卻了化玉葫蘆中陸有為遺留的靈力儲備，還能借助高空防范賊人窺探。

細細盤算一番后，此主意的確可行。

不過每月開課的任務耽擱幾年也不影響什么，后續補回來便是。

念頭落地后，他便開始在葫蘆之中一遍遍地運轉碧霄練氣訣。

......

轉眼便是兩年時間過去。

李長生除了抽空一趟，幫助江路引薦陸有為、找石副掌院請假閉關，便一直待在高空中修行。

因為身處高空，有著充足碧霄之氣的供應，轉練碧霄練氣訣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意料。

不到半年時間，他便以跌落到練氣八層巔峰為代價，成功將全身經脈、丹田與靈力運轉替換為碧霄練氣訣的功法需求。

緊接著這一年半，便是他重修到練氣九層所花費時間。

原本李長生打算就此一直閉關修煉到練氣十層大圓滿的境界，然后再回到歸元宗準備筑基事宜。

但是化玉葫蘆上的秘術紅印已經非常暗淡，最多還能催動個三四次便會消散。

因此必須得找陸有為補充才行。

他也準備好了一套完結了的全套陽神話本，來應付老陸的要求。

某夜，月亮被烏云所遮蔽。

李長生趁著夜幕遮蔽，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靈蠱院東北角的二層閣樓。

剛一拿出身份令牌，便有數道傳音閃動。

有來自江路的感謝和萬花樓賞舞邀約，也有陸有為預期逐漸煩躁的催更新話本的要求。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吳瓶兒竟然也發了一道傳音。

此女數月之前想要與他約見，如今過了時限，便當做沒有看到。

兩次三番如此，看來吳瓶兒已經認出了自己，但不管見面要談及如何重要的事，總歸是一件麻煩事。

如今筑基之路近在咫尺，李長生不愿橫生事端。

......

翌日。

元磁神山外圍浮島，陸有為洞府前。

李長生乘著祥云，頭頂飛過的一道遁光。

“蕭小友，真是好久不見。”

遁光在他前面停下，定睛一看，是曾經大青山坊市的牙行掌柜陸風云。

“陸前輩別來無恙。當初續約之邀，在下爽約了，實在抱歉。”

陸風云呵呵一笑，兩眼瞇成一條縫隙。

“蕭道友真是會開玩笑，如今都是歸元宗門人，切莫打趣我等”

祥云此時飛至陸風云身邊，兩人并肩而行，目的地都是陸有為洞府。

“數年未見，沒想到小友成了老祖的至交好友。”陸風云語氣復雜。

身為陸家家主，這么些年來自然領略過自家老祖的喜怒不定。

別看外表一副老態龍鐘，慈祥溫和的模樣，實際上卻是睚眥必報，手段毒辣。

一旦些許細節不順心意，便是怒火滔天。

多少小門派因為一句戲言而遭了老祖無情滅門。

他們陸家貴為滄州第一修仙家族，老祖陸有為以金丹后期修為橫行于世，手中更是妙法無數，論起斗法，恐怕只在元嬰之下。

數年前投靠歸元宗，成了第一客卿長老，這下子更是沒有家族能與他們對抗，不少從前的敵對家族都收縮勢力，避其鋒芒。

不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陸風云心里對老祖這一步決策其實頗有微詞。

他們陸家本就在滄州稱雄，只處于歸元宗之下。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安排了自己這一批族人拜入歸元宗。

如今紛紛成為宗門的管理者，家族與宗門本就成了實際上的利益共同體。

本來兩方勢力和諧共處，互惠互利。

可老祖加入歸元宗之后，利用宗門為家族牟利無數，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外界風言風語不斷。

倘若日后老祖突破元嬰，成功入主宗門，接班太上長老，流言蜚語自然消弭。

一旦破關失敗，元磁神山上的那位必然秋后算賬，整個陸家都要被老祖拉著陪葬。

這一步，走得太急了！

陸風云心中一直有著深切憂慮。

可陸家上下靈根子弟數百，全系于老祖一人之上，本就為同根生的家族。

即使前路為火海，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一起走下去。

兩人沉默了片刻，心中各有思量，一會兒后，便來到了陸有為洞府門前。

“陸前輩先請吧！”李長生飛至一邊，陸風云是老陸自家人，此番前來必然有家族要事相商。

他也不缺時間，如此做個順水人情也好。

“蕭小友，可莫在稱在下為前輩了。”陸風云拱手苦笑道。

“小友乃老祖至交好友，本就是我陸家貴客，隨意稱呼便是。”

“既然陸道友如此客氣，在下卻之不恭了。”

兩人互相恭維了一會兒，陸風云突然臉色一變，似乎收到了神識傳音，急急忙忙地飛入洞府。

......

李長生用一套陽神與陸老兒討價還價到了傍晚，才換了化玉葫蘆上的七枚秘術印記。

據陸有為所說，此印記凝聚了一次全力催動法寶所需靈力，平日里若用法寶穿越罡風，一枚便可穿越數百次。

若是像這兩年那樣節省著使用，用上兩三年不成問題。

他估算著在云霄之氣精煉靈力的幫助下，自己從練氣九層突破至十層圓滿應該也就十年光景。

這七枚印記足夠他閉關修煉到十層。

不過這兩年在罡風層上閉關，他已經將購買貢獻點剩下的零頭靈石用得七七八八。

而且自己欠了兩年的課程沒開，已經入宗八年，只剩最后兩年，就能不被安排開課任務。

李長生心中謀定，接下來這兩年就暫時擱置修行，多接取些學海推衍任務、收集筑基靈物相關信息、把課程結清。

回到靈蠱院，李長生看到陸風云矗立在自己的閣樓前。

此人剛從陸有為洞府離開，便在此處等著？

李長生不動聲色，略一思量之后，便上前問候。

筑基修士的神識達到數百丈，估計早就發現自己。

若陸風云修為不到筑基，神識范圍沒有超過他，他必然暗中躲著，等待其離開。

李長生心里一嘆，此人沒有通過玉牌傳音，直接找上門來，必然是有隱秘之事相商。

“蕭道友總算回來了，陸某可是苦等良久。”

陸風云還是一臉微笑，這笑容在李長生眼中跟噬人猛虎也沒有什么區別。

“陸道友如此這般，真是折煞了在下，不過此番前來，可有要事相商？”

兩人飛進閣樓二層，李長生給他沏了壺靈茶。

待坐定后，陸風云摩挲茶盞，緩緩說道。

“蕭道友，在下此次前來，是有一樁生意要談。”

李長生眼神一凝，這陸風云在搞些什么？

“哦？恕蕭某拙愚，陸道友談些什么生意？”

“自然是大生意。”陸風云不緊不慢地說道。

“老祖對蕭道友的話本小說夸贊有方，在下一直好奇，直到今日拜訪老祖，偶然得一本借閱，讀完之后，道友之想象玄奇，驚為天人。”

“所以此番前來，正是想與蕭道友談這一樁話本生意。”

話本生意？

李長生不動聲色，心中微微一沉。

話本生意他在坊市時，就有所考慮，當時小規模地售賣了一段時間，結果生意慘淡。

修仙一途，本就與時間賽跑。

且不說一心向道之人，就算是長生無望的閑云野鶴也不會留在修仙界，而是回到凡塵，做上幾十年逍遙自在的活神仙。

除極少數類似陸有為的有錢有閑的狂熱愛好者，李長生想不到區區話本能夠用靈石作價賣給哪個修士。

“陸道友，你這話本生意在下看來前途不甚明朗，可有什么說法？”

陸風云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不斷摩挲著手中茶杯，良久之后才開口道。

“具體的經營之道，涉及隱秘，恕在下不能告知，不過若是蕭道友給陸某授權。

不僅有保底收益還有發行分成，蕭道友意下如何？”

陸風云手腕一甩，幾滴茶水飛至身前，然后爆散開來，形成一片水幕。

水幕上逐漸浮現出一行行遒勁大字，書寫出數十道錯綜復雜的收益條款。

神識一掃，李長生便搞清了這些復雜收益背后的兩個字：送錢！

本來他就對這門生意半信半疑，如今條款一出，他就明白了陸風云別有所圖。

這條款不僅需求寬松，保底豐厚，還有高達五成分成，在他看來這些收益太過高昂，十分不正常。

這陸風云想方設法地給自己送靈石，背后必然有所目的。

當初在大青山坊市，陸風云給青丹散人送上豐厚賀禮，就是為了圖謀青丹散人的神秘靈丹。

后來青丹散人詭異消失，他便將此事慢慢忘卻，如今此段記憶再次浮起。

這位陸風云道友可沒有慷慨大方的名聲。

李長生沉吟片刻，默默地觀察陸風云的反應。

但是他一直維持著那張虛偽的笑臉，根本察覺不出什么問題。

許久之后，李長生退出了沉思姿態。

他拱手抱拳，臉上偽裝著些許歉意。

“關于話本生意，在下雖然眼饞，但是曾與陸長老有過約定，只能遺憾放棄了。”

他并不缺少靈石來源，每個月接取學海任務賺貢獻點，便能滿足其需求。

再加上陸風云此人，患有前科，喜怒不形于色，最好不要與之牽扯過深。

陸風云沒想到這蕭道友竟然放棄了這塊肥肉，臉上維持著微笑，心理暗暗一驚。

許諾如此收益，就連他這個筑基修士看來都頗為心動，這小小煉氣竟然不為所動，沒有咬鉤。

不愧是能與老祖結交，并非凡人。

雖然今日試探折戟，但他也不在意，只是仍舊微笑道。

“既然蕭道友與老祖有約，那恕陸某莽撞了。”

說完便掏出數個鼓鼓囊囊的裝滿靈石的儲物袋，擺在桌上。

“就用這些來補足陸某對蕭道友的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