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傻柱！”突然一聲低笑聲在他耳邊響起，只見一位身穿一襲白衣的女孩子邁著輕盈的腳步穿過黑暗，走到了他面前。

“認識一下！劉雅君！”女孩子大方地伸出手。

何雨柱看著這個舉止文雅，樣貌氣質俱佳的女孩子特意跑過來和他搭話，有些茫然不解，卻還是伸出手，輕輕一握以后，連忙放開。

“不介意去那邊和我坐一會吧！”劉雅君指著不遠處空著的桌凳。

何雨柱只能點頭同意。

兩人坐下后，劉雅君在燈光下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掩口輕笑道：“你真有他們說得那么壞嗎？看你這樣也不像是個死纏爛打、貪戀寡婦，又因愛成恨、心腸惡毒的壞人??？”

“這可不好說！在蒼蠅眼里，干凈就是罪過?！焙斡曛坏溃骸叭魏无q白都是徒勞的。”

“哈哈！”劉雅君低聲笑道：“這么說你還自認為是一個‘郎艷獨絕’的高潔君子啊？有這種潔癖可不是件好事！老子都說要和光同塵，做人就要像烏龜一樣習慣于在污泥堆里跌打滾爬，你為什么不能將一只烏龜做為你學習的榜樣呢？”

“小時候我老爹說我像一頭倔驢，難道長著長著，竟然不像頭驢，而像只龜了？我老爹這是看走了眼啊！”何雨柱呵呵笑道。

“何同志！我可沒那個意思！就您這樣貌，和驢啊龜啊可都沒啥關系！”劉雅君笑道：“相信我，從小我這眼神就特別好，絕不會出錯的！”

“劉同志！那我像什么？”何雨柱很認真地問道。

“蒼蠅！綠頭蒼蠅！”劉雅君掩口笑道：“何同志！您可別再誤會，我可不是說您像綠頭蒼蠅。我這腦子突然有點抽風，想到以前在天橋下飛過的一只大的綠頭蒼蠅，就管不住嘴瞎嚷嚷。”

“就算像只蒼蠅，其實也挺好，無憂無慮，四處亂飛......”何雨柱笑道。

“無憂無慮、不愁溫飽，哪怕骯臟惡臭，自在逍遙......”劉雅君笑道：“何同志！在你的眼里，不會將我也當成一只大頭蒼蠅吧？”

“怎么會呢？劉小姐是仙風玉露一般的人物，好比北海公園潔白芬芳的白蓮花，令人一見仰慕之情油然升起?！焙斡曛Φ?。

劉雅君開心地“咯咯”嬌笑，真如一朵綻放的鮮花在風中搖曳輕顫，“沒有被別人當成一只蒼蠅，這種感覺真好！”

***

“劉小姐感慨頗深??！”何雨柱笑道：“您這樣的人物應該關注高貴冷艷的蝴蝶，色彩斑斕的甲蟲，餐風飲露的玉蟬。怎么會這么在意蠅蟻蚊蚋這些丑類呢？”

“美麗漂亮的東西都不切實際，只有那些看似骯臟污濁的才是生活啊！”劉雅君笑道：“我想活得真實一些，不想像蝴蝶一樣吸粉，像秋蟬一樣喝風......”

“劉小姐真神人也！”何雨柱不能不嘆服。

“想不到何雨柱同志對我的評價能上升到如此驚人的高度！”劉雅君笑道：“看來我們不僅言談甚歡，而且心靈契合，完全可以成為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侶！這樣我們明天就去領證，你說好不好？”劉雅君陡然嚴肅地道。

“什么？”何雨柱十分震驚，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怎么！合著你沒有這個膽子？還是怕我吃了你？”劉雅君臉含笑意，但神情依然嚴肅，沒有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意味，道：“我們都是來相親的，目的明確，大家也不用磨嘰。我十分負責任地告訴你，我相中了你。你如果不嫌棄，今晚我們就可以去會務組那里領一份介紹信，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民政局辦理結婚證。”

何雨柱終于確認自己的耳朵完全沒有毛病，他完全被劉雅君一番直白的話語驚呆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如木雕泥塑一般。

“何同志！你是一時沒有緩過來，還是真的嫌棄我？我有哪里不好嗎？”劉雅君等了一會，才笑著問道。

“我有一個妹妹?！焙斡曛p咳了兩聲，臉色終于恢復正常，嘆息道：“她特意跑去紅螺寺找大師傅給我算過，說我這十五年內都沒有結婚的命?！?

“何同志！不必推脫，我知道你的心病。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寡婦花。”劉雅君笑道：“您甭急著給自己下定論，先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

“我爺爺那輩家在一個小山村里。有戶人家家里男子失足墜崖死了一年多，留下個年輕的寡婦，帶著兩子一女，生活十分艱難。

一位逃荒的年輕壯實小伙到了寡婦門前討口水喝，看寡婦劈柴十分費力，就主動拿過斧頭，幫了她一把。那寡婦頓時心思活絡了起來，完全不顧名聲清白，竟然留那年輕小伙住了一晚。

出乎村里人的意料，兩人很快成了親，雖然寡婦沒給他生孩子，但年輕小伙將三個孩子視若己出，幾十年如一日，做牛做馬、任勞任怨。

孩子拉扯大以后，他又費盡心力蓋了一座新房子，給兩個兒子娶了媳婦，一個閨女也風光嫁了出去。

勞碌了一輩子，年輕小伙也變成了老小伙，本來也應該在家里享享清福了，哪知道不僅被自家媳婦嫌棄，兒子兒媳還經常陰陽怪氣、借桑罵槐。

最可憐的是大年三十晚上，因為多吃了一塊香腸，竟然被大兒子甩了一個耳光。

老小伙在桌上賠了個笑臉，說過了年就去山里采藥打獵，補貼家用，兒子兒媳才肯放過他。

到了初二，閨女和女婿帶著外孫、外孫女回娘家拜年，老小伙賣力地忙前忙后，不僅十分殷勤，而且一直都掛著笑臉。

到了中午聚餐的時候，大兒媳婦以人多坐不開為由，讓他不要上桌，就在廚房里隨便對付一口。

老小伙笑呵呵地應承著，一副十分懂事的模樣，他簡單吃過午飯，就抄著袖子去了鄰居家遛彎嘮嗑。

結果老小伙在鄰居家坐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發現自己家里濃煙滾滾，瞬時間火光沖天。

老小伙拔腿狂奔到了家門前，才發現火勢異常兇猛，完全無法沖進去救助家人。

等到灰飛煙滅以后，村民們才在廢墟中找到了十幾具骸骨。正當大家都以為老小伙的家人無一幸免，突然一位村民在門前菜地里發現一個三歲的女童，是他大兒媳最小的女兒。

老小伙悲痛欲絕，在處理完喪事以后，沒過兩天他找到了村長，說不忍再待在這個傷心地，要帶著唯一的孫女回老家去生活。

老村長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同意了他的請求。”劉雅君一口氣講了那么多，有些口干舌燥，停了下來。

***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何雨柱嘆息道。

“更悲傷的是幾個月以后一位村民在縣城的集市上看到一個斷了雙腿的小女孩，捧著一個破碗，在街頭乞討......”劉雅君道：“村民覺得有些眼熟，仔細察看，竟然辨認出這個臟兮兮的小女孩就是那個被老小伙帶走的小孫女?！?

“不會吧！”何雨柱悚然驚怖，他驀地站起身，離開了桌凳，又回到了陰暗的角落。

“你說這個拉幫套的男人是太過可憐？還是太過陰毒呢？最后竟然干出這般人神共憤、有干天和的惡事！”劉雅君也跟著走了過來，嘆息道：“最后村民報了公安，在老家將他順利抓捕。他坦白了一切罪行，那場火災竟然也是他暗中策劃設計的。最終在公平公正的法律面前，他結束了自己可悲可恥的一生。”。

“哎！”何雨柱也陪著她嘆息。

“何師傅！一個人的結局最重要的是看他開始的選擇，您現在就可以選擇完全不同的道路?！眲⒀啪郎芈晞竦?。

“就憑這勞改犯的身份，這輩子我還有的選嗎？”何雨柱一臉黯然。

“好吧！”劉雅君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她不再多說，轉身曼步離開。

何雨柱在黑暗中看著她走向光明世界的背影，目光清冷，沒有半點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