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個又瘦又矮，還臟不拉兮的小乞丐竟然嘴硬，還敢頂撞他，棒梗實在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舉起拳頭，惡聲道：“狗日的小叫花，再問你一句，給還是不給？”

“不給！我不是小叫花。”小孩子瞪大水靈靈的大眼睛，緊抱小狗，將身子縮成一團。

“給你臉了是吧？是你逼我的，你這個臭乞丐，去死吧！”棒梗掄起腳，就沒頭沒臉地向他踹去。

“給不給？”

“你這個傻不拉幾的臭乞丐！”

“踹死你這個小王八蛋......”

小奶狗躲在小孩子的懷中，還是免不了被踹了幾腳，它忍不住昂著頭鉆了出來。棒梗已經踢紅了眼，這時候他完全忘記了小狗的漂亮可愛。

小奶狗不斷發出“嗚嗚”哀叫，凄慘的叫聲，吸引了回家的住戶和過路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那小孩子一直抱著頭，一聲不吭，仿佛被踢懵了。

“棒梗怎么會肆意毆打一個小乞丐呢？”

“他想搶人家的小狗，小乞丐不給他。”

“別人的東西不愿給他，他就想將那小狗和小乞丐都給踢死嗎？”

“這么兇狠！這小棒梗長大了可是個人物啊！”

“不能再踢了，再踢可要出人命啊！”

“那不是秦淮茹嗎？趕緊喊她過來，讓她立即將她的乖兒子、好棒梗給拉開。”

***

“秦淮茹！可了不得了！你家棒梗將一個才幾歲的小乞丐給踹死了，這可是要挨槍子的啊！”有人向步履緩慢、魂不守舍的秦淮茹大聲喊話道。

“什么？”秦淮茹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跪在地上，急忙站起身，疾步向院門口跑去。

“棒梗，你做什么？趕緊給我住手。”

看著棒梗腳下奄奄一息的小乞兒，和地上那條口鼻溢血、沒有生氣的小奶狗，秦淮茹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她揪著棒梗的耳朵怒吼道：“好端端的你為什么要踹人家？”

“他搶我了的小狗。”棒梗昂頭高聲叫道：“他還將我的小狗給弄死了！他還打我！”說完，棒梗流下了委屈哀怨的淚水，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秦淮茹拾起小孩脫落在地上又臟又破的一只鞋子，對著棒梗滿頭滿臉地狠狠一陣抽打。

“你這個闖禍精！”

“別人搶你的狗，你給他就是！為什么要打架斗毆？媽媽一直教育你做人要正直、要善良、要文明、要禮讓......”很快棒梗被抽得鼻青臉腫，衣服破爛，渾身上下還都是臟泥鞋印，說不出的狼狽凄慘。

“三大爺！三大爺！”抽完棒梗，秦淮茹趕緊跑到閻埠貴身邊，焦急地叫喚道。

三大爺自從企鵝老太走后，都在仰望天空，仿佛已經癡了。

秦淮茹喊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低下頭來漠然地看著秦淮茹一眼。

秦淮茹看他眼神空洞，仿佛還在神游天外，連忙又湊近半步，又急又惱地哭道：“三大爺，兩個小孩子打鬧，您老人家在現場可都看見了。我家棒梗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臉都是傷痕鞋印，還不知道有沒有暗傷。這都不說了！最可氣是棒梗這孩子被打急了，回手又不知道輕重，將人家孩子打倒在地上了，你說這要怎么辦才好呢？”

“趕緊送醫院，死了人就了不得了。”三大爺冰冷冷地道。

“您看見傻柱回來了嗎？我去喊他過來送這個小孩子去醫院。”看見三大爺點了點頭，秦淮茹急忙邁步，疾奔沖進院門。

“媽媽！媽媽！槐花在這里。”在前院過道上，迎面而來的小槐花看見了秦淮茹的身影立即露出了笑臉，張開了懷抱。

秦淮茹卻對她視而不見，理也不理，且快速閃身繞她而過。

“媽媽怎么不理槐花？”小槐花扭頭望向姐姐小當，粉嫩嫩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

***

“傻柱！傻柱！你快開門！可了不得了，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小乞丐無緣無故地毆打棒梗，棒梗回手不知道輕重，將人家給打壞了。你趕緊出來，將那可憐孩子送到醫院搶救，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秦淮茹發瘋一般地拍門。

“傻柱！你快出來，快送那小乞丐上醫院去啊！遲了會出人命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秦淮茹跺著腳，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

“傻柱！你的心是黑的嗎？一條人命啊！這你都不管？你的良心在哪里？被狗吃了嗎？......”

無論秦淮茹怎么拍門撞門，老何家屋里面都沒有絲毫動靜。

秦淮茹完全看不到希望，又怕時間耽擱久了會出事，一咬銀牙，最終含恨扭頭而去。

她又急匆匆地跑下游廊，來到東廂房一大爺家門口，哭泣道：“一大爺！一大爺！可了不得了！棒梗和一個小乞丐為了爭搶一條狗打了起來，那小乞丐被棒梗失手打傷了，要趕緊送醫院搶救，否則怕是要出人命！”

“一大爺！一大爺！您趕緊出來幫幫我！......”

“什么？棒梗被狗給咬了？那可不能耽擱，得了狂犬病什么的那可了不得！淮茹啊！你趕緊送他去醫院。你一大爺今天在廠里加班，還沒回來。”一大媽門也沒開，只在屋內扯了兩嗓子，就沒了個聲響。

“一大爺還沒有回來，還沒有回來......”秦淮茹抽泣起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很快成了大花臉。

她失魂落魄地緩步走過過廳、前院，穿過垂花門她就走不動了，費了半天勁她才挪到大院門邊，卻還是沒有看見一大爺歸家的身影。

秦淮茹再次咬緊銀牙，邁步走出了院門。

***

“棒梗，那個小孩子呢？你將他弄哪去了？”小乞丐竟然不見了，地上只有一條死狗。

“他突然就站起來，身子搖搖擺擺地，就跌跌撞撞地走掉了，好不嚇人。”棒梗想起那小乞丐眼鼻流血，一副僵尸怨鬼的模樣，不由渾身發抖。

小槐花抱著姐姐小當，兩人都還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走掉了？”秦淮茹眼睛一亮。

“那個小乞丐路都走不穩，嘴角還不停滴血，隨時都會在路上倒斃。”三大爺慢慢悠悠地說道。

“那孩子要是死在路上，和我家棒梗可不相干！誰知道他又遇到了什么意外？不能什么事都賴在我家棒梗頭上吧？”秦淮茹不以為然道：“再說一個小乞丐沒討到吃的，自己餓死了倒在路上，不也是挺正常的事情？應該沒人在意吧？”。

“真的餓死、病死也許沒人去追究。但你以為公安都是吃素的嗎？人死了，死因這一欄就胡亂填寫一下？不要去驗尸嗎？這一驗，那問題就來了？能不追查到我們這院子里來？再說門口這么多人看見，公安只要來問，你以為真就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三大爺看著蒼茫的暮色，依舊一副意味索然的神色。

“三大爺！那可怎么辦啊？”秦淮茹又慌了神。

“立即去找，找到趕緊送醫院，千萬不要弄出人命。公安問起來，三大爺我為人師表，可不會說一句假話。”三大爺冷冷地道。

“棒梗你帶妹妹們趕緊回去，不許再踏出房門一步。”她低頭尋找著血滴的痕跡，慌慌張張地向前奔跑，很快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