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今晚無星無月，長空漠漠，滿地黃葉蕭索。

一個沉默的人提著一口破舊的木箱，在凄寂陰冷的小巷中禹禹獨行。

“嘟嘟！嘟嘟......”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在巷口的拐角處響起。

***

何雨水無力將哥哥從地上拽起來，只能任由他癱在地上。

她聽不得門外揪心的哭鬧聲，吃力的拉開鐵門，才閃身到了門外，就看見過廳里人影晃動，幾道人影如狼似虎般沖進了中院。

何雨水嚇了一跳，剛想再推門閃身躲回去，就聽見一聲尖銳高亢的嘶叫聲：“秦淮茹，你這個賤貨，給老娘滾出來！”

何雨水一聽聲音，心里頓時不再惶恐。

她站直身體，定睛一看，蒼茫暮色中還能辨認出那人的輪廓，原來是許大茂他媽許大嬸。

聽見那一聲暴喝，原本哭鬧的兩個小孩子都被嚇得面無人色，像兩只驚慌失措的小雞站在那里，捂住嘴巴，一聲不敢吭。

“你這個做了寡婦還要上環的破鞋，竟然教唆棒梗這個小畜生砸死我家大茂，你這賤人是咋想的？我家大茂好好的，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們這些見不得別人好的賤種，你們都不得好死！......”許大嬸如瘋魔一般，沖到了老賈家大門前，瘋狂地咒罵，憤怒地用腳踹門。

“我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我沒有聽錯吧？”

“這寡婦死了男人，還要上什么環？”

“這許婆子會不會是憑空捏造，肆意抹黑啊？”

“許大茂他小姨不是在醫院門診上嗎？這許婆子知道內幕不奇怪。”

“那這個秦寡婦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了！做寡婦做到這個份上，我看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寡婦上環，這么說我也有機會？......”

“就你這瘦猴，三下兩下，還不被吸干......”

何雨水有點發懵，‘這秦姐都沒有愛人，還上環做什么呀？’

“破鞋！爛貨！給我滾出來！以為我們老許家好欺負是吧？”許大嬸看屋里沒人吱聲，更加憤怒。

“秦淮茹，你這個黑寡婦就是躲著不出來是吧？老娘拼著這五百塊錢醫藥費不要，也要拆了你家這些破磚爛瓦。”許大嬸毫不遲疑地走下游廊。

“阿牛！阿虎！先將你外甥抬回去，然后帶上家伙過來拆房子。人被傷成這個樣子，這黑心婊子竟然不管不問，這兩天都不來醫院看一眼，不掏一分錢醫藥費。這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許大嬸對著抬著擔架的兩個粗壯漢子吩咐道。

許大嬸倆粗壯的弟弟齊聲答應，跟在面無表情的外甥媳婦婁曉娥后面，抬著擔架向后院走去。

***

“一大爺去哪了？”

“聽說一大媽突然有些不舒服，一大爺跑醫院給她拿藥去了！”

“我看見三大爺也出去了，現在也沒見他回來。”

“看來只有去找二大爺出面了！拆房這可不是小事，秦寡婦一家以后住哪啊？”

“傻柱家那么大，足夠住下秦寡婦一大家子。”

“不好了！聽說二大爺已經喝多了，現在倒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

“看來這事最終只能指望傻柱了！”

“這傻柱就不是個人！兩個小孩子在他家門口哭得那么凄慘，他竟然都不出來看上一眼。”

“不行，我們要去砸他家門！”

“哪怕是鐵門也要給它砸穿，我倒是要問問傻柱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兩個粗壯的漢子很快就回來了，他們手里還多了斧頭、鋸子、鐵鍬等利器。

兩人趾高氣昂，只等他們的姐姐許大嬸一聲令下，就要立即動手拆屋。

***

“傻狗姨！槐花肚子好餓，給口吃的吧！”傻站著愣了半天的小槐花突然撲上前一把抱住何雨水的大腿。

小槐花的叫聲吸引了許大嬸的注意力，她側目望去，目光在何雨水的面龐上停留了片刻，應該在昏暗的暮色中辨認出她來。

“許嬸！”何雨水訕訕地打了一聲招呼。

許大嬸冷哼一聲，并不搭理，轉過頭才準備下令拆屋，就聽見稚嫩的呼叫聲，“好心的傻狗阿姨！給口吃的吧！可憐可憐苦命的槐花啊！再不給大雞腿吃，我們全家就要餓死啦！”

許大嬸凌厲的目光又轉到何雨水的臉上。

“秦姐家的槐花！這孩子現在不知怎么了，整天就喜歡學小要飯的說話！”何雨水尷尬一笑，伸手撥開小槐花纏繞在她腿上的雙手。

她才撥開，小槐花的手又纏了上來。

何雨水撥了幾次，小槐花就纏了幾次。她實在惱了，沉聲道：“槐花！拿開！”

“傻狗姨！不拿！”

“槐花！......”

“傻狗！......”

“拿開！快拿開......”

“傻狗！傻狗！傻傻狗......”

何雨水煩躁到了極點，用右手將小槐花的兩只手踝牢牢握住，左手奮力地推開門，閃身進屋的那一剎那，松開右手，還順勢將小槐花向外一推。

小槐花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向后退了一大步，卻被躺在地下的秦淮茹絆倒，立即摔了下來。

她頓時“哇哇”大哭，哭聲十分凄慘。

“槐花！”暈倒半天的秦淮茹被倒在她懷里的小槐花驚醒。

她掙扎著，艱難地坐了起來，摟著小槐花道：“槐花不哭，媽媽給你做好吃的大白饅頭！”

“槐花不要！”小槐花厲聲高叫道：“槐花就要吃小雞燉蘑菇！”

***

“秦淮茹，原來你這個婊子竟然躲在傻柱家門口，指望傻柱替你撐腰嗎？”許大嬸怒不可遏，沖了上來，“你這個賤貨！老娘這般歲數也活夠了，今天就打死你，給你賠命！”

說著她如惡虎般撲向秦淮茹，揮手左右開弓，“讓你欺負我家大茂，讓你欺負我家小蛾！不要臉的賤貨，你全家不得好死......”

住戶們驚呆了。他們想不到許大嬸說到做到，竟然真個要惡狠狠打死秦寡婦。

秦淮茹此時身子虛弱，根本無力反抗，很快臉頰就被抽腫，再次變成了豬頭模樣。

小槐花張嘴嚎哭的時候，也被許大嬸順手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連忙捂住小嘴巴，無辜的大眼睛充滿淚花，卻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小當站在一旁，雙拳緊握，目中怒火燃燒，卻也一言不發。

“傻柱！你快出來！”

“秦淮如快被打死了！......”

有的住戶們已經忍不住，對著老何家大門喊了起來。

“傻柱又死了嗎？怎么這么大動靜，也不出來？......”

“砰！砰！砰！”有住戶拿著木棍敲門，里面無人應答。

“咚！咚！咚！”脾氣暴躁的住戶開始用木棍砸門。

住戶們折騰了半天，這鐵門雖然看似又爛又薄，卻怎么也砸不開。

他們不由都有些心灰意冷，逐漸停下手來，不愿再白費力氣做那些無用功。

***

“秦寡婦，老娘也打累了，這五百塊錢的醫藥費，你是賠呢？還是不賠？”許大嬸氣喘吁吁地站直了身子，目光陰冷地盯著秦淮茹。

“我沒錢！”秦淮茹捧著雙頰哭了起來。

“沒錢賠，那只能拆你家房子，這破磚爛瓦壞木頭賣幾文算幾文，不夠的，老娘會給你清單，想賴賬門都沒有！”許大嬸沉聲道。

“還有沒有王法？打了人，還要拆房子，我可不要活了！”秦淮茹嘶聲嚎哭道。

“打人？是打傷了？還是打死了？”許大嬸冷哼道：“總比你家小畜生用磚頭想砸死人好吧？你不服，可以去派出所告我，我就站在這里等著公安來抓我。”她十分囂張，惡狠狠地瞪著秦淮茹。

秦淮茹抱著小槐花艱難地站起身，淚眼汪汪的看著許大嬸，一時間無言以對。

“給我拆！”許大嬸一聲令下。

“嘭！”老賈家兩扇破爛木門被踹飛，砸到屋里，又是“嘭里嘭咚”一陣響。

“哐！哐”兩扇玻璃窗被鐵鍬搗碎，玻璃屑子四處飛濺。

“你們打死我們娘仨吧！我求求你們打死我們孤兒寡母，我不想活了！”秦淮茹將小當和小槐花夾在脅下，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家大門前，跪在那里，臉上淚水縱橫。

“想死！哪有這么容易！”許大嬸冷笑道：“還錢！錢不還完，你這賤貨甭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