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范府里，下朝回來的范承汀聽到夫人的轉述，雷劈不裂的臉上都有了碎痕。

“她是什么意思？”莫名的不由想多了，會不會是國公府相不上大姑娘，所以另找借口。

“應該不是，我問過娘了，一路上都挺好的，國公府的世子閔昊誠一直都是恪守有禮，大姑娘也是落落大方，應該不會，只是具體怎樣還得等等看。”范夫人想到向氏看著范葙檸那眼饞的模樣，不自覺地想笑。

“檸兒今天出去，回來沒事吧？”范承汀想到范葙檸不由有些擔心，可是又總不能把一個女娃娃成天的拘在府中，那也太殘忍了。

“都交代好了，要是有什么，立刻就會有人來通報的，希望她沒事。”范夫人想到這就犯愁，可是愁有什么用，什么問題都解決不了。

這邊里夫妻在說著，那邊個閨房里，范葙檸正看好戲般的看著二姑娘范葙琴追問范葙蘋。

“大姐，國公府世子人怎么樣？”

“那老夫人怎么樣？”

“你看了可喜歡？”

“老夫人怎么說的？”

因為不小心崴了腳不能出去的范葙琴忍著腳疼，墊著一只腳，跟著面有羞澀的大姑娘轉悠，看得范葙檸眼睛里都冒星星，歡樂的星星。

“范葙琴，你是不是想另一只腳也瘸了，還不坐下。”范葙蘋忍住臉紅，直接轉身，羞中帶怒的拽著范葙琴做到了床上。

“你可知道，今兒個檸兒差點就回不來了？”范葙蘋這話題轉的很是突兀，卻也足夠轉移范葙琴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又犯病了？”范葙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看笑話的臭丫頭，當即就擰眉。

“沒有，沒有。”范葙檸趕緊搖頭，堅決否認。

“國公府夫人很是喜歡三妹，跟娘說，能不能讓三妹放她們府上養兩天。”范葙蘋說這話的時候，邊說邊忍著笑，看向范葙檸的目光里并沒有因為范葙檸得到喜愛而受到沖撞的不悅。

“三妹又不是小貓小狗。”范葙琴本能的就回話，聽到大姐噗嗤的笑聲，自己也才反應過來。

“哈哈，三妹，怎么看也不像小貓小狗啊！”范葙琴已經直接跳到范葙檸面前，雙手捏著那粉嫩的小臉蛋，笑容燦爛得范葙檸壞心的抓只蚊子丟進她嘴里去。

“三妹要是小貓小狗，那你是什么？”

“大貓大狗？”

范葙蘋毫不客氣的打趣范葙琴，頓時閨閣中笑聲連綿。

“聽說，林小將軍要校場點兵了，也不知道這回是那些人去？”

“估計這世家里都會有人去的吧，都督大人很是喜歡提拔年輕人。”

“那你說大哥和二弟會不會去？”

“有可能……”

范葙檸靜靜的聽著兩位姐姐的閑聊，半夢半醒間聽到了一個讓她夜不安眠的名字。

都督大人……他現在怎么樣了？

記憶深處，只有那雪地里刺目的紅。

這一夜，范府里人仰馬翻，范葙檸又夢魘了。

雙手不停的掙扎，眼淚止不住的流，口中嘟喃著什么，可是聽不清。

但是誰都能看出，她很痛苦，很絕望。

太醫被急匆匆的請出皇宮，從御書房出來的裴燁，看著疾馳而去的馬車，看向身后的夜壹。

“聽說是兵部尚書范大人家有女眷犯病了……”這是夜壹打聽來的結果。

太醫……

裴燁看著已經絕塵而去的馬車，唇角勾起一抹嘲諷，人生病了有太醫，那要是鬼呢？

找誰？

回到都督府，看著掛在房內的黑色大氅，不管多晚，不管夜色有多深，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緩緩展開已經看了不知千百回的展示圖，看著那清晰的筆跡，唯有這樣，他才能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也不是他產生幻覺。

可是，她呢？

努力回想，他記得的都是她默默陪伴的樣子，都是視線所到她自然的回應。

可是她最后的樣子是什么樣的？

一次次的回想，一次次的拼湊。

最后的日子里，他忙得疏忽了她。

她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給他按摩，不再給他倒茶，不再給他添衣磨墨。

她就是靜靜的呆在角落里看著他，及時的給他回應。

燭光下，好似一切都如常，可是她的影子已經越來越模糊，可是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他重傷醒來，再也見不到她。

直到當行刺他的兇器，一把鋒利的匕首呈到他面前，直到空明大師從匕首尖端弄下一丁點的符紙。

“若不是這定魂符，施主早已踏上了黃泉路。”空明大師如是說到。

裴燁本想反唇相譏的，但是他忍了。

“她呢？”就算空明他妖言惑眾，只要他能把人給他交出來，他饒他一命。

“如果不出所料，該是魂飛魄散了。”空明大師沒有欺騙他，也沒有想著敷衍他。

本以為會有另一種可能性，但是……當他趕到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本就是逆天改命，自當順應天命，緣來緣去俱是緣，施主就當是她投胎轉世前該了結的塵緣吧。”空明大師說的簡單，可是誰知道裴燁抱著那黑色大氅一整夜整夜的不敢闔眼，就怕錯過了她回來。

就這么熬，都督大人帶傷駐守西三嶺，一舉拿下西突兀，昔日的邊關成為了西三嶺郡，朝廷版圖擴大了十個城池的范圍。

誰能想到，都督大人返京途中，清叛賊，束官吏，所到之處，殺戮重重，但官員更替，民生復蘇，都督大人漸漸的，獲得了百姓的尊崇，卻也讓朝廷官員膽寒。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多少次暗殺？多少次的刺殺？多少次的明槍？多少次的暗箭？

裴燁渾然不懼，不，應該說他好似再求死。

只是，他沒死。

成功返京，曾經內憂外患的朝廷經過這一番滌蕩起伏，居然有了局勢穩定，民心所向的穩定繁華。

都督返京，功勛卓絕，皇恩浩蕩。

誰都以為這一次他會功成名就，誰曾想，他依舊是都督，好似什么都沒變。

只是誰都知道，都督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