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機場的玻璃幕墻映出無數(shù)個喬夏。
她推著行李車穿過VIP通道,墨鏡上還沾著巴黎的雨漬。接機口空無一人,只有地勤捧著蔫掉的向日葵尷尬解釋:“粉絲太多,安保臨時升級......“
手機突然震動,彈窗新聞刺痛眼角:
《非遺女神歸國首秀遇冷,疑遭流量反噬》
配圖是她三天前在戴高樂機場的狼狽照——被法國記者擠掉了一只耳環(huán)。
“喬老師!“舉著自拍桿的女孩突然竄出,“能合影嗎?您就是那個水上漂......“
“抱歉,你認錯人了。“喬夏壓低帽檐。女孩的手機殼明晃晃印著#竹竿仙子#tag。
演播室的鎂光燈比塞納河的探照燈更灼人。
“聽說您在巴黎市政廳摔斷了三根肋骨?“主持人把話筒懟到她唇邊,“網(wǎng)友說這叫德不配位......“
喬夏的指尖摳進沙發(fā)扶手。這檔曾求她上門的王牌綜藝,此刻正用全息投影輪播她的“黑歷史“:在盧浮宮前崴腳、被法國廚師嘲笑筷子用法、甚至十五歲時在河灘摔成落湯雞的偷拍照。
“下一個問題。“執(zhí)行導演在提詞器上打出紅字:【哭!快哭!】
“請問,“觀眾席站起西裝革履的男人,“您奶奶真是環(huán)保先驅(qū)?還是借死人炒作的......“
周懷瑾的古琴突然破音。他作為伴奏嘉賓坐在角落,修長手指死死按著震顫的琴弦。
胡同口的非遺展覽館正在拆除她的巨幅海報。
“小喬啊,“館長把“文化推廣大使“獎杯塞回她懷里,“最近上面強調(diào)要低調(diào)傳承,你那個......呃,國際化的路線可能......“
喬夏站在滿地碎玻璃前,看工人掛上新的宣傳畫。畫面里穿漢服的網(wǎng)紅正在擺拍茶道,配文是《這才是真正的東方美學》。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連被取代的資格都沒有——他們根本不在同一個評價體系里。
手機響起,是某國際環(huán)保組織的郵件:【鑒于您近期負面輿情,亞馬遜項目暫緩】
老河灣的晨霧還是那么嗆人。
喬夏赤腳踩上發(fā)霉的竹竿,腰間檢測儀顯示水質(zhì)已惡化到三類。她故意不用“青萍渡“的身法,任由竿身搖晃——反正沒人看,摔死又怎樣?
“當心!“
陌生大叔的驚呼比她落水聲更刺耳。喬夏從渾水里冒出頭,看見游客們舉著手機慌亂后退:“不是拍戲啊?““早過氣了還作秀......“
她蜷縮在礁石后擰衣角時,聽見兩個背包客的議論:
“剛那女的好像喬夏?“
“誰?不認識。“
祠堂供桌上的族譜泛著潮氣。
喬夏摔碎所有獎杯,玻璃碴混著香灰扎進掌心。周懷瑾的視訊請求在墻上投出藍光,她直接拔了電源。
“夏夏。“外婆的煙袋鍋敲在門檻,“市里說老河灣要改水上樂園,讓你去剪彩。“
全息請柬彈出卡通版的她:綠衣仙子在漂流筏上比心,背景是七彩燈光秀。贊助商名單里,“嚴氏集團“的齒輪logo赫然在列。
夜雨砸得鐵皮屋頂像面破鼓。
喬夏翻出奶奶的舊蓑衣,卻摸到夾層里硬物——是把生銹的萬能鑰匙,貼著1974年黃河水文站的封條。全息地圖在潮濕空氣中顯形,七個紅點組成殘缺的北斗。
手機突然涌入99+消息:
易天:【你上個月救的法國男孩組了非遺保護聯(lián)盟】
周懷瑾:【亞馬遜原住民復刻了你的竹漂工具包】
陌生號碼:【喬老師,我在大英博物館找到您奶奶的槍頭】
檢測儀發(fā)出久違的綠光,映亮墻角蒙塵的斷槍。槍柄刻著奶奶的字跡:
**“若為浮名故,何必踏驚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