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部最新的發癲超夢在畫質上實現了巨大飛躍，但等待了數十分鐘后，超夢的播放量仍然沒有突破0的大關。

“果然，想要用標題黨的方式騙播放量也是有難度的。”諾蘭自言自語道。

如果按照原主人的做法，自己應該每天錄制一個超夢并上傳到網絡，通過片海戰術從用戶身上盡可能地薅一些羊毛。

但一想到昨晚那瘋狂的夢境，加上諾蘭并不能確定原主人的靈魂是否會卷土重來，他決定暫且推遲下一次的超夢錄制。

諾蘭看了看手機，現在是上午九點，并沒有人聯系過自己。范博應該還沒把車修好，自己的外賣員生涯估計得過兩天才能開始。

諾蘭的腦機視野忽然彈出一個紅色對話框，是來自通訊錄好友的加密通訊。

在交換身份卡編碼后，好友間可以跳過撥打手機電話這一環節，通過腦機的加密通訊功能互發信息，具有更強的隱私性。

加密通訊來自巴頓：

“新的精神抑制劑到貨了，老樣子，給你留了兩瓶，來B513拿。”

諾蘭想到身體原主人明顯異常的精神狀態，大概明白了精神抑制劑的作用。

雖然自己暫時不需要什么精神抑制劑，但為了避免巴頓起疑，諾蘭還是決定去一趟B513，至少也得交代清楚自己不再需要藥物的事實。

諾蘭打開房門，樓道內已經重新亮起了燈光，頭頂上的老式電視機也開始繼續播報新聞，幾名陌生男子圍在電視機下方閑聊著。

這塊區域就像公寓住戶的休閑活動區，除了半夜，永遠有人光顧。

諾蘭沒看到巴頓和那個胖子的身影，便轉頭向著廊道深處走去，很快便來到了B513室門口。

B513的門是純鐵打造的，異常厚重。此外，巴頓沒有采用這個世界常見的電子鎖，而是為其裝上了一把帶著鑰匙孔的老式鎖。

諾蘭給巴頓發送了加密通訊：“我到門口了。”

鐵門很快打開了一條縫，巴頓把頭從門縫中伸了出來，向著走廊兩側小心地看了幾眼，這才側過身讓諾蘭進屋。

巴頓的公寓比諾蘭那間明亮很多，內部的裝潢雖然簡單，但打掃的很干凈。原本就不大的客廳兼臥室被他用墻壁隔成了兩半，外面那間擺滿了顏色各異的箱子，里面那間則再次被上了鎖，沒法知曉內部的構造。

那個胖子也在屋內，正來回倒騰著地上的箱子。他穿著一間厚厚的黑色大衣，與房間內悶熱的氣溫格格不入。

“拉布，諾蘭來了。”巴頓鎖上鐵門，走到胖子面前，“把那兩瓶藥找出來。”

“好嘞，兩瓶精神抑制劑對吧。”名叫拉布的胖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從身旁的一個箱子內翻出了兩瓶拇指蓋大小的白色藥瓶。

“精神類藥物現在很不好找，我托人花了一個月才搞到兩瓶。”巴頓接過藥瓶，打開瓶蓋朝里面看了看，“精神抑制劑一旦斷藥過久，會有很強的副作用，這樣一瓶能夠吃半個月，兩瓶就算你一千信用幣吧。”

這么貴！自己現在全身上下也就一千出頭信用幣，買完藥怕是得餓死在街頭。

諾蘭沒想到這藥的價格這么昂貴，況且，自己目前根本不需要繼續服藥。

“我最近精神狀態還不錯，暫時不需要吃藥。”諾蘭實話實說。

“怪了，前幾天你還渾身是血到處咬人，怎么突然變這么正常了？”拉布蹲在地上好奇地問道。

諾蘭心想，拉布說的多半是臨近自己穿越的那幾天，畢竟夢境中他那副模樣真的很嚇人。

“你現在的精神狀態確實還不錯，那這瓶藥我就轉賣給其他人了。”巴頓打量了一下諾蘭的神情，淡淡地說道。

諾蘭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意見。

看著房間內這么多的貨物，以及胖子拉布那古怪的打扮，諾蘭猜測這兩人可能是在從事某種走私生意。

或許巴頓和原主人的關系并沒有那么密切，之所以交換身份卡，也是為了使用腦機的加密通訊功能購買藥品，畢竟過去的諾蘭完全就是個精神病人，不太可能交到什么朋友。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諾蘭不打算在這里久留。

巴頓沒有多說什么，他送諾蘭走出了房間，在諾蘭即將離開之際，他低聲說道：

“你如果在外面找到穩定的工作，就盡快離開吧。你和我們不一樣，不該把青春浪費在地下。”

“……謝謝。”這是諾蘭第二次對巴頓道謝，他此刻切實感受到了這位精瘦男子的善意。

送走諾蘭后，巴頓再次關上了鐵門，屋內的拉布已經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大衣，露出自己滿是血污的上身，他的肩膀上甚至還有一個不斷往外冒血的槍眼。

“為什么這個時候回來，和艾伯坦醫療的交易出事了？”巴頓皺著眉問道。

“跟艾伯坦醫療沒關系，最近全城都加大了對醫療物資的銷售限制，它們愿意賣給我們這批貨已經很不錯了。”拉布拿出一瓶醫療噴霧，咬牙對著自己的傷口噴去，“我的傷是在滾石街弄的，最近那兒的幫派斗爭很激烈，我被誤認為是偷運物資的幫派人員，被他們追了一路。”

巴頓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處理完這批貨后，暫時避避風頭吧。”

巴頓倒吸一口冷氣，終于將肩膀內的子彈取了出來，他隨手將染著鮮血的子彈丟在地上，拿起繃帶開始包扎傷口：

“那兩瓶精神抑制劑呢？你真要賣掉？”

巴頓笑了笑，回答道：“留著吧，精神病好得沒那么快，這小子以后肯定用得上。”

…………

諾蘭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刷著灰色論壇。說來也奇怪，這個沒有名字的論壇雖然體量巨大，但是真的一點也不收費，沒有絲毫的資本主義氣息。

“這一定是某個偉大的革命者、反抗者創造的底層人民根據地。”諾蘭對這個論壇的創始人作出了極高的評價。

灰色論壇的內容雖然豐富，但也夾雜著大量的垃圾廣告和無用水貼，幾乎為零的發帖門檻讓各個板塊都充斥著虛假的新聞和科普，想要從中拼湊出有用的信息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諾蘭心想，如果外賣員的收入比較可觀的話，自己就去訂閱一個正統的新聞網站，以便及時獲取各種消息。但一想到賽博朋克世界巨型企業對輿論的控制力，他一時也拿捏不準哪個地方的消息更加可靠了。

刷了一會兒后，諾蘭有些憂愁地放下手機，如今他還在為如何擺脫底層生活而苦惱，身體卻又有極大可能埋藏著隱患，根本沒法在這個小破屋內隨意擺爛。

“錢！到哪里都得賺錢！”諾蘭郁悶地自言自語道，果然打工人到哪里都是打工人。

這時，諾蘭丟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了鈴聲，他熟練地打開腦機的藍牙功能，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范博粗野的嗓音：

“小子，車已經修好了，今天開始上班，現在就給我到店里來。”

這么快？諾蘭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急匆匆地向房間外跑。

諾蘭打開房門，沒料到直接跟一個人影撞了滿懷，諾蘭瘦弱的身軀直接跌倒在地，那個人影晃了兩下，重新穩住了身形。

“不好意思！是我沒注意看路！”諾蘭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向著那個人影道歉道。

“啊……嗚……”

“啥？”諾蘭奇怪地看著眼前的人影。

這是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容貌普通，臉上還有著明顯的雀斑，頭上扎著一對高低不等的雙馬尾，身上則穿著一間染著淡綠斑點的白色長裙。

“啊……嗚？”女子用好奇的眼神看著諾蘭，似乎并不記得兩人剛才的碰撞。

“張小花！你怎么出來了！”

一名穿著圍裙的中年婦人慌張地從廊道那頭跑了過來，一把拽住白裙女子的手，將她使勁往回拖。

“快點跟我回家！跑到外面來不嫌丟人嗎！”婦人生氣地怒斥道。

“啊……嗚！”張小花沒有什么掙扎，就這么被婦人連拖帶拽帶進了走廊深處，隨著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黯淡的燈光下，只剩下婦人怒吼的回音在諾蘭耳邊回蕩。

不知為何，諾蘭的腦海中閃過范博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腦機裝的不太好的人，他們接受網絡信號的能力比較差，換句話說，就是比一般人的反應更遲鈍、更笨一些。”

剛才那個智力明顯有缺陷的女孩，有可能就是腦機植入時出了問題，導致這么大歲數了，連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

諾蘭的心情有些沉重，他也許低估了這座地下公寓所代表的意義，沒人愿意生活在地下幾十米，像老鼠一般度日。

只有真正的社會最底層，才不得不蝸居在這黑暗潮濕的環境中。

而自己，此刻也是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