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縣頻頻點頭,宋文遠解釋的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服。
眼下死尸他殺已經確定,那么誰才是兇手呢?
“小友覺得兇手會是誰?又是怎么殺死的死者?”
“縣尊老爺!草民剛才在檢測死尸是否溺水而亡的時候,順便查看了一下死者的頸部,發現了明顯的被人勒過的痕跡。
至于是用什么勒住的,還是請仵作驗一驗,這方面仵作的經驗比草民更豐富。”
這話宋文遠并沒有謙虛,在驗傷方面,仵作的經驗遠比他這個半吊子豐富的多。
“小子!你覺得兇手會是誰?”
宋文遠搖搖頭道:“縣尊老爺,草民不知,眼下的證據吳張氏夫妻嫌疑最大,但是卻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
“若是用刑,本官就不信三木之下,還有撬不開的嘴。”
“縣尊老爺,屈打成招的供詞最不牢靠,也容易造成冤案,鐵案需要足夠的證據指證。”
兩人說話的工夫,仵作已經將尸體仔細查驗了一遍,走過來給徐知縣行了個禮說道:“老爺!確實是他殺,根據小人的經驗判斷,死者是被人用鈍物擊中后腦,然后又使用拇指粗細的麻繩將其勒死。
死者腦后有明顯被鈍物擊打的傷痕,小人猜測是木棍之類的硬木所擊打。”
徐知縣點點頭道:“劉仵作,你在死者身上可有發現嫌犯留下的痕跡?”
“回老爺!死者死后經過河水浸泡,又埋到土里這么長時間,什么痕跡都抹平了,現在唯一能證明的就是死者死于他殺。”
徐知縣嘆息一聲,知道在死者身上已經無法找到任何線索,只能揮手命人將尸體重新掩埋,并讓衙役將吳周氏母子護送回家。
在吳周氏走之前,被宋文遠攔住,說道:“大嫂請留步,宋某還有幾句話想問大嫂。”
吳周氏感念宋文遠幫他奪回孩子,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對宋文遠心存感激,見宋文遠問話,趕緊萬福行禮道:“宋公子有什么話請直言,只要奴家知道的,絕不隱瞞。”
宋文遠給徐知縣使了個眼色,徐知縣會意,吩咐衙役將人群隔開距離,確保與吳周氏的談話不被不相干的人聽去。
“吳家大嫂,你丈夫離家之時身上可有什么信物?也就是你能一眼就認出的東西,這個東西在你丈夫死后可有出現過?”
吳周氏想了想說道:“奴家丈夫離家之時除了帶了一些用于行商的本金之外,身上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就是奴家給丈夫繡的荷包。”
“大嫂能詳細說說這個荷包的樣子嗎?比如用的什么材料,荷包的樣式是什么樣子的?”
“回宋公子,奴家繡的荷包的料子用的是湖綢,正面選用的五色絲線繡的鴛鴦戲水,背面是奴家的小字,外人就算見了也不知其意。”
宋文遠眼前一亮,連忙問道:“冒昧問一句,大嫂的小字是什么?”
吳周氏低頭聲若蚊音般吐出兩個字——“婉容”
“多謝大嫂相告,這是一個重要線索,大嫂先回家等待官府的調查,宋某相信不會讓你丈夫冤死。”
吳周氏再次萬福行禮,向徐知縣與宋文遠道謝。
打發走吳周氏,宋文遠正想告辭回家,卻被徐知縣留住,說道:“小子!案子是你一步步捅大的,別想著這么一走了之。跟老夫回去,協助老夫審理此案。”
宋文遠不樂意了,一臉不情愿地說道:“縣尊老爺!草民不過是幫個忙,怎么還被您抓了勞工!”
徐知縣抬手制止住宋文遠的牢騷,笑道:“誰讓你小子管了這攤子事,你小子也別不識抬舉,這個案子辦好了,你小子的名聲可就出去了,對你將來可有莫大的好處。”
宋文遠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好處,當然最大的好處是徐知縣的,破獲如此奇案,不但能夠受到上官的青睞,而且還能在百姓中間贏得巨大的聲望。
有了這層聲望,在任期結束時的考核上,會加分不少,升遷那就是板上釘釘之事。
“小子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天色已晚,若不歸家,家母會很擔心。”
“這不是問題,老夫差個衙役給你母親報個信,告訴她你被老夫留下了。”
“這樣也好,草民就跟縣尊老爺回去,協助縣尊將案子審理清楚。”
一行人回到縣衙,宋文遠先找到戶房將房契拿過來找徐知縣將印蓋上,房契到手東門巷的房子才真正屬于他。
看著宋文遠一臉財迷地將房契收進懷里,徐知縣心中默默埋怨了一遍王真長,這么好個兒子你竟然不好好培養,將兒子培養成一身銅臭氣,想必在家中也是窮怕了。
“文遠!”
“草民在!”
“老夫與你父是同年,是你的長輩,老夫視你為子侄,在老夫面前就不要張口閉口的草民了,到了高郵可有什么打算?”
“是!小侄初來乍到,還沒有想好要做什么,暫時接手原東家的這家茶館,慢慢再想其他營生。”
宋文遠也不傻,徐知縣既然愿意拉近關系,自己又何樂而不為,反正一段時間內,自己都要在高郵生活,有這么個靠山靠著也能少很多的麻煩。
“你王家是耕讀傳家的書香門第,怎能去操持商賈賤業。”
“小侄姓宋!”
“文遠!老夫知道你的委屈,不過即便你再委屈,也無法改變你的出身,想要進入仕途,這三代必須要清楚明白,這是你擺脫不了的。
終究你要與真長兄和解,既然真長兄忽視了你,那就做出一番事業,證明給他看,讓他后悔對你的忽視。”
“徐叔叔!從小侄被趕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便與王家沒有任何的關系,王家是好是壞都與小侄無關。
小侄也沒有進入仕途之心,只要能夠奉養母親、衣食無憂小侄就知足了。”
“愚蠢!你以為商賈沒有靠山能夠經營下去嗎?商賈四民之末,就算你善于經營,能把生意做大,一個芝麻綠豆一樣的小官就能讓你家破人亡。
別忘了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你當士紳大戶削尖腦袋讀書只是為了升官發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