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告了一段落。我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始終躲著宋之舟,同時也躲著陳婷。
幾天后,學校給我們高三學生準備了一場元宵晚會。原本是沒有安排晚會的,據說是年級校長一力主張,想讓我們在這個團圓的日子里,能開心些。
年級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平時對我們非常嚴格,嚴抓各種紀律,嚴打遲到早退,嚴禁吸煙早戀,年級里好多學生都挨過他的訓斥。這次他能主張開晚會確實讓大家意外,不過他自己說是獎勵我們剛剛過去的模擬考發揮優異。
學校的禮堂能容納一千多名學生,每個班級按照抽簽順序落座。我們班級抽簽抽中了最后幾排,到禮堂的時候,里面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我原本是不想浪費時間參加這個晚會,但陳婷晚飯后找到我,要我晚會結束后幫她送棉服到后臺。陳婷是晚會的女主持人,因為還要著急走一遍流程,所以沒時間回去拿棉服,我本想拒絕,但實在想不出理由,便答應了下來。
落座后我才發現,自己光想著給陳婷拿棉服,自己的棉服卻忘記拿了。禮堂里正開著空調并不冷,但是晚會結束后還要走回宿舍,沒有棉服肯定會凍感冒。我的座位在中間,當下進出不方便,只能等晚會結束回教室拿了。
開場舞結束后,陳婷作為主持人就出來了,她一襲粉色吊帶禮服,頭發高挽,身材纖細,皮膚白凈地發光,好似一個沒戴皇冠的公主,美麗優雅。
她一出場,所有人的掌聲都送給了漂亮的她。
我情不自禁地跟著拍手,心里想,我若是宋之舟,我就選陳婷。
一個是別別扭扭的膽小鬼,一個是落落大方的真公主,傻子才會選錯。
騎士永遠都是公主的。而我只是騎士隨手救下的小嘍嘍,即使我熱烈的愛著騎士,他的人和他的心都不是我能奢望得到的。
我朝四周張望,猜想那位騎士也在鼓掌的人群中吧。
果不其然,我看到宋之舟了。
他坐在前排離舞臺很近的地方。
他看起來很開心,鼓掌也很用力。
是啊,能被這樣的女孩子喜歡,宋之舟也是很自豪的吧。
我看著他的后腦勺,一如從前我們做前后桌時,我那樣看著他一般,只是如今我和他隔了很遠的距離,再不是一伸手就能碰到了。
他在離我很遙遠的地方。
我心底生出一種凄涼的滋味,不覺間視線就變得模糊起來。周圍都是暗的,我的那束光離我越來越遠,遠到我再也無法觸及。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很懷念他在離我很近時候的樣子。
某天下課的時候,他說玩一個“你畫我猜”的游戲,要我在他后背寫字,他來猜對不對。他一改平日玩笑耍鬧的樣子,一本正經地感受我手指的滑動,好看的酒窩里帶著醉人的笑意。他安靜認真地分辨,似乎那個謎底對他十分重要。
明明是個游戲,偏他玩的這樣認真,我不禁也開始緊張起來。
指尖貼在他后背的時候,我原本下意識要寫的字因為感受到那熱烈的溫度而驚醒。
我害怕他猜出我的心意,又希望他能猜出我的心意。
想了想,最終寫下四個字。
我寫完后半晌,他眉頭微皺,扭過頭問我寫的是什么。
我知道他沒猜出來。
也許是發現我寫的并不是“我喜歡你”,他目光里的探索和些許失落一覽無余。
只是最后我都沒告訴他答案。
宋之舟似乎已經感應到了有人在盯著他看,他挪動了一下身體,正襟危坐。
禮堂里很黑,借著舞臺的光我才看的清,原來我的那束光再也不會因為我的目光而回頭了。
晚會結束后,我逆著人流去往后臺給陳婷送棉服,陳婷粉色吊帶裙外面已經披了一件男生的棉服。
恰巧這件棉服我認得,這件棉服的主人我也認得。
我走過去,把棉服交給陳婷,訕訕笑道,“我來給你送衣服,沒什么事兒,我先走了哈。”
陳婷一邊對我道謝,一邊拉著我把一盒德芙巧克力塞到我手里。我低頭去看,還是心形的禮盒巧克力,她言語中頗感歉意,叫我一定收下。
她沒說這巧克力是怎么回事,不過不用問也能知道,肯定是哪個暗戀陳婷的男生送的,或者也可能是宋之舟送的?
反正這巧克力我是不能要。
我趕緊兩只手拒絕,陳婷卻一心想讓我收下。
趁她不備,我丟下巧克力轉身就跑,卻沒料到,轉身就撞在宋之舟身上。
我當時跑的急,腦袋撞上去力度應該不小,宋之舟疼的悶哼了一聲。
我也撞的頭暈眼花,起身趕緊道歉,發覺是宋之舟時,尷尬地我差點原地去世。
撞了人自然不能跑掉不管,我趕緊去詢問宋之舟有沒有事,他把我的衛衣帽子扣到我腦袋上,從嘴里吐出兩個字,“沒事。”
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陳婷也過來扶著我。
她說,“我瞧著花盈撞的不輕,宋之舟你送她回去一趟吧。”
我趕忙擺手,意思是自己沒事,不需要別人送。
陳婷扶著我把我交到宋之舟手上,然后把身上的棉服脫下來遞給宋之舟。
不管我怎么拒絕,宋之舟那件棉服還是落在了我身上。那盒莫名其妙的巧克力也還是塞到了我手上。
我的另一只手被宋之舟拉著,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被宋之舟從禮堂領到了宿舍。
這一路上,宋之舟的手一直撰著我的,他始終沒有說話,拉著我穿梭在人群里。
我小心翼翼地試圖將手抽走,但都徒勞。周圍很多人認出了他,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一直落在我和宋之舟身上。
我不喜歡這樣惹人注目,只是我喜歡的人是惹人注目的宋之舟,我沒辦法像拒絕李瑞陽一樣,直白地跟宋之舟說我不喜歡。
宿舍樓下,我想把棉服脫下來還給他。我的手才動一下就被宋之舟按住,他比我高了一個頭,傾身壓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想后退卻動彈不得。
他有些失落地對我說,“花盈,我不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