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一心想著放空自己，但緊接著又一個畫面浮現(xiàn)。

那時是她們相戀的第一世。

他作為鳳火即將消散。

“恭送戰(zhàn)神大人……”字字若針，也只能飲恨而吞。

隨著她聲散，鏡曦劍一聲脆響落于面前，戰(zhàn)神之姿漸化為虛，唯有一簇忽明忽暗的鳳火，纏繞于指尖久不肯散。

暮云嘆氣，環(huán)視整個竹院，每一處都是他所建造，沒有棱角的桌椅，羽族軟毛制作的錦被，每日安排好的餐食，他也沒日沒夜的守候在院前的那棵樹上。

近一月的時間，在這魔獸出沒的森林能夠安然無恙的度過。他還是這般細(xì)致入微。

“喳喳喳”青鳥敲開竹窗，銜來一根白羽。

一群青藍(lán)小鳥嘰嘰喳喳的圍繞身邊，引著暮云向外走。砂路之上，由花瓣鋪就，群鳥銜著花燈排在花路兩側(cè)。暮云忽然不敢再往前走。

這場景如置夢中。

青鳥焦急，咬住暮云的衣袖就往前拉，小藍(lán)鳥也都焦急的落在暮云身上輕啄，群鳥呼應(yīng)著叫著，直到暮云肯往前走。

竹林漸漸走到盡頭，花路變得開闊起來，地平線上金色晚霞散發(fā)著最后的明媚。

暮云不忍暖光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與群鳥一道，追向最后一絲夕陽。越來越多的羽族聚集，夕陽沉沒之處，紅霞身影，挺拔而立。一瞬間那所有的霞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他曾披星戴月，如今滿身紅霞。

“暮云。”他轉(zhuǎn)身手持淡色繡球鮮花。

“你站在那聽我說。”鳳容夕直接出言阻止了暮云使她收回了腳步。

“這近一月的時間我想了很多。從前我在意的東西很多，我在意你是公主，我是古族祭司；我在意我?guī)兹f歲，你只有千年；我在意前世今生；在意靈海里的巨蓮；在意你我到底是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天色欲漸深青，更多的羽族前赴后繼趕來。

“暮云，我確實(shí)有許多事情有所隱瞞。可我畢竟活了太久太久……這兩世該與你交代的事太多，我是個老人家，偶爾的確會將很多事拋之腦后……求你打我罵我也好，就是不要像這段時間一般不理我！”

“還有！我想清楚了！我就是我，你也只是你！拋去其他所有我永不會再糾結(jié)前世今生！只是我這個人，我喜愛你！心悅你！想時時刻刻和你一起！照顧你！我愿為先鋒為你掃平一切！無論害你的人，還是阻礙你的人。只要你想我毫不猶豫化為你手中利刃！若你不想，我們夫妻恩愛，我共你白頭！”微光下沉，一盞盞花燈冉冉升起，羽族翩翩起飛，湖面浮起千燈，鳳容夕站在中央，被燈火照耀。燈火闌珊，紅衣，為一人而穿。

“鳳容夕此刻眼中，沒有天地，只有你我。”

“暮云！你若心中也有我，就走上前來！我們就在一起了！”鳳容夕眼中晶淚打轉(zhuǎn)，羽族銜著的大紅蓋頭落下，正擋住了視線。

鳳容夕看不到外界，也不想用鳳凰之力去探知。原來凡人求婚之時這般忐忑！羽族帶著百羽織錦披風(fēng)和羽冠，有條不紊配合有素的給暮云穿戴，白色羽紗的披風(fēng)，白色羽毛頭冠，鑲著水晶和鮫珠。穿戴齊整，卻不見暮云上前。鳥兒都楞在當(dāng)場，誰也不敢出聲鳴叫。

暮云此刻，表面神色凝重，但背地里，心狂跳不止。腿有些軟，很艱難的才能邁出一步。

幾十步的距離，走了一世那么久，他等的鼻尖都滲出了汗，手心冰涼潮濕，可也沒敢掀開眼前紅簾看一眼。

此刻，忽然聽到她在耳邊說：“可我孑然一身，什么都沒有。還會給你帶來一群仇人。”

“現(xiàn)在，只有你我，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鳳容夕嗓音嘶啞顫抖，絲毫不像之前那樣慷慨激昂。他看不到暮云的反應(yīng)，機(jī)關(guān)算盡，終于也有拿不動主意的一天了。

“那我們……試試吧。”暮云輕輕掀起紅簾，羽族歡騰雀躍。上下祥和。

紅簾被掀起，暮云身披百羽織錦，頭戴水晶羽冠的模樣撲入眼中，腦海立刻銘記，此生不再忘卻了。

“可我沒有嫁妝……”這關(guān)頭暮云突然打了岔子。

他輕輕一笑，酥聲說道：“我就是你的嫁妝。”

羽族歡慶，盤旋飛在半空不遠(yuǎn)處，燭光變得朦朧起來，周圍的點(diǎn)點(diǎn)螢火蟲也變得明顯起來。

月光灑進(jìn)房間，照在桌上水晶羽冠之上，折射著點(diǎn)點(diǎn)星光。繡球鮮花靜謐無聲。百鳥散去，夜里寂靜只能聽到心跳之聲。

這一切終于不再只是個夢了。

第二日清晨。鳳容夕發(fā)覺暮云醒來，調(diào)笑道：“我表現(xiàn)的還滿意？”

“你還有臉說！你那鳳凰元陽燒的我腹中難受…我一夜都未睡，你卻睡得安穩(wěn)！”暮云轉(zhuǎn)過身去背對鳳容夕，鳳容夕立刻從背后還抱住她。

“那東西可是大補(bǔ)，準(zhǔn)能祝你跨入玄仙。”鳳容夕雖然嘴上這樣說但伸出手來，鳳凰之力溫養(yǎng)暮云小腹，漸漸的就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了。

“哦？那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嘛，還以為你這東西能助我跨過半神門檻呢。”暮云翻過身來手指不斷在他胸前打圈。

是惹得鳳容夕燥熱難忍，伸出手來直拍自己額頭。

果然禁欲這種事要么從一而終，要么……

如今他總算是理解了那人間帝王。

不過他并不想三宮六院，就眼前一人足以。

鳳容夕召來兩只青鳥做吃食，自己陪著暮云，直到暮云睡醒。

“唔…”暮云翻了個身，看見他伸出而又縮回的手，頓時清醒。

仙尊的手指上千瘡百孔密密麻麻都是黑點(diǎn)。就很像是那些被鳳塵余的針灸扎過的痕跡。

“這是？”

“是我太笨。以前又太自信的認(rèn)為自己無所不能。原來縫制百鳥織錦還……還挺難的啊！”鳳容夕尷尬的藏起雙手，從床下拿出一個錦盒，斬斷自己一段發(fā)絲，暮云自然理解他的意思，直接將自己的長發(fā)剪下，與鳳容夕的一道打了個結(jié)放到盒中。

“快吃飯吧。小青鳥的心意。”鳳容夕拉過暮云，坐在桌邊。

午后，折騰了一夜的暮云還是十分困倦，躺在踏上乘著微風(fēng)又酣睡起來。輕輕的聽著屋里傳來了什么動靜，好像，是青鳥的叫聲，和人發(fā)出的噓聲。

暮云強(qiáng)打精神，見鳳容夕從頭到腳都流淌著水珠，發(fā)絲緊緊貼著臉，暮云笑著，腦海里都是落湯雞三個字。

“你去哪里了？”暮云笑意盈盈依靠在門欄處。

“我去給你抓了兩條魚！還有我給錦盒埋到了湖底，誰也別想給挖出來。”鳳容夕將兩條魚扔到了案板上，順手將衣服褪去，露出了光潔的背。

“咳咳，雖然我們確有夫妻之實(shí)，但還請大祭司注意影響好不好。”暮云雖然嘴上說的陰陽怪氣，可這眼睛卻從未挪開分毫。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換個衣服。”鳳容夕輕笑，從昶夜中找出一身暗紅金紋的袍子。從里到外換了一身。

“想不到為了討好我，還換了風(fēng)格？”

“嗯，之前的太素，值得反思。”鳳容夕笑。手起刀落，魚去了魚鱗，成了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