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歲除（除夕）還有十日，也就是二月一日。

二月猶北風，天陰雪冥冥。

天寒地凍，往昔的喧囂，今朝的寂寥，路上行人比以往少上了許多，不是人們躲在家里不出來，而是跑去一個地方——新月府衙門，圍觀這幾日傳的最大熱鬧，三司會審。

百姓么，手頭上的伙計可以放下，但瓜一定要吃上。

這不，新月府衙門門口早就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人擠人，肩并肩，機靈的走街串巷販子，背著百寶箱，在這賣起了瓜子花生，那生意好得讓人捶胸頓足。

“閑雜人等退避！”這時人群身后傳來一聲高呼聲，人群很自覺地退讓開一條道，盡顯新月城吃瓜群眾的高度自覺性。

然后一隊制式統一的士卒呈兩列間隔五尺整齊劃一地將百姓擋在兩邊，中間留出八尺寬敞的道路，直通衙門內。

隨后一支兵馬司隊伍嚴肅整齊護送三輛皆由兩匹馬牽引的寬敞馬車而來，當他們抵達后，領頭馬上三人齊刷刷下馬，親自為后頭馬車內的人拉開車簾，攙扶三人下來。

“看見了沒？為首的就是左都御史，其次的是刑部尚書，最后的是大理寺卿。”人群中已見多識廣的老者低聲和年輕人介紹道。

“奇怪了，左都御史是正三品，而尚書的官職是正二品，不應該是刑部尚書走在前面么？”一年輕小伙子看著中間三位大人的順序，疑惑道。

“沒見過世面吧，官場上有句順口溜‘部是管事的，院是看熱鬧的，寺是辦事的，監是打雜的。’都察院和大理寺雖然是正三品，也是九卿之一，手中的權力足以和六部尚書對抗，為何左都御史走在前面，因為他是皇親國戚，皇后娘娘的侄子。”老者看著周圍憧憬的目光，得意地介紹起來。

“老先生不愧是見過大世面之人，我等佩服。”周圍年輕人欽佩道。

說著說著，三位大人在門口等候已久的眾位官員陪同下，威嚴肅穆地走進了新月府衙門。

如果天氣好的話，三司會審的場地本要設在嘯月大街，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下雪了，便匆匆改到新月府衙門會審。

新月府衙門堂口很大，不過還是坐滿了人，有新月城四品以上的大員前來旁聽，旁聽的還有提督五城兵馬司大人，另外堂上主座邊留有一把金色椅子，宣示即將來旁聽之人的身份高貴。

新月府尹熱情招待三位大人分坐堂上主席與左右兩席，自個坐于偏席，眾位官員一番寒暄過后，便翻閱起卷宗，這是自國主下達三司會審后，三位主審官便開始收集相關的材料和整理卷宗。

本來按三司會審的禮制，應將涉及此案的一干人等召集到滿月城（國都）審理，可妖月國主等不了這么久，他希望此案早點審理，還天下子民一個公道，另外也考慮到繼承自己大統的太子需要一些鍛煉，便將此案設立在新月城審理。

眾位官員交頭接耳討論著即將審理的案子走向，另外等著金色椅子的主人前來，妖月國太子。

“太子殿下駕到！”就在這時，堂外衙門，響起一高呼聲。

眾位官員皆站起身，從堂外走進一身穿華貴紫衣，腰掛龍形玉佩，面容俊朗，頭上一雙雪白犬耳，嘴唇略薄，手中捧著一卷書卷，他在眾人簇擁下坐于金色椅子之上。

他就是當今妖月國太子蕭煜，背地里是葉宰輔葉婉君的小師弟。

他雖穿著華貴服飾，氣度顯現的卻不是手握山河、治理萬民的統治者氣勢，而是盡顯書生意氣的公子氣。

“諸位大人不必拘禮，本太子前來只是旁觀監審，不做評判。”太子蕭煜開口道。

“殿下，那便開始了？”刑部尚書請示道。

“可。”太子點點頭。

“帶罪臣錢忠、罪首王山上堂。”刑部尚書一聲令下，四名衙役押解戶部尚書錢忠和恒源商會王副會長進來。

準確的說不是押解，而是引領，畢竟此案的關鍵證據還沒到手。

看到這，太子眉頭緊蹙，看來這幾位主審官連罪證還沒收集齊，便草草開審。

錢忠和王山于前日被關押在衙門后的大牢，二人雖然頭發雜亂，臉色憔悴，而眼中流露的是一種自信，不認為今日的自己會遭劫難。

大理寺卿董慶自從二人進來，將他們的舉動盡收眼里，內心輕笑著，看來二人還不知大難臨頭了。

旋即，刑部尚書讓衙役請來狀告錢尚書和王家家主的那些諫臣。

雙方在堂下眼神交鋒，開始對罵起來。

諫臣就是嘴上功夫了得，真要落到實際還是差上許多，一聲驚堂木打斷雙方的口舌之戰。

左都御史胡晏叫停之后，便讓刑部尚書開始審案。

這時堂外門口站出一人，自稱是錢王二人的訟師，為其開罪而來。

“在下金石開，乃錢尚書和王家主的訟師，因為二人年紀頗大，容易受到驚嚇不會言語，便由在下代為受審。”

金訟師一席話讓原告諫官們啞然失語，這位訟師金石開在新月城的名氣很大，凡是他接手的脫罪案子，十有八九能幫金主打贏。

旁聽之人議論紛紛，有點不看好此次會審結果。

刑部尚書驚堂木一拍，呵斥道：“你可知受審此案的后果？如若所有罪證指向此二人，金石開，你又脫不了干系。”

“在下當然知曉。”金石開胸有成竹拱手道。

“主審官，本官要狀告罪臣錢忠勾結賊子王忠拐賣本國百姓長達十年，數量達三千之劇，其心可誅，枉顧圣恩。”一年邁諫官上前一步，言辭激烈。

“罪大惡極，罪大惡極，來人上刑具。”刑部尚書眼神滿是怒意，打一開始見錢尚書竟然沒帶刑具便進來，便懷疑起這府尹是不是錢黨之人。

“慢著，大人，按本國律法，上刑具只針對證據確鑿的刑犯，而不是只憑一人或幾人的誣告便確定罪責，在下以為，上刑具還為時過早。”金石開淡然開口。

“嗯，本國律法確有此條，老鄭啊，稍安勿躁。”左都御史胡大人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