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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家人(上)

“姐姐,我好餓,媽媽什么時候才回來啊?”

柳慧最小的兒子,正上小學三年級的楚天佑正乖巧的坐在飯桌前,眼巴巴的看著飯桌上姐姐楚依依中午從學校偷偷用塑料袋裝回來后加熱過的飯菜。

畢竟八歲大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何況學校的伙食雖然不能說好,但也還真不能說有多差——有沒有多少肉的紅燒土豆排骨,糖醋白菜,清蒸南瓜,番茄炒雞蛋整整四道菜,再加上現在都已經7點過了,肚子餓實屬正常。

“等下咱媽,她回來我們就吃。”

這已經是楚依依第三次安慰弟弟了,她看著桌上的飯菜,心中難免有些驕傲。

就像小孩子難得做了什么能幫到大人事就很想讓大人知道一樣,雖然楚依依并不想柳媽今天出去真的一無所獲,但內心確實有點希望看到柳媽本來哭喪著回來,結果看到桌上飯菜時那驚喜的樣子。

媽媽應該會夸我懂事的吧?楚依依心中有些雀躍,結果又等了快一個半時柳媽都還沒回來,看著餓得眼睛都快冒綠光了的弟弟,楚依依只好起身給他碗里盛了好大一碗飯:

“算了算了,天佑你先吃吧!我等媽回來,真是的,這都幾點了!”

“謝謝姐姐!”

實在餓極了的天佑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將飯刨進嘴中,兩大口飯下去才舍得用筷子夾一點菜過過味,過慣了窮苦日子家的孩子內心大多敏感而自卑,但常常懂事的令人心疼。

看著弟弟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楚依依心中既難過又自豪,她不怪母親,她知道母親已經盡力了;但她又無比的厭惡自己的父親——你既然生了我,卻又不負責任的把我丟掉,那你把我生下來干嘛?

不是隨便給孩子一個窩,再給一口吃食,就配得上“為人父母”這四個字的!

楚依依看著弟弟那連吃飯都小心翼翼的樣子,忽然有些煩躁的吼了一句:“吃個飯都這副慫樣!一點都不像個男人!以后怎么找老婆?”

正在專心干飯的楚天佑被楚依依嚇了一跳,端著碗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姐姐......我才八歲。”

“八歲怎么了?你姐我七歲就有人給我遞情書了!”

楚依依起身粗暴的搶過天佑的飯碗,直接將其扣在番茄炒蛋的盤子里,拿筷子拌勻,又從紅燒排骨那盤菜里一連夾了五塊紅燒肉,這才將碗放在弟弟面前:“吃!大口的吃!”

楚天佑看了眼自己那一大碗香噴噴的番茄炒雞蛋飯,又看了眼紅燒排骨碗里僅剩的兩塊排骨,低下頭去輕聲道:“媽媽回來吃什么?”

“咱媽吃兩塊排骨就夠了,我不吃,我不喜歡吃肉,要長胖。”

“哦。”楚天佑乖乖的低下頭去,剛刨了一口飯,就用筷子從碗里夾了塊最大最多肉的排骨放到姐姐碗里:“姐姐,我還小,吃不了那么多。”

還沒等楚依依感到欣慰,天佑又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她碗里:“我們老師說過,女孩子上初中了就會開始二次發育,姐姐你的胸太小了,一看就是還沒開始發育,要多吃肉!”

“楚!天!佑!你小子是想死是吧!”

“姐姐你干嘛?!別扯我耳朵,這是老師教的,老師教的!姐姐,痛!耳朵痛痛!”

在姐姐愛的鐵拳下,弟弟眼淚汪汪的干了兩大碗飯,被撐得直打嗝兒,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媽媽回來了!”

坐在椅子上搖著一雙小短腿的天佑歡呼一聲,像小狗般跑去門口幫柳媽開門,門一打開,他就被手里提著大包小包東西柳媽驚呆了:

“天佑,今晚我們吃好吃的好不好?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豬頭肉和泡椒風爪,還有烤鴨......”

這時候嘴里叼著一大袋烤鴨的小旺財也也從柳媽胯下走了進來,天佑聞到烤鴨的香氣,忍不住打了個嗝。

低頭看了眼小旺財叼著的烤鴨,又抬頭看了眼柳媽手中提著的鹵肉,天佑有些呆滯的回過頭去,看到了正手忙腳亂收拾桌子的姐姐,忽然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哇~!姐姐賠!”

不同于覺得自己虧慘了的天佑,這時的楚依依心中卻頗不是滋味。

看到柳媽手里提著好多東西的楚依依忽然感覺自己今天中午在食堂一連排了四次隊,每次都跑到角落做賊似的拿塑料袋裝菜,一路上小心翼翼提著書包回來的自己像個小丑,這讓她委屈得有些想哭。

一邊略帶慌亂的重新擺了擺桌子上已經涼透了的飯菜,楚依依一邊向柳媽強笑一聲:“帶東西回來啦?剛好剩下的三個菜不夠我們兩個人吃呢。”

“你們吃烤鴨,我吃學校帶回來的菜。”

楚依依強裝無事發生過一樣給柳媽盛了碗飯,剛低著頭坐下準備夾一筷子糖醋白菜,聞到清蒸南瓜香味的小旺財卻忍不住跳上了桌子,將裝有烤鴨的牛皮紙丟到一旁,用爪子把清蒸南瓜扒拉了過去,低頭小嘴小嘴的吃起了南瓜。

“喵~”

南瓜軟糯又香甜的味道綻放在小旺財的味蕾上,讓它開心的將尾巴甩來甩去。

被小旺財嚇了一跳的楚依依有些羞惱的向柳媽指了指桌上的小旺財:“你還不管管你的貓!都跑到飯桌上來了!而且它還搶我的菜!”

正在忙著干飯的小旺財聞言一愣,在咽下口中的南瓜后扭頭叼起了那袋還冒著熱氣的烤鴨,輕輕將其放在楚依依碗前,又在楚依依僵硬坐姿下人立而起,兩個爪子搭在她的鎖骨下方,用帶有倒刺的小舌頭舔了舔扭頭躲避它“舌頭攻擊”的楚依依,這才回身叼著裝著南瓜的鐵盤子跳下了桌,在桌角下美滋滋的繼續吃著南瓜。

“媽!你看它......”

“依依。”

柳媽不知道何時放下東西站在女兒的身后,一雙骨節修長且帶有些冰涼的大手輕輕的撫上了楚依依的頭發,讓楚依依不由的安靜下來,略略低下頭去。

柳媽從背后環住了楚依依的肩膀,將下巴靠在楚依依的腦袋上,用一種溫柔且欣慰的聲音輕聲道:“對不起依依,媽媽委屈你了。”

“我的依依長大了,知道幫媽媽操心了。”

淚水涌上了楚依依的眼睛,但不想被媽媽發現異樣她只是用一種略帶驚慌與開心的聲音“切”一聲:“拜托,我都上初中了好不好!”

“是呀,所以媽媽說我的依依長大了呀。”

“切。”

母女兩個就這樣靜靜的抱在一起,享受著難得的溫情。

但家里可不止她們兩個人,不斷被烤鴨香吻誘惑的天佑此時也哭喪著臉跑到柳媽身邊,委屈的向媽媽告狀:“媽媽,你怎么不早點說你今天要買烤鴨啊!早知道我就等媽媽你回來了......”

“呵,”被臭弟弟破壞了心情的楚依依有些不爽,從牛皮紙里抓了只鴨腿遞給天佑:“吃不吃?”

被逼著連干了兩大碗飯的天佑看著那鴨腿,卻怎么都不想吃,只能哭喪著:“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看著我們吃!”

“還不是姐姐你逼著我干了兩大碗飯......”

“喲,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

“好啦依依,別逗天佑了!來天佑,你吃個鴨頭好不好?鴨頭沒多少肉,不影響的。”

“哎呀,有些人只能啃骨頭,我可是能吃鴨腿呢!看這香甜的蘸料,看這酥脆的鴨皮,看這肥瘦相間的鴨腿......””

“媽媽,姐姐欺負我!”

“楚依依!”

聽著家里吵吵鬧鬧的聲音,正埋頭干飯的小旺財忍不住無奈的嘆了口氣——

以后這個家,熱鬧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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