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姐姐,您兩個月前才獻過一次血,按照相關規定,我不能再給您登記獻血了?!?
“沒事的醫生,這都兩個多月了,我身體很好的!麻煩您幫我登記一下吧!”柳慧向醫生懇求道。
“對不起姐姐,六個月才能獻一次血這是國家規定,我們不能違反的?!?
也許是看出了柳慧的窘迫,負責登記的小姑娘臉上露出一絲不忍,側身從包里掏出50塊錢從桌下悄悄遞給了柳慧:
“姐姐,我看得出來您有困難,要不這錢您先拿去救急吧,但我真的沒辦法給您登記,還請您理解一下?!?
柳慧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強笑著向對方表示了感謝:“謝謝你了醫生,但這錢我不能要,麻煩你了。”
柳慧的母親教會了她三件事——凡事靠自己;做人要有骨氣;別給他人添麻煩。
離開獻血處的柳慧有些發愁的走在大街上,每路過一家店鋪就走進去問老板是否缺人,但得到的都是客套且生硬的拒絕:
“老板您這還缺人嗎?”“不缺,不缺。”“對不起打擾您了,祝您生意興隆?!薄昂玫?,慢走?!?
有句話叫,人生總有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的時候。
柳慧雖然在昨天想通了,可這并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什么好轉,今早她出門去“徐大娘面館”打工的時候,身無分文的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向老板娘開了口:
“姐,你可以不可以先把這個月剩的錢先給我結一下呢?實在對不起,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了,孩子晚上還要吃飯......”
“唉,大妹子啊,我也剛好有個事情想和說你說!”
面館的老板娘也像是松了口氣般,從藍色的圍腰裙里掏出了一把錢清點了起來:“你看啊大妹子,你每天早上送小孩,要8點左右才能來店里,下午完了又要回家去做飯給孩子,相當于你每天是朝九晚六了。”
“可我這面館,不但有早上6點就要來吃面的客人,也有晚上11點才來吃面的客人??!好幾次早上7點過和下午7點過都有客人等不及走了的,我又不可能因為這個再請一個人是不?所以大妹子啊,你看這樣行不行。”
老板娘左手捏著一疊錢,嘴巴往右手拇指上吐了口唾沫,邊數錢邊看向柳慧:“這個月你干了26天,我們說好的給你一個月800塊,包午飯,那就相當于一天該付你27塊錢。你上周已經把前面20天的錢,也就是550塊給提前支取了,剩的幾天我也不用你做滿這個月了,這300塊錢你拿著!”
老板娘將數出的300塊錢硬塞到柳慧的手里:“我知道你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也不容易,剩的幾天你看看能不能在其他地方找個工作吧!大姐我也只有這么點本事了,你別嫌少?。 ?
“大姐......多的錢我不能要!”
“唉,家里有孩子就別這么倔啦,拿著!”
“謝謝大姐,但我真的不能要......”
柳慧又是因為被“開除”而難過,又是因為老板娘的照顧而感激,最終她還是抽出了一百塊錢放在了面桌上,一路小跑著離開了面館。
“唉,這孩子,都這時候了還這么倔!”
面館老板娘看拗不過柳慧,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將柳慧放在木桌上的一百塊錢小心的揣在圍裙兜里收好,又收拾起客人吃剩的面碗,嘴里還不住的念叨著:
“難哦!都難!”
......
沒能獻成血的柳慧一邊漫無目的的走著,一邊找著工作,忽然間就沒了工作的她有些心慌,手中死死的捏著僅剩的兩百塊錢,無意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路過家背后的荷花池時,她看見荷花池的門口圍了好多的人,就像是在看什么熱鬧。
她本來是不想過去的,但是一對從人群里離開的小情侶的談話吸引了她:“哇,剛剛那只貓你看見了嗎?竟然會翻跟斗,還會向人鞠躬,真是太可愛了!我也想養一只!”
“唉,我看的更多的是那貓抱著的鼓里的錢,靠啊,就那么一會兒就快裝滿了,少說也有三四百吧!天天來這一次,養有這貓的主人不是發財了!我看那樣貓才該叫招財貓!”
“混蛋!你懂不懂浪漫??!那么可愛的小貓你不看,竟然只忙著看錢!”
女孩氣的一擰男朋友的耳朵,把男生痛得連連求饒:“唉喲唉喲,老婆我錯了!輕點輕點!我懂浪漫的,我懂!”
“說!浪漫是什么?!”
“浪漫就是明明我耳朵都快被老婆你擰掉了,我卻還是要說老婆你好溫柔!”
“去死吧你!”
看著一對小情侶吵吵鬧鬧的路過,柳慧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昨晚她撿到的“小旺財”,隨即她就苦笑著搖了搖頭——昨晚她撿到小旺財的時候小旺財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映入了她的腦海中,怎么也不像一只“招財貓”的樣子。
被這對小情侶一打岔,柳慧心中也沒那么難受了——這不是還有200塊錢嘛!人只要手腳勤快,總歸是餓不死的。
心情好多了的柳慧忽然對那只“招財貓”升起了幾分好奇,忍不住也朝人堆走去。
擠進人群的柳慧剛一看到那只在表演翻跟斗的小貓時就愣住了——這不就是小旺財嗎?
她起先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因為天下的貍花貓實在太多了,但很快她就發現了小旺財胸前的“身份證”,和它時不時抱在胸前討錢的破鼓。
真的是小旺財!
可它怎么會在這?
柳慧遲疑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輕喚了一句:“小......小旺財?!”
“喵嗚!”
柳慧是帶著一種疑惑又忐忑的語氣喊的,聲音很小,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小旺財一聽到她的呼喚,竟然直接扔下了破鼓,一溜煙就跳到了她的肩膀上,不停的拿有些濕漉漉的腦袋蹭著她的臉頰:“喵嗚~”
“你怎么才來接我!我想你了!”
很神奇的的,柳慧覺得自己能理解小旺財的意思。
“你好阿姨,你就是這只貓的主人嗎?”
就在柳慧愣神間,她看見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小姑娘把家里的那個破鼓遞給了她,破鼓里滿當當的全是錢,一塊的、兩塊的、五塊的、十塊的,什么面額的都有。
柳慧下意識的接過破鼓,還沒等她回話,邊上那些看熱鬧的人一股腦的就向她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柳慧哪里見過這場面?整個人都懵在原地。
就在柳慧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蹲在她左肩膀上的小旺財忽然仰著脖子長長的大叫了一聲:“喵~~~嗷~~~”,手里的小爪子不斷的扯著柳慧的肩膀,柳慧一下子反應過來,趁著周圍的人被小旺財嚇住時候,扶著它一溜煙跑出了人群。
還沒跑多遠的柳慧感覺肩頭一輕,回頭一看,小旺財不知怎么的又跑回了人堆里,還沒等她開始擔心,又見到小旺財風一樣的跑了回來,一跳就躥到了她的肩膀上,對著她輕輕的“喵”了一聲,還看了眼她另一只手中抓著的破鼓。
柳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提著的破鼓里裝滿了錢,連忙做賊似的扶著小旺財一路小跑,直到跑到小巷的拐角處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30多歲的柳慧好久沒有這種刺激的感覺了,就這幾步,她年輕的時候能跑上一整天。
將手中的破鼓丟在地上,柳慧也不管地上臟不臟了,直接坐了下去,伸手把小旺財從肩膀上抱了下來:“好久沒這么跑過了,累死你媽我了!”
“咪嗚~”
小旺財拿尾巴蹭了蹭柳媽,然后邀功似的將破鼓立起拍了起來:“咚咚趴!咚咚趴!咚咚趴!”
“這都是小旺財掙的呀!”
柳慧看著拍著鼓的小旺財,只覺得自己的少女心都被酥醒了,忍不住將腦袋抵在小旺財腦門上輕輕的轉了轉:“小旺財真厲害!都快能養媽媽了!”
得到夸獎的小旺財高興的立起了尾巴,不斷的在柳慧身邊蹭來蹭去。
“媽媽來看看小旺財掙了多少小錢錢好不好?”
“咪!”
柳媽掏了好幾次才將破鼓里壓了兩次的錢全部給掏了出來,小旺財則負責打下手,專門把那些“大額”的紙幣給丟出來放到一起:
“哇!這里有張10塊的!”
“喵~”
“哇,這里有張20的!”
“喵!”
“哇!這里竟然有張50的!小旺財真是太厲害了!”
“喵~!”
小旺財記得這張五十的,是最開始要他后空翻的大叔給的。
一人一貓足足理了30多分鐘才把今天小旺財的成果給清理完畢,共計五十的一張,二十的八張,十塊的十四張,五塊的二十六張,兩塊的二十二張,一塊的足足五十二張!
“總共五百七十六塊!”
點完錢的柳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小旺財今天這么一下午的收獲,差點就夠她在面館里辛辛苦苦干一個月了!
小旺財倒是挺淡定,這點錢算啥,以后它要掙好多好多的!
“媽媽愛死你了小寶貝!”
激動的柳媽忍不住狠狠的親了小旺財一口,但旋即又擔心的用食指刮了刮旺財的小鼻子:“以后不準一個人往外面跑了知道不知道!萬一被壞人抓去了怎么辦!”
“喵~”
小旺財乖乖的點了點頭,今天自己確實有些欠考慮了。
“走!咱們回家!”
小旺財躥到柳媽的肩膀上,走了幾步,忽然聞道了一股獨特的香味——那是烤鴨的味道。
小旺財忍不住從柳媽的肩膀處跳下,愣愣的看著那烤鴨爐。
不是小旺財想吃烤鴨,而是它永遠都忘不了昨天那個提著烤鴨的紅裙子女人對它的嫌棄:
“死貓!滾開!滾開!”
“踩死你這個雜種!”
淚水涌上了小旺財的眼睛:
你不要我,我就自己掙錢買!
買一整只!
小旺財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又覺得莫名的有些想哭。
“怎么啦小旺財?”
感覺肩頭一輕的柳媽扭頭看去,注意到了小旺財眼里的淚水,正當她有些擔心的時候,忽然看到小旺財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你這個小壞蛋,嚇媽媽一跳!是想吃烤鴨嗎?媽媽用你掙的錢給你買好不好?”
“咪!”
柳媽笑著俯下身伸出左手刮了刮小旺財的鼻子,小旺財重新跳上柳媽的肩頭,將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輕的靠在柳媽的臉上,弄得柳媽臉上癢癢的,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來。
一種久違的幸福,在一人一貓的心中悄悄醞釀。
半落的夕陽潑灑著瑰麗的紅色,映襯在下班后洶涌的人潮中,他們的腳步為何如此匆匆?
因為他們就要,
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