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王后穎找到君太后說道:“母后,如今田夫人新喪,王弟虔一人獨居甚是不妥,不如讓兒臣撫養(yǎng)他吧!”
君太后幽幽開口道:“他畢竟是你的弟弟而不是晚輩,帶去你的宮中,于禮不合,我已安排得力下人去照看,你無須再過關(guān)注。還是把心思放在如何輔佐建兒成為如威王一樣的明君上。”
王后穎道:“那就依母親的意思。”
田穎雖然沒能接田虔進自己的宮中,但是也安排的專人,每天都去東柏堂照應(yīng),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之后的一年中,田虔雖然獨居于東柏堂,但是日子過的卻是比以前好的多了。有王后的照應(yīng),衣食得到補充,身體也漸漸壯實起來。
這一日,內(nèi)侍對君太后道:“稟太后,最近王后那邊似乎打算聘請先生教導(dǎo)那孩子識字。”
君太后聞言驚訝的站了起來,而后又坐下說道:“你去把那妖童安排到懿德宮西北最偏僻的那個院子去,然后傳話給王后,就說那妖童現(xiàn)在被我收養(yǎng),她不用擔心。”
之后又補充道:“吩咐下去,如果王后派人來看那妖童,一律不許。”
田穎聽到內(nèi)侍傳來的消息,內(nèi)心也是極為惱火。心想:“太后與田夫人斗了一輩子,可是田夫人已經(jīng)去了,太后又何必為難一個孩子呢?“
田穎不知道的是,君太后并不在意田虔是田夫人的孩子,君太后在意的是,那孩子克死了自己最愛的丈夫,襄王,田法章。
本來在東柏堂還有春花與秋月細心照顧田虔,但是這次田虔被帶去懿德宮,春花與秋月則是被內(nèi)侍趕出了王宮。
春花一著急,直接說道:“內(nèi)侍大人,我們自幼照顧王弟,熟悉他的習慣,肯定可以照顧的更好,您就讓我們跟著王弟一起去吧!”
內(nèi)侍喝到:“放肆!你的意思是太后作為他的嫡母,會照顧不好王弟嗎?”
秋月趕忙拉住春花搖搖頭對著內(nèi)侍道:“春花她不是這個意思,她……”
還不等秋月解釋,內(nèi)侍官打斷她的話道:“這王宮內(nèi)已經(jīng)不需要你們伺候了,這是你們的賣身契,出宮去吧!”
同時吩咐左右的小宦官道:“你們一起送兩位姑娘出宮。”
田虔被安置在西北一個小院中,沒有下人,也沒人看管,好似在等待田虔自生自滅。每日兩餐會有宮人送來。
剛開始宮人們還算尊敬田虔,畢竟是王弟。但是見到如今一副無人問津的樣子,也知道這個王弟不受重視。
以奴欺主正是他們的本事,尤其這主還不會說話。
從膳房領(lǐng)了田虔豐盛食物的小宦官,小金子,偷偷的把食盒拿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又領(lǐng)了一份宮人的飯食送了過去。
田虔看到今日飯食變的如此簡陋,拍著飯桌,“啊。。啊。。”的叫了半天。小金子先是忐忑的,后來看到田虔只會啊啊大叫,便也不再理會。
關(guān)上房門,臨走前來了一句:“殿下,您以后的伙食啊,就這樣了。慢慢吃吧,奴一會兒來收拾。”
而后與自己的伙伴小河子,倆人一起躲在房間里,吃起了豪華大餐。
這一天,王宮內(nèi)侍總管趙公公,看到了腳步匆忙的小金子,問道:“何事如此匆忙?“
小金子嚇了一跳,手中的餐盒也差一點摔在地上。
趙公公發(fā)現(xiàn),這小金子果然有事,于是仔細盤問。
當?shù)弥虑榫売珊螅w公公只是淡淡的說道:“做事穩(wěn)妥些,隱蔽些,若是讓王后娘娘知道你做事不穩(wěn),小心你的腦袋。”
小金子一聽,就笑了,趙公公這分明是支持自己,而且告訴自己小心王后,只要不被王后發(fā)現(xiàn),什么事都沒有。
小金子也越來越大膽,后來田虔的用例銀子與每年發(fā)的布帛,也都被他與小河子均分了。
即至田虔出生第四年的冬天,宮人更是克扣內(nèi)事司分配給田虔取暖用的木炭,改用火炭代替。
又怕凍壞田虔,索性把小院門窗上鎖,再點上火炭,這樣肯定不會凍死。田虔叫不出聲音,被煙熏的厲害,最后破窗而出。
結(jié)果就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夜,田虔睡在了漏風的房間內(nèi),凍斃于夢中。諷刺的是,此時的田虔嘴角還掛著笑意。
也許,他在夢中夢到了夫人田氏吧。畢竟,媽媽的懷抱才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
就這樣年僅四歲的田虔離開了這個世界。
神奇的是,在田虔停止呼吸的半個時辰后,竟然再一次睜開了雙眼。
而這次田虔的雙眼變得熠熠生輝,在他的眼中似乎有五色流轉(zhuǎn),神秘非常。
“看來有缺舟幫助之后,效果是不一樣,不過這田虔也是真的苦,死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脫。”姬冉心中想到。
兩個時辰前,田虔的夢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一個氣質(zhì)恬淡隨和,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之人。
那人身著月白僧袍,外套有白色袈裟紋理的兜帽,袖口有蓮花紋飾。
幾縷青絲,順著兜帽流出,頗有瀟灑出塵之意。
田虔看到此人,驚訝的張大嘴巴道:“你是神仙嗎?“
此時的田虔意識到,自己竟然能說話!
“這是原身的真靈嗎?真靈還沒消散,我怎么會降臨。”姬冉心中想著。
“神仙,你能帶我去見母親嗎?我真是太冷了。”
“這里雖然有吃的,但是好難吃,那些人總是瞪我,還罵我是妖星、妖童什么的。”
“秋月阿姨跟春花阿姨也不見了,那個很漂亮的女人說自己是我嫂嫂,要照顧我,但是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她了。”
“也許她跟秋月阿姨,還有春花阿姨一樣,不要我了吧。”
“真的好想母親呀!”
此時姬冉明白,這孩子應(yīng)該是備受欺凌冷落,快要死了吧。然后自己出現(xiàn)在此。
姬冉問道:“那你叫什么呀?你的母親又叫什么呢?你說的這里又是哪里呢?”
一連三個問題直接把田虔問住了。他呆呆的說道:“神仙不是應(yīng)該什么都知道嗎?”
姬冉聽完,一頭黑線。果然這孩子年紀太小了。
于是姬冉又說:“我只是考考你,答對了,就可以見你的母親了。”
田虔聞言大喜。跳起來拍手叫道:“喔!喔!可以去見母親咯!喔!喔!可以去見母親咯!”
姬冉走上前去,摸了摸田虔的頭,以六字光明咒,安穩(wěn)了小男孩的心神。
田虔只覺得暖融融的,開心的笑著說道:“您果然是神仙,暖暖的真舒服。我叫田虔今年四歲了,母親說我是齊襄王的小兒子,當今齊王建的王弟。”
“我的母親人們都叫她田夫人。春花阿姨說,我母親曾經(jīng)是昭儀,是齊國最美麗的姑娘。”
“至于我說的'這里',就是現(xiàn)在住的院子啊!”
姬冉又問:“什么院子呢?”
田虔回答道:“院子就是院子,怎么還會有什么呢?”
“算了,反正一目了然的事情,就不問了。”姬冉心中想到。
“能給我講講你這些年的故事嗎?”姬冉又問道。
“很多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只記得這幾個月的。”田虔回答道。
于是,田虔從自己三歲的時候開始,講述了這兩年的事情。
“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而后姬冉又摸了摸田虔的頭,說道:“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見到你的母親了。”姬冉溫柔的說道。
激動的田虔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快死了,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見到母親了。于是帶著滿足與興奮的心情,田虔慢慢消散在了姬冉面前。
“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承接了你的身體,有些因果我會替你了結(jié)的。”姬冉心中喃喃。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現(xiàn)在的處境可不是很好。吃喝雖然有但是不足以支撐自己練功,這孩子從小生病體弱,體內(nèi)的先天之氣已經(jīng)耗盡。好在經(jīng)脈通透,可塑性不錯。”
“整個王宮應(yīng)該只有那個王后對原主不錯,看來要搏一把,看看偷偷溜出去到王后那。”
“如果王后足夠重視我,應(yīng)該會強行跟太后要人,如果不夠重視,也不會比現(xiàn)在的處境更差了。那幾個奴仆嘛……”
第二日睜開眼的姬冉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舉動,只是還賴在床上。平日里的田虔是會到處亂跑的。
姬冉覺得浪費時間,不如躺在床上練習《圖騰守護》。也給人造成一種凍傷的假象,畢竟原身已經(jīng)凍死了啊。
可惜,姬冉想的挺好,一連三日都沒什么人來,除了送飯的小金子與小河子依舊趾高氣昂外,沒有任何變化。
“還真的是沒人待見啊。田虔,這虔我還以為是虔誠的虔,沒想到是虔劉的虔。君太后這是怪我殺死了齊襄王嗎?”姬冉內(nèi)心一嘆。
這日午飯后,姬冉尾隨小金子,游蕩了一圈懿德宮,自己觀察,同時規(guī)劃逃跑的路線與時間。
“原來我居住的小院外面就有一個側(cè)門,可以直接進入王宮中。但是登華宮在哪里,還需要慢慢打探。畢竟我應(yīng)該是不能說話的。”姬冉心中想到。
這一日,一個宮女對另一個宮女說道:“聽說了嗎?登華宮新來的宮女小花昨天被杖斃啦!”
另一個宮女道:“聽說了,據(jù)說那小花偷登華宮的物件,被抓了,我還從咱們宮的西北門出去,看了一眼,那打的叫一個慘啊!”
聽到這里,姬冉甚是開心,終于打聽到登華宮的位置了,竟然距離自己居住的小院,只有一墻之隔。
但是從懿德宮到登華宮需要經(jīng)過一堵墻,一堵高且厚的主城墻,還有主城道。道路上定然有巡邏的禁軍。
而且夜晚入登華宮肯定不行,必須得白天,還得選個白天方便的時間。
“看來只有等上巳節(jié)了,那一日就算我再不受待見,齊王建也要主持祛邪求吉,滌垢除晦。趁那個時候接觸王后,才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
分析了近日得到的情報,姬冉心中想到。同時姬冉也明白自己在什么時候了,齊王建是自己的哥哥,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年。
嬴政是否出生。既然是戰(zhàn)國亂世,那所謂的應(yīng)運而生之人一定是嬴政了。缺舟所謂的劫氣,應(yīng)該就是這綿延近三百年的春秋亂戰(zhàn)了。
三月三,上巳節(jié)。據(jù)說這一天是軒轅黃帝的生日。姬冉也姓姬,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認祖歸宗,去見一見這位人族大帝。
是月上巳,官民皆潔于東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為大潔。王親持柳,以求吉福,眾皆怡之。
姬冉在巳時,趁著大家都在自由活動的時候,慢悠悠的靠近妃嬪聚集區(qū)域的不遠處,在那里觀察哪個宮女是屬于王后的。
一番觀察后,下午貴人們都午睡的時候,姬冉找到了屬于王后的宮女,對她點了點自己,然后又揉了幾下肚子,手又做吃飯狀。
登華宮的宮人們都知道,他們主子對這位王弟很是看重。所以這個宮女異常有耐心的看著姬冉的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這個宮女才明白,姬冉是餓了,想吃東西。
這宮女也是無奈,如今在城外,以她的身份想拿一些水果之類的并不難,但是食物都是在開宴的時候統(tǒng)一分配的。
所以宮女只好對姬冉說:“還請王弟見諒,待一會兒王后娘娘休息好了,奴婢稟報娘娘,再給您弄些吃的。”
“什么?你說虔弟跟你討要食物?”王后田穎問宮女道。
宮女點點頭。
田穎意識到,這是田虔有事情找自己,而不是真的餓了。畢竟今天田虔每頓都吃不少肉,自己是看到的。
于是田穎找到了姬冉,問道:“你有事情找我?“
姬冉點點頭。
田穎又問:“沒吃飽?”
姬冉搖搖頭又點點頭。
姬冉也很無奈畢竟自己不能說話,也不識字。
田穎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想要什么,于是又問:“那你到底是吃飽了還是沒吃飽呢?”
姬冉蹲下,拿起一個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又畫了一個月牙。
而后姬冉指著圓,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陽,然后揉揉肚子,點點頭,表示飽的。
同樣照著做,指了指月牙,又揉揉肚子,搖搖頭,表示沒飽。
這次田穎看懂了姬冉的意思,問:“你是說你白天吃的飽,晚上吃不飽嗎?”
姬冉點點頭。
田穎也不再猶豫直接抱著姬冉上了自己的鑾駕,回了登華宮。
就這樣之后的一年里,姬冉都住在登華宮中,吃喝不愁的情況下,姬冉也開始修煉易筋經(jīng),打算先把根骨練好,之后再圖其他。
畢竟年紀太小,金剛不壞體神功不適合修煉。羅漢伏魔功雖好,但是不如易筋經(jīng)。
上一世先修煉羅漢伏魔功也是因為易筋經(jīng)對心性要求太高,須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習武功之念,才可修習。
“果然此方世界的天地靈氣要比上個世界充盈的多,每日的修煉進度十倍不止于上一世。”姬冉心中想到。
“既然如此,那就也不著急突破,就讓經(jīng)脈炁滿自溢吧。”
姬冉想起了前世一部作品《龍符》中古塵沙對于突破的觀點。
古塵沙認為修行的內(nèi)力就好比是杯子慢慢積累水,而所謂的突破就是在杯子上打一個洞,讓杯子中的水流入更大的杯子。既然如此,為何不讓杯子裝滿而后滿溢而出,再流入大杯子中呢?
同時,這兩年王后也請了人來教導(dǎo)姬冉識字。如今可以寫字,姬冉與王妃的溝通順暢的多。
有一次姬冉假裝自己從臺階上摔下來,啊啊啊的大叫了幾聲。之后田穎上前查看的時候,姬冉特意說出了:“疼!疼!”的聲音。
或者偶爾指著院中蝴蝶,對正在撲蝶的田穎道:“蝴蝶,蝴蝶。”
如此種種以方便日后可以開口說話。
同時這一年間,君太后也跟田穎提過幾次要帶田虔回去,但是都被田穎拒絕了。
王弟住王后寢宮,看似是不合禮法的大事,實際上不過是君太后一句話的事,畢竟田虔還很小。
君太后也不敢來硬的,畢竟安平君田單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在這一年間,姬冉也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趣的事。
有一次姬冉拿起脖子上的玉牌,對著陽光就照了過去,內(nèi)中顏色剔透,綠意盎然,一看就是一塊上等寶玉。真乃美玉無瑕也。
到了晚上,正是一個月圓之夜,出于好奇,姬冉同樣把頸間寶玉對準了月光,想看看會有什么效果,是不是同白天一樣。
結(jié)果這一看,發(fā)現(xiàn)玉中并不是如白天一樣的通透,卻是如有蚯蚓在其中爬一樣,來回蠕動。
“難道這玉中還藏有秘密嗎?姬冉看不清,不妨參考投影原理,看看能不能把玉中的'東西'投影出來。”姬冉心中想到。
找了一間沒人的房間,姬冉輕身躍上房頂,掀開一片瓦,而后把頸上的玉鑲嵌在這個位置,以兩片瓦夾住,不至于讓它掉下來。
而后又躍下,進入房中,擺上一大盆清水,正對著玉的下方。
果然午夜明月正空,透過寶玉。姬冉看到盆中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清楚。
就這樣浪費了六個滿月之夜,姬冉終于看清藏在玉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