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年拿著魚食回到水邊時恰好看見魏胤掙扎的手沒進了水里,她來不及思考,連忙丟下手里的魚食縱身跳了下去。
初春的湖水透著絲絲涼意,洛年焦急的不斷下潛,終于在水里抓住了意識模糊的魏胤,拼命的將他拖出水面。
洛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魏胤拖上岸,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焦急的拍著魏胤的臉頰道:“魏胤,魏胤醒醒!”
魏胤蒼白的臉頰讓洛年慌了神,她微微顫抖著將手放在魏胤的鼻子底下,感受到他微弱氣息的一瞬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洛年來不及思索,趕忙在魏胤胸口不斷按壓,一邊給他渡氣一邊暗自慶幸當初跟自己爹學會了如何急救溺水之人。
“咳咳,”終于,在洛年的努力之下魏胤輕微咳了兩下之后開始劇烈的咳了起來,并且嗆出一些水來:“咳咳咳……”
見魏胤有動靜,洛年心中一喜,連忙更賣力的在他胸口按壓起來。
“快……住手”魏胤虛弱的睜開眼,蒼白的嘴唇微動:“沒淹死快被你壓死了。”心中卻在想這丫頭怎么有這般大的力氣。
洛年聞言又趕忙將手拿開,焦急道:“殿下……你感覺怎么樣?”她畢竟不通醫術,難免慌了神。
“阿年。”洛年正焦頭爛額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傳來,是陸離。
陸離是洛忠五年前在珠崖之戰帶回來的,一直跟在洛忠身邊,年僅十五,卻屢立戰功,洛忠一直將他視如己出。
陸離看到躺在地上濕漉漉的魏胤和落湯雞的洛年連忙上前,疑惑道:“在府里怎么弄的這么狼狽?”
洛年壓根來不及細講,急匆匆的扯過陸離說:“四殿下落水了,你在這兒守著,我去叫我爹。”
說完也不等陸離做出反應又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四殿下落水?”陸離低頭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魏胤心頭一跳。
四殿下雖然不如太子得圣心,但到底是國主的兒子,今日若在侯府有個三長兩短,即使侯爺立了多大的功也得掉一層皮。
這邊洛年濕答答的沖進正廳,氣都來不及喘勻就去扯洛忠的袖子,洛忠見她這副樣子拉著臉道:“你這風風火火的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洛年懶得跟洛忠頂嘴氣喘吁吁道:“四殿下落水了。”
一句話出口在座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孟清歌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家兒子已經半天不見蹤影了,匆忙起身時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宋錦書趕忙扶了一把,她拍著孟清歌的背安撫著:“阿年水性很好的,殿下一定沒事。”
洛忠跟著洛年一邊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一邊說:“好端端的怎么會落水?”
“我方才去拿魚食,讓殿下在錦書池邊等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在水里掙扎,我不敢耽擱,立馬跳下去將他救上來。”
洛忠黑著臉沒說話,宋錦書和孟清歌都眉頭緊簇的跟在后面。
一眾人匆匆趕到時魏胤正躺在陸離懷里,見他已經睜開了眼洛年這才放下心來。
孟清歌也顧不上什么儀態了,小跑著來到魏胤身邊俯身摸著兒子蒼白的臉柔聲道:“胤兒,你現在感覺如何?”
魏胤輕咳了兩下扯出一抹笑:“害母妃擔心了,孩兒無事。”
孟清歌心疼的一把將魏胤抱進懷里,抹著眼淚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怪為娘的太粗心了。”
魏胤在孟清歌懷里小聲說:“母妃粗心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兒子何時怪過你?”
孟清歌聞言嗔笑了一下說:“又拿為娘打趣。”
洛忠和宋錦書見母子二人有說有笑,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地。
宋錦書上前一步對孟清歌道:“初春正涼,殿下穿著濕衣裳恐得風寒,先讓人把殿下帶去小凡房中換件衣裳吧。”
孟清歌忙點頭稱是。
宋錦書拍了拍陸離的肩膀說:“阿離,你先將四殿下背去小凡房里。”
陸離抱拳道:“是。”
魏胤趴在陸離背上路過洛年時小聲說:“洛年,謝謝你。”
洛年回以微笑。
宋錦書目送陸離背著魏胤走了,這才低頭摸了摸洛年濕透的腦袋說:“你也快去換身衣服,別染了風寒。”
洛年乖乖的點頭,看了一眼錦書池走了。
宋錦書皺著眉頭在錦書池邊踱著步子,她思來想去也想不通誰會有膽子推皇子入水。
今日魏胤來侯府只有府內的人知道,她看了一眼柳芷住的方向若有所思。
魏胤換了一身衣服跟在孟清歌的身后來到正廳時洛年已經換了衣服坐在洛忠身側喝茶了。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菱紋羅袍,墨色長發半扎著,用一根同色系發帶系住自然的垂在身后,幾縷碎發隨意的垂在臉頰兩側。許是剛落了水的緣故,魏胤臉色格外蒼白,卻凸顯的他右眼尾處一顆小痣,格外動人。
洛年抬頭間正巧撞進了魏胤投來的目光里,脫口道:“殿下好皮囊。”
魏胤:“?”
孟清歌:“?”
洛家人:“?”
場面一度十分寂靜。
洛年突然意識到自己口出了什么狂言,連忙磕巴道:“我,我的意思是,殿下……殿下生的俊俏,像湘貴妃您。”
“?”
洛年左看右看,發現大家的眉頭越皺越緊,尷尬的絞著手指頭。
幸好孟清歌出聲救下了洛年本就不多的臉面:“看這樣子阿年對我們胤兒倒是有幾分認可了吧。”
洛年扭頭對上魏胤黑漆漆的眸子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她連忙別過頭去,生怕自己紅透的臉讓魏胤看見,自然也就忽略了魏胤的耳垂同樣爬上了可疑的緋紅。
魏胤見洛年慌亂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順手拿起手邊的茶。
宋錦書聞言忙打著哈哈應道:“是是是,四殿下立如芝蘭玉樹,實在是一表人才。”她一邊說一邊暗戳戳的將目光投向洛年。
感受到自家娘親灼熱目光的洛年選擇垂下她高貴的頭顱。
好在府里的崔媽媽過來傳膳了,洛年立馬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卷出門外,只留洛忠和宋錦書尷尬的面面相覷。
宋錦書干咳了兩聲說:“清歌,你們也餓了吧。”
孟清歌看了眼洛年消失的方向掩嘴輕笑:“是啊,早就餓了。”
餐桌上氣氛很快熱鬧了起來,洛忠是個武將,食不言寢不語這些他不在意,宋錦書更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計較,一頓飯吃的十分舒坦。
飯后孟清歌就要回宮,宋錦書笑著讓她常來。
臨到門口時孟清歌拉過宋錦書的手輕笑道:“今日之事還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多虧了阿年救了胤兒呢。”言外之意我不介意孩子落水這事兒,你也不要怪罪你女兒,國主那邊她自己能解決。
宋錦書笑著說:“這事我自有分寸,你路上小心。”意思是你不在意我在意,在我府上行兇我哪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眼瞅著魏胤跟在孟清歌身后頭也不回的鉆進馬車里,洛年忍不住出聲叫道:“魏胤!”
魏胤聞聲從馬車里探出頭,他看到夕陽的余暉撒在洛年的發頂上,毛絨絨的小短發撓的他心里癢癢的:“嗯?”
洛年咧嘴一笑:“你還會來找我玩嗎?”
魏胤彎起嘴角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好!下次見。”
宋錦書依偎在洛忠懷里笑盈盈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少年,又沖孟清歌揮了揮手。
送走孟清歌和魏胤母子二人之后,宋錦書象征性的瞪了洛年一眼說:“你隨我來。”
洛年向洛忠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后者連忙別過頭,狗腿子似的跟在宋錦書身后:“夫人慢些。”
宋錦書在洛忠耳邊輕聲道:“侯爺去將府里所有活口都叫到正廳,我倒要看看是誰這般膽大。”
洛忠在宋錦書臉上啄了一下笑著說:“遵命夫人。”
宋錦年笑著推開他道:“快去。”
洛年走在后面裝瞎子,她親愛的爹從來不把她放在眼里,這種場景她每天要看無數遍。
回到房里,宋錦書摸著洛年的額頭眼里滿是心疼:“快告訴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洛年鉆進宋錦書懷里:“娘,我沒事,我身子好得很,不像魏胤那個嬌滴滴的小皇子。”
宋錦書戳了一下洛年的腦袋說:“你呀,你就不怕娘替你擔心嗎?”
“我當時真的來不及想那么多,”洛年抬頭看著她說:“我總不能眼睜睜瞧著他淹死吧?”
宋錦書看著懷里古靈精怪的女兒突然壞笑道:“你對四殿下可還滿意?”
“娘!”洛年惱怒道:“瞧他弱不禁風的樣子,誰對他滿意了。”
宋錦書哈哈笑開了:“是是是,也不知道誰巴巴的問人家還會來嗎。”
“娘~你煩死了。”
“好了好了,我們去正廳看看是誰將他推下水的。”
正廳里洛忠果然將侯府所有活口都叫到了一起,就連洛年養的狗瑞雪也一起牽來了,瑞雪看見洛年興奮的汪汪叫了兩聲,洛年笑著揉了兩把它的狗頭坐在宋錦書右手下。
宋錦書坐下后端起茶杯,將堂下的人都掃視了一圈才開口:“可知今日為何將你們全都叫來?”
“……”底下一眾人低垂著腦袋,今日四皇子落水的事他們都聽到了消息,宋錦書動怒是在所難免的。
其實宋錦書并非傳言里說的那樣是個好欺負的主,洛忠常年征戰沙場,偌大的鎮邊侯府都是她一手打理,名下的店鋪莊子井井有條,她若真如傳言那般,侯府指不定要烏煙瘴氣成什么樣子。
她做起事來認真負責,頭腦清晰又聰明,她不是好欺負,她只是懂得如何收服人心。或許因為她從不打賣家中下人,這才給了世人好欺負的印象。
“我竟不知道鎮邊侯府里還有敢謀害皇子的人,”宋錦書放下手中茶杯,冷冷的掃試了一圈厲聲道:“你們的膽子大得很吶!”她是極少動怒的人,甚至很少有人見過她大聲說話,此時陡然拔高音量,堂下眾人皆是一驚。
洛忠一言不發,黑著臉坐在宋錦書身旁,底下的人更是大氣不敢出。
“是誰做的,我且給你一個機會。若沒有人主動站出來,讓我自己查出來就另當別論了。”
“……”
鴉雀無聲。
宋錦書輕笑著起身:“很好。”說著慢悠悠的在一眾下人之間穿梭著,很快她停在一個精壯的青年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有點磕巴道:“蘇,蘇晏。”
宋錦書點了點頭:“蘇晏,侯府從不苛待下人,你與我們有怎樣的深仇大恨竟然敢在侯府謀害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