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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山谷老人(三)

昭和十四年,北境盡在他掌握。

他在她的言傳身教下成為了新的楚將軍。

兩年的時間他也為父兄與那七萬楚家英魂找到了真相。

仁和有四子,爭儲激烈,太子為立功,從北魏探子手中得知北魏作戰計劃,下令讓楚家帶著七萬楚家軍伏兵狼峰,陳錚帶十萬以備不測做援,原本是沒有問題的。

卻不成想探子的情報是魏國故意為之,探子早已暴露,一切不過是魏國的計謀。

但七萬楚家軍卻是按照計劃悉數出征,遇上了早有準備的十九萬的魏兵。

向來秉持著能撿漏就撿漏,能不折損就折損的陳錚,見事發突然,竟有十九萬敵軍埋伏,掙扎之下竟是帶著手下十萬人眼睜睜的看著楚家七萬對十九萬戰死到最后一刻也未出兵一人。

可本來的十七萬對十九萬,就算是埋伏又怎會無勝算。

楚父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卻不曾想被自己人擺了一道,葬送了所有。

而太子怕事情敗露,皇帝苛責,同陳錚就將所有的事都推給了楚家父兄!

七萬英魂到死還要背上急功好利的罵名,地下該如何安魂?

得知真相的時候楚云只想丟棄所有帶上人去皇宮殺了太子,殺了皇帝。

原以為皇帝真的念及舊情,放了他,如今看來怕是早知太子所謀,心生一絲愧疚罷了。

他楚家世代忠良,最后全換來了這樣的下場,他如何能甘心,這樣的言國不配他守!

他一夜未眠,敵人是坐那高臺之上的人,他一己之力該如何對抗?前路一片迷茫……

反,便是叛賊;不反,他活著的意義何在,他楚家的忠魂如何安息?

那一夜他如深處地獄,經受烈火反復灼燒,眼前看不見一絲光線,他多希望有個人能給他指條明路……

上天宛若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這時,他的嫂嫂,那個上天派來護他的神明再一次將他拉出了地獄。

她說,她知道他心中此刻難以抉擇,但他不要害怕,因為無論前路如何,她都會陪他走到底。

若是這世間不公,那她便同他一起重鑄規則;若這人心有負,那她便助他手刃仇人。

她是一道光,替他照亮前行的路,她似一束火,點燃了他那冷卻的心。

那一刻他心中的暗夜之花肆意綻放,任憑他如何壓抑都止不住的生長,他第一次用盡力氣,沖破了禮法緊緊的抱住了她。

他所有的親信都知道他喜歡她,可唯獨她卻永遠將自己當成弟弟,小輩。

她不知道,早在那個雨天,她跪坐在宮門為他求情時,便讓他淪陷了。

若是他日黃泉路上大哥責罰,下地獄也好,遭惡鬼吞噬也罷,他都認了,今生他絕不放手。

好在她似乎并不排斥自己那有悖禮教的想法,甚至有些包容,雖然她看自己的眼光還是那么慈善,像是像長輩看小輩一般,但他總是有了光明正大爭取的機會,來日方長。

只是他不知道,結局并非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當結局來的越早,不過是讓她的離去越快,若是他早知如此……其實早知如此,他也不知如何,畢竟他必須還楚家一個公道。

她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預料了所有。

太子不仁,皇帝不義,所以她替他規劃了一條新的路線。

她替他選擇了一個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皇子,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與太子為敵的機會。

皇帝不舍廢太子,將太子過錯昭告天下,也不愿處置太子母家,收回陳錚的兵權,企圖以君臣名義讓他楚家咽下這口氣,她便帶著他殺進了皇宮,捉了太子,逼著皇帝親自動手,畢竟江山和太子,皇帝不可能葬送江山。

殺太子,懲陳錚,逼退位。

楚家七萬亡魂,楚家祠堂父兄的靈位終于有了告慰。

他以為故事的結尾該是他們白頭偕老,卻不成想萬世太平之際離別竟是他們結局。

他沖破了萬難得到了她的允諾,卻在他那一向柔弱的母親手上栽了跟頭。

他的母親氣他竟然與嫂嫂茍合,罵她沒有禮義廉恥,竟然對小叔子生情。

她曾經用那瘦弱的背扛起來的楚家,卻在太平之際向她伸出了利劍。

他在祠堂被家法重形伺候,她在前院受千夫所指。

所有的隱忍以為都會開花,卻不成想,后院的腌臜葬送了他和她的所有。

守禮法的母親卻會在他和她的茶水中下了藥,等他再次醒來,身旁是從未見過的女子,而她不知所蹤。

他發瘋似的斬殺了院中所有阻攔的人,他的母親罵他瘋了,罵她是紅顏禍水,說她毀了楚家。

真是可笑,若是沒有她,他們又怎會有機會在這指責她?忘恩負義不過如此,即便那是他的母親,他也從未如此的厭惡一個人。

她生養了他,他無法對她做什么,但他可以決定自己。

他假死離開了楚家,從此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地方,踏上了尋她的征程。

只是她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這世間竟尋不到她半點蹤跡,她竟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他以為一年,兩年,三年,這輩子就算是將整個大洲翻個底朝天,他也該會尋到她的,她是他的神明,神明是不會丟下她的子民的啊。

可是她就是消失了,這世間就是再無一點她的蹤跡。

如果她想懲罰自己,那便拿槍刺進他的身體,他都不會有半句怨言,而不是這樣子躲起來,不給他半分解釋的機會。

他日夜祈禱上蒼,再給他一次與她重逢的機會,可是這一次上蒼不再聽到他心中的祈禱,始終沒有回應。

二十年轉瞬即逝,他在思念中度日如年,夢中她的容顏依舊美麗,可是他卻老了。

岐山的這座石屋是他曾經和她生活過地方。這里有他們最美好的回憶,如果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死在他們曾經生活的地方便是他最終的夙愿。

這樣也許有一天,她若能記起自己,也許會回到這個地方懷念呢?

姐姐,懲罰了他一輩子,該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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