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出現最終以趕盡殺絕結尾。
也許他是想過放在座的一條生路的，如果他們不掙扎愿意在這水天堂老死的話。
遺憾的是這群人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們還想掙扎，還想求一條生路。
那便不能怪他無情了，他已經做出了最大讓步了，這是他所能給予的最后一絲善良了，可惜他們卻不懂的珍惜。
耳邊風聲，水聲，打殺聲混成了一片，在這樣的氛圍下，和尚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邊顏之他們本就打算按照那本江湖異志錄所說借漩渦逃出去，先前看到那駭人的漩渦眾人有些害怕和猶豫，可此刻和尚不留任何余地的讓那十幾個大漢對他們趕盡殺絕，便也斷了他們再猶豫的可能。
“事到如今，我們只能從這漩渦跳下去了，是生是死那便聽天由命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九元一邊抵抗著那些彪形大漢的攻擊，一邊朝著眾人道。
如今看來他還想留下吃饅頭，喝稀飯的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
前有虎后有狼，今日怕是只能九死一生了。
“好！沈孑先下去，然后林楚，我和九元斷后！”顏之聞聲點了點頭迅速做了安排。
她手中有紅纓槍，尚能有抵抗之力，蕭林楚和九元卻赤手空拳只能肉搏，身上不多時已經掛上了彩，尤其護著沈孑的九元傷的似乎更重。
再糾纏下去，怕是入了漩渦那一分的生存可能都要沒了。
回頭看去，沈孑還想再說些什么，顏之卻是直接一腳將他踹了下去，包括蕭林楚剛要張嘴，顏之也毫不留情推了下去。
做出決定的這一刻她沒有猶豫一分一秒，她心中想的只有一句哪怕此刻漩渦下藏著洪水猛獸，也要義無反顧的往下跳，唯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她有直覺，就該下去！
九元眼睜睜看著顏之一腳一個的迅速將人推了下去，嘴巴驚的老大。
那下面是漩渦啊，顏將軍莫不是以為那真的是百分之百的生天不成，都不給主子和蕭兄弟留遺言的機會嗎？
可是現實是顏之也沒給他留遺言的機會，解決完兩人后就直接用紅纓槍攔住了他的腹部，將他拽到了漩渦口，然后用槍尾直接將他推了下去！
動作利索，一氣呵成。
而后長槍劃破虛空，她用盡力氣將那些大漢推開自己周圍，又借著力騰空一躍跳入漩渦口。
四人入漩渦，不過須臾。
也得虧牢房狹小，這些肌肉大漢們入內施展不開拳腳，給了他們四個瘦子逃生的可能性。
良久，耳邊沒了打斗聲，和尚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那漩渦口譏笑一聲，“師弟啊，水天堂下的漩渦逃生不過是我聽一個醉漢酒后胡言寫的，你竟然愿信，如今你只能祈禱那醉漢不是真的胡言，畢竟師兄我也不想你這么就死了。”
……
漩渦內，四人被那水流旋轉而起的力道卷的無法自控。
顏之、九元、蕭林楚體內的內力真氣已經在跳下來護體的時候很快耗完了。
此刻他們只能任憑這水流卷的他們天翻地覆，神色扭曲。
沈孑不知何時竟然抓上了顏之的手，此刻水流帶著他滾來滾去，但是他依舊死死的抓著她不放。
九元倒是不同，他像個破布娃娃任憑水渦卷動，他緊閉著雙眼，不作任何抵抗。
蕭林楚似有想法的看了一眼顏之，但是最終也只能放棄掙扎，選擇隨波逐流。
不知過了多久，顏之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被碾碎了，四周的壓迫終于弱了下來，她迅速的睜開了雙眼，水很快的入了眼，待她努力的適應后，卻見身邊的沈孑眼睛一張一合，似是有氣無力。
她屏住呼吸，迅速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臉，就見他朝著她虛弱的一笑，而后雙手緩緩垂下。
咕嚕嚕，張嘴全是泡泡，顏之不知道該如何，抬頭看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上方，只能奮力的帶著他往上游去。
但沈孑已經像魚一樣開始吐泡泡了，眼皮子耷拉著看不見瞳孔。
四面八方的水，滿是死亡的氣息。
沒一會兒，她冷靜的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奮力的將他朝著自己拉近。
然后迅速的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一口氣兩個人，若能生便一起生，若死便算她倒霉吧。
唇角的柔軟，沒有半分旖旎。
沈孑慢慢的睜開了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而后猛然清醒的推開了她。
他不能拖累她！
她說的對，他不過是個累贅。
雙腿不能行，水中不能游。
她沒有必要救一個廢人害得自己喪了命。
顏之恍然間被那力道推開，即便此刻在生死間徘徊，滿腦子都是求生的欲念，但也不妨礙她生氣。
水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何其珍貴，這人竟然如此不識好歹，莫非還怪她輕薄了他不成！
但很快的她便知道了沈孑的意思。
他沖著她用口型道，“走！”
似乎怕她不明白，又沖著她用力的擺了擺手。
嘴角彎了彎，劃開水流，她再次用力的朝著他游了過去，然后決然的揪住了他的后頸，迅速扒掉了他身上多余的衣衫，只留了一條褻褲遮體，又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扯掉自己身上多余的累贅……
沈孑半瞇著眼，想要別開頭，但卻見顏之已經神情認真的用布帶將兩人的手腕系在了一起，而后再次奮力的朝著上方游去。
沒有半分忸怩……
他本想掙扎，可她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回頭神色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終是不敢再耽擱。
她在說，她不可能放棄他的，這么鬧騰就是在浪費兩個人的活下去的機會。
她不說，他也懂。
目不轉睛看著拖著自己奮力往上游去的女子，那額角，手腕的青筋，一幕幕落在他心上，像針一樣扎著他。
此生相遇，死而無憾。
女子像是水下的精靈一般帶著他游啊游，他撐不住了，她便為他渡上一口氣，而后繼續前行。
他不知道她一個閨閣女子如何能有這般好的水性，似是會水中呼吸一般，能撐這般許久。
他只覺得哪怕這就是黃泉路，也是一條開滿花的幸福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握著他的手忽然的軟了軟，他有些神思恍惚的用力睜開了眼，就見女子的眼皮子似乎也快要撐不開了。
活不下去了嗎……
他快撐不住了，他也不想她再分身照顧自己了，可是上空的水為何還是這般一望無際啊，他終究是拖累了她。
他好心痛啊。
堅持了這么久，如果沒有他，她是不是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他這樣的人果真是衰神，走到哪都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