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兩相仇，江湖嘛，打打殺殺無非是你欠了我債，我欠了你債，上輩子的恩恩怨怨轉到下輩子的恩恩怨怨，可是冤有頭債有主，人也不能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就為所欲為吧。
欠和尚的是老皇帝，是他沒見過面的爺爺奶奶，天下人那么多，他若是把命運的不公怪在那些素未謀面的百姓上，那多少就有些不講道理了。
天下人有壞自然也有好的，不能一棍子打死，若是做那一刀切的事就是失了人性了。
不過對于陷入了魔障的人來說道理是講不清楚的，所以顏之揮了揮手先從武力值上“征服”了和尚。
先前和尚不就是仗著自己武功一絕，毒術天下第一嘛，如今她翅膀硬了總是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吧。
半炷香后，和尚清冷的臉頂著個豬頭有些喜感。
既然講實力，那就別怪她嘍。
“你……如何……這般……厲害了？”
“師父，徒兒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不開心嗎？”顏之起身站到他跟前，指了指門外麻袋里裝著的老皇帝，“其實這兵我自己也可以退，但是看在你是我師父的份上，又情有可原所以我才給你這個機會，師父，老皇帝就在那了，是放下還是繼續給句痛快話，畢竟你如今不是無敵了。”
沈孑把麻袋從外拎著扔了進來。
顏之掃了一眼沒說話，繼續盯著和尚道，“雖然你想為你爹唐文報仇，可是真正害了你們一家如此的那些人已經死了，他們在地獄里也得到了懲罰了，這個世界會有神明會處罰他們的，你如今所作所為除了讓你深受煎熬以外又能有何用，你的心就真的好受了嗎？”
顏之指了指和尚的心口，眼尾帶著笑意，眼神悲憫，像是個普渡眾生的菩薩正在引導著迷途的惡人重新撿起他泯滅的良知。
“師父，你和蕓娘的孩子快生了，你知道嗎？”
和尚紅腫的眼框中多了一絲神情，“不可能，我給她下藥的。”
“是啊，可是神明想要補償你的時候，你下藥又如何，你渴望的家本來就快有了，可你卻拋棄了她，你知道被你救贖了的蕓娘現在活得有多難嗎？”
顏之抬手一個鏡像出現在了眾人跟前，滿是玄幻，但是眾人卻沒有開口多問，因為他們的目光全被鏡中影像所吸引了。
鏡中，女子一個人躺在床上大汗淋漓，高高聳起的肚皮，雙腿間被浸濕的痕跡，伴隨著聲聲痛苦叫聲無不顯示著她即將要生產。
可是畫面一轉，屋外四五個滿是兇神惡煞的壯漢們正朝著此處慢慢逼近。
“哥幾個屋內有人，好像還是個女人！”
“聽聽這婉轉的聲音，肯定是個美人！”
“今晚我們有福了！”幾人面露猥瑣的互相交流了眼神，對著跟前的門就是重重一腳。
屋內蕓娘滿是汗水的臉猛然看向門口，眼神瞬間驚恐，打濕的衣衫貼著身體，起伏的胸口無不在刺激著本就不懷好意的這些人。
顏之卻在這時收回了鏡像。
和尚一下子就發瘋了，他一把抓住顏之的手，兇狠道，“你干什么！你快讓我看看蕓娘如何了！你快讓我看一下！”
“給你看？你想要看什么，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你不知道嗎？可你又能如何？”顏之冷笑了一聲，“翟落蕭，你可知如果不是你引魏兵入境，蕓娘這輩子也不會遇到這些人，你父母受得苦，神明補償在你身上，而你做下的孽都將由你最親近的人償還，這個道理你如今可懂？”
不過眨眼，和尚的聲音滿是顫抖，先前還堅硬的他此刻潰不成軍，人若是有弱點，那擊短便是最有效的。
“顏之，你是不是有辦法，你能看到蕓娘，你是不是有辦法救她，我退兵，我退，我不報仇了，不報了，我幫你把魏兵趕回去，我放下所有，你救她，救她好不好！”
“當真？”
“當然，當然，我決不反悔！”
“好。”顏之朝著馨兒歪了歪頭，瞬間就見馨兒消失在了原地。
鏡像再次呈現，馨兒已然出現在了畫面中，就見她三五下取了那些人的命，又連忙去查探床上絕望到失神了的蕓娘。
昔日的蕓娘也曾嫵媚動人，可此刻的她躺在床上那般無助，萬念俱灰，她的手始終護著肚子，在看到馨兒時張了張嘴，眼神中燃起最后一絲光亮，“救他。”
到此，顏之看著早已淚流滿臉的和尚再次無情的收了手。
“好了，就到這。”
和尚氣急敗壞，他還沒看到是否母子平安呢！
“顏之，你讓我看完啊！”
“看什么看，要看自己去看，蕓娘如今在惠城外的一處郊外宅子里，要想知道她是否安好，自己去，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我雖然幫你人為化解了一次危機，但是孩子是否能平安生下來，蕓娘是否能挺過這一關，我可不知道，這一切得看師父你能不能再次讓神明補償你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可別忘了，這天下大亂有你一份功勞，因果循環，我剛剛給你講了的。”
“你！”
“我怎么了？”
“哼！”一腳踢開了麻袋里的老皇帝，和尚頭也不回的就朝門外跑去。
沈孑有些呆呆道，“他這是去找蕓娘了？”
“嗯哼。”
“這么簡單？那他以后還回來嗎？”他師兄不讓天下人陪葬了？就為了一個青樓女子？
“應該不會了吧，畢竟我已經讓他明白什么叫因果循環了，如果他想他的孩子和蕓娘都死的話，那就去作死吧。”
“蕓娘到底是什么人？我一直以為師兄他……只是和蕓娘玩玩來著。”
“玩玩？”顏之難得的有了生氣，同沈孑解釋了起來，“那可是他的白月光，天下美女何其多，你以為他為什么偏偏選中了蕓娘。”
蕓娘曾是和尚所在寺廟山下的一戶農戶家的女兒，小時候和尚吃不飽就去蕓娘家偷吃的，后來被蕓娘發現，就每日都給他留飯。
只是那個農戶家并不富裕，蕓娘給和尚留的飯也都是蕓娘自己的口糧。
小和尚一天天長大胃口越來越大，蕓娘在家里吃的也越來越多，后來有一年鬧饑荒，農戶便把蕓娘賣了換了袋小米回家，小和尚一連好久都沒見到蕓娘便露了面，這才知道蕓娘被賣了。
等到他下山去尋蕓娘時，卻再也沒了蕓娘的蹤跡，買蕓娘的那人又用更高的價格將蕓娘賣給了其他人了……
人命如草芥，有些姿色對于蕓娘來說是幸運也是不幸運的。
那天破廟外和尚再次遇到蕓娘時，失而復得的他甚至就想著能和蕓娘相伴一生也再無他求。
只是，人總是會有些執念，特別是在得到了朝思暮想的東西以后便會念著其他沒有達到的欲望。
得不到在騷動，得到了未必也會真的珍惜。
共度良宵的那晚蕓娘本是不愿的，她怕神明怪罪她不潔，染了佛堂。
她說，“我乃風塵女子，尋常人家都入不得，你這般廟堂的神明我又豈敢染指，佛祖會怪罪我的。”
他說，“我若神明，便早該在十年前救了你。若是佛祖怪罪，那一切都由我來承擔，若要下地獄，那我愿在地獄里永生永世受著，連帶著你的那份，只愿下輩子你能平安喜樂。”
歡愛時的情話總是動聽的，可是他是神明啊，肯定不會騙她的吧，又哪知他會轉身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