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清學姐說，她有一個著名的校園偶像的舞想跳，不知道這次會不會跳……”

千清站在T型舞臺側方，戴著耳麥，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慢慢走上階梯。

在臺下的一片或靜默或私語議論的低聲中，她淺淺鞠了個躬，在自我介紹后，娓娓流淌出的音樂聲中，雙手握在胸前，做好了開始的準備。

在千里之外，她松開了胸前的雙手，慢慢在燈光下伸直光潔手臂，輕柔抬起腳尖。

“砰……”

一片雅雀無聲后，忽然響起“有人暈倒了”“工作人員快來”“怎么回事……”的嘈雜聲，她躺在地毯上，枕著一只臂膀，緊閉著雙眼。

“嗞呀——”

慕婧和芷硯抬起頭，望向門口，林玙已經瞬間沖出屋門，只留下一道身穿校服的背影。

*

登上繁忙的成都地鐵10號線，林玙拿起手機。

從雙流國際機場下了飛機，給千清發了條消息，現在終于在“太平園-新平”身邊擠挨的下班族中收到回信。

按照地圖導航，漫展現場附近下了地鐵，于成都的陌生街頭穿行。在流逝變換的車燈和商鋪林立的霓虹間時不時抬起頭，根據地標建筑確定到達的位置，于街道的盡頭拐過一個個街角。

在降臨的夜幕下，終于抵達了成都二圈層，千清下榻的一處酒店，走進一間電梯。

數字變換升上的電梯，停在了8層，林玙走出電梯，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來到了千清所在的820房間。

手提著塑料袋，按響門鈴，屋內在一片安靜后，響起走到門口的腳步聲，打開了房門。

“……你真的來了。你如果在出校門前，給我發消息，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來這么遠的地方。”

千清靠在房門旁的墻壁上，如綢緞般順直的黑發耷在肩膀上，輕聲地開口。

“嗯，上飛機之前來不及發消息……我出機場才告訴你，不好意思了。”

“進來吧。”

她的睫毛微顫，垂下眼眸，“在走廊上，被人看到了對你不太好。”

走進了枝型吊燈散發出鵝黃色光芒的房間，千清將房間門鎖上。

“你先躺下吧，現在身體應該還是很不好受吧。”

“嗯……謝謝。”

穿著酒店的薄薄睡衣，千清沒有說出強撐的話語，慢慢來到床邊，一點一點挪上床躺下，蓋上潔白的被子。

“……你真的來了，這么遠的城市。”

她緩緩地再次無力的開口。

“沒有別的辦法吧，你一個人在外地的城市，如果我不來，我想象不到你一個人在這里該怎么辦。你的身體呢，到底怎么了？”

“……有點高燒，可能是下飛機時遇到了寒風。”

“多少度？量了嗎？”

“39.2度……”

“燒得這么快，到漫展時就應該不舒服了吧，還要堅持上臺嗎？”

千清沒有回答，林玙嘆了口氣。

“上午時，發燒了嗎？”

“嗯……上午就37.8度。”

“經歷了全身淋濕透，這幾天也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甚至還有訓練和運動，下午遇到了寒風，會燒得這么高，也是……應該的。”

林玙忍了忍，沒有把“活該的”說出口。

“……你也一樣，上星期你也淋濕透了。”

“可我不會像你這樣，這幾天也一直在消耗體力，甚至為了準備運動會、演出歌舞熬夜并第二天按時早起。”

“……這幾天，的確每天只來得及睡五個半小時。”

她猶豫了一會兒，間接承認了話語。

林玙忽然想起了她所說的“成長道路當中……擁有永不言敗的精神，跑出加速度，搏出真風采，在踔厲奮發中勇毅前行，用奮斗扮亮青春的精彩人生。”

和別人不一樣，她是真心相信并踐行這些話的。

房間里唯一的單人沙發，上面放著演出服，還有黑色隨身包，拉鏈扣上掛了一個校園偶像的可愛鑰匙扣橙色掛件。她也會在隨身物品掛上喜歡的形象的嗎？

柔和的光芒，勾勒出她凹凸不平、玲瓏有致的起伏，在薄被下，修飾出了柔軟窈窕的身形。

忽然意識到這位美少女的曲線原來這么誘人，內心也變得不平靜起來。

林玙靠在床邊，在地毯上坐下。繼續開口。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練習唱歌曲與彈琴的。”

“初三下學期時。”

“嗯。”

“初三時，有一次模擬考，我因為生了一場重病，回到學校后，考得很差……”

……對于她來說，考得很差，是指出了年級前一百甚至出了年級前十吧？

“……當時，我為了調整情緒，一直在找勵志歌曲，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了校園偶像的動畫。”

“看著她們為了登上舞臺，努力揮灑汗水與淚水，享受努力拼搏的現在。希望有人可以在看到她們的表演后，變得笑容滿面，變得開心。在她們齊心協力地完成想要實現的目標后，我也深受鼓舞。”

“聽著她們的歌曲，走出低谷后，我再次去聽中文歌曲，發現音樂軟件上，很少有勵志類和在青春時拼搏的中文歌曲，流行的大多是……情愛之類，或者有些讓人‘喪’的歌曲。”

“……嗯。”

對于她的想法，林玙同樣有同感，可能是受市場影響，幾年前的確很難找到她所說的中文歌曲。

初中時班級選昂揚的勵志班歌，翻來覆去只能找到幾首老歌，十首勵志歌曲都湊不齊，很容易就會和其他班級重復。

“所以，那時起，我在想，如果……我也可以通過歌聲，直率表達出自己想要傳達出的心情，為其他人帶去美好、開心、喜悅、動力。如果我也可以通過演出，幫助有負面情緒的人，不屈不撓地走出低谷。如果我也可以成為校園偶像，不是為了評委和父母的認可，而是通過自己最腳踏實地的努力照亮學校里和學校外的大家……”

“說了這么多，這僅僅是我個人憧憬的夢想。還一次都沒有好好做到，抱歉……”

似乎是意識到在特殊獨處狀態下，自己說的話太多了，千清輕聲地停住了話語。

“不用道歉，我反倒很敬佩你，自己被激勵和幫助過，就反過來想讓自己去激勵和幫助其他人，這是我想不到的事情……但是。”

林玙停下了話語，然后一字一頓，“不管你是否激勵了其他人，我確確實實的被你照亮了。”

“謝謝……”

身后傳來千清靦腆的道謝聲。

“一直都在說我的事情，你呢林玙？有沒有什么，能讓你有興趣，一直沉迷著做下去的事情？”

“有的。”林玙淡漠一笑，“有過，曾經是工作。”

呀~這可不是在賣乖，或者刷好感的話語。雖然現在很懶散，但曾經自己真的很喜歡工作。

預想的笑聲沒有響起，林玙在地毯上曲起一只腿，伸直一只腿，發出“沙沙”的聲響。

“你信么？”

“我當然相信，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你，其實比誰都要認真、努力，都要發自內心的溫柔。”

呀~在這種獨處的氣氛下，你說這種話，很容易不讓人不心動啊。

林玙抬起頭，長出一口氣。壓住襲上的情緒。

“我真的……很努力了。”

鼻腔涌上酸澀，林玙閉上眼睛，忍住溢出的感情。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不打擾你了。”

“嗯……你現在就要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