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奕離開包廂之后,席宸跟蘭箏就這么干巴巴的面對著對方。蘭箏不知道為何覺得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氛圍可以摳出兩畝地。
席宸似乎也看出了蘭箏的不自在,他剛想點煙,撇了蘭箏一眼,放在桌上,隨口了問了一句:“畫畫還畫?”
“嗯。”
“聽說你開了一家工作室?”
“嗯。”
兩個人之間就這么寥寥幾句后,時間又像沒電了一樣,停止運行。
蘭箏眼神四處飄,坐立不安,只想回去,今天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她站了起來:“那個,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蘭箏看了眼席宸,見人沒有阻止的意思,起身點了下頭,剛邁腿要走。席宸放下酒杯,也站起身:“送你回去。”
蘭箏:“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席宸招呼手下先去開車,蘭箏也不再多做掙扎。
這個男人要做的事,向來都是不允許別人反駁的,誰都一樣。
他就像一只孤傲的獅子。
這時,下面的人過來匯報有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爭執(zhí)的主角中有席奕。
席宸聽到席奕的名字后,看不出什么明顯的神情,還是一副冰塊臉,只不過好像飄了幾片烏云在頭上。
蘭箏站在他邊上,很明顯地接收到了氣場的情緒波動。
她暗自搖頭,席奕這小子,一直都是逆子的形象。
外側(cè)的包間內(nèi)。
席奕正一臉冷漠的與一個發(fā)福的中年男人對峙。他的身后正護著一個長身鶴立的,英氣十足的青年,青年看著正值鮮嫩期。
這間包間幾乎是商人和圈里的人組的酒局。
男人的怒氣全都鋪張在臉上,這一屋子的權(quán)利大,權(quán)利小的人都看著這場戲。對于眼前席奕幫的這個年輕的小青年來說,其實根本就是皮毛的事,可在酒桌之上,這是面子和尊嚴的問題。
中年男人怎么可能罷休。
他怒火中燒,用拔高的音貝來試圖駁回他的面子:“今兒,只要這小男生誠心的賠個理,這事也就過了。”
小青年的經(jīng)紀人在一旁輕扯著他的衣袖,試圖勸服他識點趣。在場的人都是他們沾不起的。他面前的這位小爺,雖然他能惹得起對面那幫人,可是他們這圈里的人,就算人前勢頭正盛,也到底是沒多少權(quán)利在手的普通工具人。
小青年拉了拉席奕,這是他們?nèi)锏氖拢荒軗胶汀1緛硐燃也惶矚g他們來往。席奕要是出了什么亂子,這以后會更多的麻煩。
唐召南是現(xiàn)在風頭正盛的流量小鮮肉,因為演了一部比較大熱的劇,受到關(guān)注。他在這圈里沒有任何的人脈,靠山,其中艱辛他自然是清楚的,而且這行圈外人能不沾就不沾,容易被牽連。
今天這飯局,他是被騙來的,之前他拒絕過,但是沒有想到主經(jīng)紀人還是找理由把他騙來。既然到了這里,他到底還是給了面子,可要不是他們提出過分的要求,他也不至于想走人。
唐召南拿起桌上一瓶干白,壓著不甘,滿懷歉意賠禮:“哥,是我不懂事,這酒我喝,破壞了您的好心情了,我這個朋友不是圈里的,也不是我們能沾的,我干了這瓶,您就當這事過了行嗎?”
中年男人本就心氣傲,怎么放任這么個愣小子敗了自己的面子。他的怒氣根本沒退。這種小子,就該挫挫他的銳氣。他正想飆火氣,被邊上的朋友拉住了,示意他注意對方經(jīng)紀人的提醒:面前這爺是席家的。
席家。
中年男人后腦勺忽然一涼,火氣瞬間冰凍住了,腦中瞬間過濾出一些不太好的畫面以及傳聞。
席家,不是他能沾的。他就算再抹不開面,面上還是得圓滑過去。
那小青年也給了他臺階,這鬧劇就適可而止了。
全場都是明眼人。
可席奕這脾氣一上來,壓不住,非得找中年男人的岔。
席宸到的時候,席奕才消停,護著那小青年乖乖站一旁。
席宸找人安撫了這個男人,大家面上的功夫都作順了。在場的人也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破壞這么一場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戲。
“自家弟弟擾了各位的興致,今晚這單算我個人,各位盡興。”
“席先生嚴重了。”
“那多謝席先生了。”
出了包間。席奕拉著唐召南就要走。席宸示意保鏢攔住他。
“跟我回去。”
“我還有事。”
“席奕。”席宸很明顯沒有了耐性。
席奕心里清楚,今天是他哥的面子解了唐召南的圍,多少得屈個軟:“我先送他回去。”
席宸似乎沒打算就這么放過席席奕,蘭箏輕輕拉了下他的衣服:“席先生,你不是說送我回去嗎?”
席宸看了蘭箏一眼,嗯了一聲。對席奕說道:“我要在家看到你。”
席奕敷衍了聲,“知道了。”拉著唐召南走了。
一輛貴氣的豪車慢慢的隱入漸漸模糊的夜色中,窗外樓宇燈光錯落閃耀,主干道上的車流急促又疏散。
席宸的眼睛始終看向前方的路,蘭箏降下車窗,讓新鮮空氣喚醒自己的倦怠。她向來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就算是好友的事,也不摻和,以前也是這樣,她知道席家的事,不是她這個外人能干涉的。
“幫我畫副畫,送給一個朋友小孩的生日禮物。”席宸打破了沉默。
“有什么要求?”蘭箏偏過臉看著席宸的側(cè)臉,這一看又差點沒忍住。
這該死的戀愛腦!
“適合小孩的就好。”
“那是男孩女孩?多大?喜歡什么?”
席宸眼角的余光在蘭箏臉上快速略過:“女孩,12歲,你喜歡什么她就喜歡什么。”
蘭箏覺得這就是一道廢話文學(xué),她又不是小女孩,她怎么知道。
“什么時候要?”
“下個月9號前。”
“好,到時候讓席奕給你。”
到了工作室門口,蘭箏看著還絲毫未動的席宸,似乎正等著她給他一個臺階。
她本意不想讓他進去坐坐,可這個男人此時的模樣,似乎正光明正大的審判她,在某人威逼利誘的氣場下,蘭箏選擇投降,她只是一個小小公民,斗不過偉大的國王大人。
她假裝很有誠意地詢問:“您需要參觀下本女子的寒舍嗎?”
席宸:“好。”
蘭箏心里呵呵兩聲,面上只能假笑恭迎。
這個男人真是一如往常。
席宸掃了一眼四周,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你就住這?”
門口吊著千秋椅,邊上還擺著一輛用做裝飾的破舊自行車。
工作室里面的空間挺大,放眼望去春意盎然。中間沙地立著幾棵樹樁子,靠里的位置用圍帳隔開,里面擺著一張沙發(fā)床。空余的位置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玫瑰花盆。
蘭箏點頭:“是啊,所以說是寒舍,您請見諒啊。”
席宸:“你要的生活挺簡單。”
蘭箏:“簡單點不好嗎?適合、舒服的,就可以了。”
席宸沒接話,他的視線來來回回的審視這個工作室。
他站在一盆玫瑰花前,“今天,澆花了嗎?”
“還沒。”
席宸拿過邊上的塑料瓶,輕輕的將水灑向土,灑向花莖,再慢慢繞上花瓣。
蘭箏靜靜站在一邊,看著他的動作,她的視線此刻肆無忌憚的將眼前這個男人的輪廓描摹的無比的清晰。
一層歲月靜好的倦氣悄悄爬上她的腦神經(jīng)。席宸身上的黑色和玫瑰熾熱的紅色交纏成一副清晰的畫面。
那是她滿19周歲那天。
“給你的。”
蘭箏看著眼前幾箱的顏料,她看席宸的眼神就像看見了無所不能的神。
她小心的打開顏料箱子,在彩色的呼喚下,仿佛重現(xiàn)出未知又可知的畫卷,轉(zhuǎn)而看向席宸的時候,那紅色的顏料,卻綻放出一朵一朵嬌艷的紅玫瑰。
她彎彎的眼眸朝他綻放魅力,席宸望見她眼里盛滿的星辰,陷入了美景中,拍了拍她的頭。
當天,她就畫了一朵嬌艷的玫瑰送給他。
“你還是那么喜歡玫瑰花。”
“它們很美好。”
蘭箏看眼天色,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有點累了,還想在睡前畫一張畫。
“有點晚了,席奕還在家等你呢。”
席宸看著了蘭箏一會兒,蘭箏并沒有迎上他的視線,只是搗鼓著工作室的擺設(shè)。
席宸:“嗯。早點休息。”
蘭箏:“嗯,路上注意安全。”
席宸回了宅子,席奕還沒回來,他坐在書房里,從抽屜里拿出一副畫,一朵藍色的玫瑰花。在玫瑰深邃的色調(diào)中,席宸的思緒融化在這朵嬌艷的藍玫瑰中。
藍玫瑰在窗外月光的催化下,綻放出那雙彎彎的眼眸。
那溫軟的聲音覺醒了,纏在胸膛深處的某個位置。他閉上眼睛,任由那朵藍玫瑰肆無忌憚地吞噬他。
“給個機會,我會強大的。”
席宸的指尖摩挲著那朵藍玫瑰,也就只有這么一刻,他內(nèi)心很平靜。但那倔強的小模樣又攻擊著他。
說走就走,沒給人一點面子。
蘭箏坐在畫架前,把那朵玫瑰一筆一筆的勾勒。她落完最后一筆,已經(jīng)凌晨了。
每天都要畫一朵玫瑰,這是她的習慣。她打開上了鎖的木箱子,里面全是各樣各色的玫瑰花。
蘭箏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眼皮疲憊的可以卷起來了,但是眼瞳卻瘋狂的在空氣中亂抓。
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的投射的玫瑰花影子,用視線一筆一筆的勾勒。
影子的線條畫著畫著,逐漸偏離了畫風,一個高大的身影浮現(xiàn),等蘭箏停了思緒后,那個身影就跟變魔術(shù)一樣侵入她的大腦中。
清晨五點,一張神似得盜版臉出現(xiàn)了。
蘭箏睜著半只眼睛,看著一大早又來獻殷勤的席奕,她真的想一巴掌把那張燦爛的笑臉摁進土里。
她的怨氣很很重:“這位少爺,現(xiàn)在幾點知道嗎,你晨跑這么早的?”
“我是專門來照顧你。”
“席奕,真的,如果你很閑,可以去找你哥虐你。”反正他那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