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溫熱的水流傾瀉而下。

方行站在水龍頭下，沖洗身體。水珠滑過年輕的身軀，身體上的線條既纖細又充滿力量感。這是一具少年感十足的身體。

洗完澡，方行走出浴室，黑發濕潤。

姑且用浴巾遮住身體，方行穿上睡衣睡褲，在臥室里找到電吹風，擰開二擋，然后對準頭發。

“嗚嗚嗚……”

頭發漸漸清爽下來的感覺十分愜意。

方行吹干頭發，穿著睡衣，躺在床上。手摸到手機之后，點擊通訊聯系人，然后點擊搜索好友：林中麋鹿。

一只麋鹿頭像跳了出來。

方行查看著好友名片，發現能夠證明性別的東西少之又少，除自帶的性別設置以外。林中麋鹿的名片，背景是風景照。朋友圈里既無照片，又無留言。也就是說，除了相信他以外，沒有辦法判斷對方的性別。

“不過……”

但聽到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是事實。

方行回憶著凌晨發生的事情：

先是和自認為性別是男的好友打游戲。他操作精湛，為人冷靜，耳麥里傳來的是少年的聲音。但在一通電流的嘈雜的聲音過后，他的聲音變成女孩的自然的聲線，并且聽到別人喊她的名字。

孔柔。

毫無疑問，這不應該是個男孩的名字。

加上最后時刻，方行聽出她語氣中的慌張和混亂，在那種時候，想必不會有人，還刻意捏造出聲線來對話。

綜合上述情況，林中麋鹿，性別為女。

這個結論即使沒有百分之百的準確率，應該也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七以上。

她是個女生這件事，應該確切無疑了。

不過，她又為何要隱藏自己的真實性別呢，是不想受到騷擾，還是有其他原因？

方行回憶著兩人在游戲中默契十足的配合，那個被自己認為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存在，為什么要這么麻煩地隱藏身份呢？

方行在游戲里與她相遇也有不短的時間了，從沒懷疑過她的性別問題。

這時，手機振動一下，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林中麋鹿：「在嗎，已經睡了嗎？」

方行還沒想好該怎么回復她，僅過了三秒鐘，她就發來一大段文字：「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明天醒了請聯系我，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方行：「我還沒睡」

林中麋鹿：「啊……」

方行：「不好意思，剛才發生的事情，讓我有點，嗯……睡不著」

林中麋鹿：「我是女生這件事，嚇到你了嗎？」

她沒有再隱瞞什么，而是坦然承認了。

方行：「有一點吧」

林中麋鹿：「不好意思，這是姐姐的規定，讓我打游戲的時候，不準說自己是個女生，她給我弄了變聲器，讓我玩游戲的時候一直開著」

方行：「你姐姐？」

林中麋鹿：「我的名字叫孔柔，我姐姐的名字是孔然。我和姐姐住在一起」

方行：「剛才那個叫你名字的人，就是你姐姐？」

林中麋鹿：「嗯。姐姐不準我晚上玩游戲。她剛才很生氣，把網線拔了……不好意思，一直瞞著你，我不是有意的」

方行：「沒關系，我知道你姐姐是好心的，網上也要注意安全」

林中麋鹿：「……你現在方便嗎，我可以給你打語音電話嗎？」

方行：「我一個人在家」

…

文字聊天終止了。

林中麋鹿，現在應該是孔柔了，給方行打來語音電話，望著手機上那只大大的麋鹿頭像，方行沒什么猶豫，點擊接通。

“……書生？”

一個壓低音量，卻依舊能聽出清澈感，以及文靜聲線的女孩聲音，窸窸窣窣地傳來了。

“叫我方行就好，方形的方，行走的行?！迸鍎Φ臅欠叫械挠螒蛎Q。

“方、方行的方……”

方行的解釋不很明確，對面的女孩好像陷入混亂之中。不得已，方行打字，文字輸送過去。

“噢，是這個方行啊……你的名字很好聽。”

“謝謝，你的名字也不錯?！?

“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我突然變成女生？”

分辨不出究竟是“生”還是“聲”，方行回答：“有一點吧，我沒想到你居然是女生，真沒想到，我們在一起玩挺久了，你操作也挺不錯的……比如，就像我現在變成女生，那你吃不吃驚？”

“呵呵，那我的確會嚇一跳。”

孔柔輕輕地笑起來。

從手機里傳來的聲線有些失真，但她笑起來的聲音沒有絲毫做作的地方，就只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在遇到開心的事情時，會發出的聲音。

“還好給你打語音了……”

“怎么說？”

“姐姐剛才很生氣，把網線拔掉了。我是在床上給你打語音的，不敢太大聲說話。只是光看你的消息，我又不知道你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所以才……”

原來她那邊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她的衣服和被子摩擦發出的聲音。

“沒事，你放心吧，我沒生氣?！?

“這樣就最好了……”

孔柔細細地說著，似乎換了一個姿勢，手機里的聲音變得軟綿綿的：“以后邀請你打游戲，我就不開變聲器了……你喜歡聽變聲器的聲音嗎？”

“怎么可能喜歡？”

方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頭。

少年的聲音再好聽，方行頂多也只會是欣賞，談不上喜歡。方行很快說道：“你就用本來的聲音吧，你現在的聲音我覺得好聽一些。”

“噢……謝謝。”

孔柔小聲地應著，似乎害羞了，末了，她又補充一句：“你的聲音也很好聽……”

“嗯，謝謝?！?

方行的回答就自然多了。

“你多大了？”孔柔問。

“我？我今年十九。”

“啊，我今年十七，你比我大兩歲?！?

“十七？”方行驚訝地問，“十七歲不是還沒畢業，那你現在，不是還在讀高中？”

“開學高三，明年就畢業了?！?

“想不到，你居然是個高中生……”

方行算是明白，孔柔的姐姐為何要保護她了。

從聲音聽來，她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心思單純。但隨即，方行又中止了這種想法。許苦衣今天才教會他，不能以貌取人。

以聲取人，那就更不可取了。

“我也沒想到，你只比我大兩歲。你的聲音很平靜……我是不是該叫你哥哥？”

方行心里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