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心有不甘地看著自己被搶走的雞腿：“你如果不仗義，再有人殺你恐怕沒人保護你，雞腿能不能分一半給和尚？”

鄭安咬了一大口，“總共就六只雞腿，三人吃飯，本是一人兩只，你一人獨吃四只，還要繼續。我怕撐死你，所以才替你解決一只，你不要不識好歹。”

花默對于他們爭雞腿的事沒有興趣：“如果把城門打開，會不會有更多的土匪混進來，聚集更多的土匪后，突然在縣里發動攻擊怎么辦？”

鄭安抹了抹嘴上的油，“土匪之所以能在城里藏起來，是因為有百姓幫他們。所以還是那個話題，我們得和他們爭奪百姓的支持，只有百姓從支持土匪倒向支持官府，這才是剿匪真正的勝利。所以我們要圍繞這個核心做工作，爭取得到百姓的支持。如果我們做到百姓容不得土匪，主動向我們報告土匪的行蹤，那我們離剿匪成功就不遠了。反之，如果城里幾萬百姓還是支持土匪與我們為敵，我們不可能從根本上剿匪成功。我再強調一遍，得民心者得天下。”

花默看鄭安的眼神有些異樣。

她向來鄙視鄭安這種嘻嘻哈哈沒有個正經的樣兒，而且武功又渣，認為他能做皇上面前的紅人全是因為會拍馬屁。不配當青衣衛總指揮。

可是這次隨鄭安來到云霧縣后，她發現鄭安并不是像表面上那般沒正經。

他早在王城的時候就作好布局，一下子就控制了最讓人頭疼的云山衛。

毫不留情地殺掉通匪的縣令，扶持一個明顯有污點的新縣令來替自己辦事。

然后親自下鄉調研，發現紅薯，親自教鄉親種植紅薯，以解決百姓的溫飽問題。

反復強調得民心者得天下。別人看的是一時一權，但鄭安看的是國運，是天下。

此種格局和理念，花默從沒聽過見過。

這不像一個只會弄權的深宮太監，倒像是站在萬民之上手握星辰心懷天下的一代雄主。

對鄭安又驚訝又佩服。

鄭安的此種胸懷和格局，師兄陳京墨是沒有的，甚至連當今圣上都沒有。

鄭安注意到了花默眼神的異樣，“花副使是對我的想法有質疑？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說出來的。”

花默搖頭，“沒有。”

她是三品武者，可一劍要數十人的命。

但鄭安說的這些如何獲得民心的事，她真的不懂。

“那就好，讓縣令打開城門，人員自由流通。”鄭安道，“我要讓百姓主動舉報土匪的藏匿點。”

法海表示不理解，“這可能嗎？”

“可能，我自有辦法。”

……

縣衙。

沈述一聽鄭安要打開城門，也是一臉驚訝，“鄭大人，此時打開城門，那城里的賊匪可就跑了呀。”

“守城的兵士中也有土匪的內應，這城只能封住百姓，封不住土匪，不如索性打開，方便百姓生活。”

“可那個刺殺大人的刺客還沒抓到啊。”

“不急，一個刺客而已，我們的目標是要讓城里的百姓不再支持土匪，改為支持官府衙門。只要土匪失去百姓的支持，那我們就勝利在望。”

“可是我們要如何才能做到讓百姓支持我們呢？”

“威逼利誘，讓他們覺得跟著土匪有生命的危險，但跟著官府就是安全的，而且有利可圖。不要和百姓談太大的道理，他們的觀念很樸素，誰能讓他們日子過的好，他們就支持誰。”

沈述點頭，“是這么個理，那我們要怎么做？”

“前面我們把人關起來，逼土匪出來，結果一個土匪也沒出來。這已經讓百姓認識到，在他們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土匪是不會管他們的。那現在百姓為什么還要窩藏土匪，是因為他們害怕遭到土匪的報復。我們要消除他們內心里對土匪的畏懼，認識到這云霧縣朝廷的天下，不是土匪的天下。只要他們不怕土匪了，他們就會站出來主動舉報土匪的藏匿點。”

“是這樣的，可是這很難。”

“難歸難，事在人為。城門打開后，你到死牢里提幾個本來就要處死的死囚，拉到菜市場當眾斬首，然后將其尸體掛在城門之上，對外就宣稱被斬的人就是云霧山潛入城中的土匪，而且這些土匪是被百姓舉報出來的。土匪被斬，舉報的百姓有功勞，賞百銀十兩。在縣衙里找一個自己人換上百姓衣服，當眾接受官府的獎賞。”

沈述眼睛一亮，豎起大姆指，“鄭大人真是高啊！這樣一定會對百姓的心理形成一定的沖擊！窩藏土匪死，舉報土匪有錢拿，百姓肯定會選站官府一邊的。”

“對，所有人都是趨利而行，你只要讓百姓意識到這云霧縣是官府所掌控的，他們自然就會倒向官府。”

……

主意雖然是鄭安出的，但他不準備監斬。

殺人這種事，能不參與盡量不參與，毫無樂趣可言。

但鄭安和花默還是換上百姓衣服，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

百姓向來對殺人這種事有興趣，也不知道這種興趣是不是基因里帶來的。

聽說菜市場口要斬土匪，很多人都來看熱鬧。

有的甚至拖家帶口，把孩子都帶來了。

知道的是來看殺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全家來看電影呢，就差桶爆米花了。

真死囚假土匪被押了出來，跪在地上。

百姓們臉上充滿期待和興奮的表情，好像流浪地球馬上要開演一樣。

鄭安扭過頭，細心觀察著周圍看熱鬧的百姓。

這里面，一定有真正的土匪。

他們聽到要斬同伙，一定會來看個究竟。

但他們到底能不能分辯出是不是他們的同伙，有什么樣的方法來分辯，目前鄭安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和普通看熱鬧的百姓相比，他們的表情一定是緊張的，或者是憤怒的。

鄭安就是要想辦法在這些人中找出一個真正的土匪，抓來審訊。

很快鄭安就鎖定了一個。

這人戴著斗笠，而且壓得很低，沉默地站在那里，身邊沒有其他人。

當一個死囚的腦袋被砍了下來，血腥味彌漫開來，看熱鬧的人群中發出一陣歡呼。

這種歡呼突兀而又麻木，連鄭安聽了都覺得很不舒服。

斗笠則轉身，退出人群。

鄭安還沒動，看到花默已經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