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暖陽最是醉人。

秦二世一行人圍坐火爐，溫著酒水，神態(tài)慵懶的望著不遠(yuǎn)處的市集。

“要說以前這會稽郡，也不似這般熱鬧，這還是取了馳道的便利才發(fā)展起來。”

蕭何懶洋洋的開口，日漸豐滿的面容上帶著幾分醉意，目光迷離的望著熱鬧的集市。

“蕭博士還懂經(jīng)商？”

老上卿這話明顯在找茬，這年月好人誰經(jīng)商，那都是奴仆雜役或黔首們干的事情。

“也是從先賢管子書中讀來的，稱不上懂，只能說略懂。”蕭何并不生氣，只是笑著回應(yīng)。

“馳道以前可不讓黔首走，這能帶來什么便利？”馮劫不想二人爭吵，主動岔開話題。

秦二世和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望向蕭何，期待著他給出答案。

要說蕭何還真讓眾人驚訝，其學(xué)識之博雜、觀世事之通透，真不像一個主吏掾能有的。

或許這便是天才與廢物的區(qū)別吧，似蕭何這般人物，即便看些雜書也能有所收獲，而似朕這般廢物，即便是九年義務(wù)也無法拯救……

秦二世有些惱怒的撓撓臉，又瞥了一眼半躺著看地圖的韓信，心態(tài)忽然就平和許多。

天才如韓信，月余間也沒想出解決崤函道的辦法，而秦二世也沒有想出辦法，所以……

朕約等于韓信，那朕也就約等于天才嘍！

這般想著，秦二世的臉上又露出笑容，也就是這時蕭何的聲音響起。

“馳道是分段搭建的，但最后一段恰好在會稽郡內(nèi)，彼時已是工程末期，很多黔首開始考慮之后的營生，因此不少人選擇落戶會稽郡內(nèi)，這便是會稽受利之處。”

蕭何的解釋讓眾人恍然，原來會稽郡得到的是人口紅利。

“而當(dāng)今陛下圣明……”

蕭何的小小的拍了秦二世一個馬屁，秦二世擺手愧領(lǐng)。

“陛下允許黔首上馳道，那作為全境被馳道貫穿的會稽郡，發(fā)展只會更加迅速。”

“來的路上我觀馳道已有不平之處，似這般任由黔首上馳道，這馳道早晚敗壞。”

老上卿再次發(fā)言，這次秦二世無辜躺槍。

“陛下不是已經(jīng)有了解決之道么？只需建立收費站……”

蕭何的話還沒說完，秦二世便揮手打斷，他也不想二人斗在一處。

忙里偷閑出來曬曬太陽，喝點小酒，可不要掃了興致才是。

蕭何乖巧的閉了嘴，目光復(fù)又落在集市。

“蕭博士，這天下的事就好像沒有你不知道的一樣，那你給我們講講，這楚女看起來，為何比韓魏齊的姑娘誘人？”

蒙恬開口詢問，迷離的目光在集市中楚女妖嬈的身姿上游走，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輕浮。

秦二世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他也是真沒想到蒙恬還有這樣的一面，但再想想其守護(hù)北疆十幾年的經(jīng)歷，也就釋然了。

“這事要從楚靈王說起，自他好細(xì)腰的癖好流傳楚地后，楚女便開始以細(xì)腰為榮，加之這里山水養(yǎng)人，致使楚女膚嫩體白……”

“哼！”

怒哼打斷蕭何的話語，眾人扭頭望去，正見老上卿一臉不滿的望著蕭何。

“老上卿，我們又沒有談?wù)搰拢皇撬较铝奶齑蛉ぃ嫌惺裁床凰模俊?

蒙恬正聽到興奮處，被老上卿打斷，第一個站出來表示不滿。

“陛下還在這里，你們這般言論，是要教壞陛下么？”

老上卿言辭激烈，秦二世再次躺槍。

“蘇老，朕可沒得罪你，你自己不想聽就說自己的事，別拿朕打岔。”

秦二世的玩笑話引得眾人一陣哄笑，蒙恬隨后催促蕭何繼續(xù)。

“膚白貌美就不說了，說說楚裳吧。”

蕭何看了老上卿一眼，略有收斂道。

“因楚王好細(xì)腰，所以楚地的衣裳也開始變化，多以瘦長為美，又以大帶束腰，呈現(xiàn)玲瓏曲線，凸顯胸……”

“咳咳~咳咳咳~~”

老上卿又開始咳嗽，再次引起眾人不滿，蕭何倒是呵呵一笑，閉嘴不再說話。

兔絨在秦二世身旁也捂嘴低笑，只覺得這幫人看向老上卿的目光太好玩了。

“蕭博士，再說說，我這還沒聽夠呢。”

蒙恬把不滿的目光從老上卿身上移開，望向蕭何，推了他兩把說道。

“大體也就這些了，再說的話，便只能說楚裳的精細(xì)處，比如他們的領(lǐng)緣較寬，繞襟旋轉(zhuǎn)而下，可這要夏天才見得……”

“咳咳~咳咳咳~~”

“老上卿，您要是怕冷身體不適，就回車隊呆著，留我們這些年輕人自己快活便是。”

蒙恬這話惹得老上卿瞪圓了雙眼，怒道：“你年輕？你孩子都多大了還有臉說年輕？”

“老上卿無需如此，無需如此。”

眼看蒙恬直起身，秦二世趕忙居中調(diào)和。

蘇老，蒙恬可是敢當(dāng)面怒懟馮相的人，您老可長點心吧！

好容易安撫了兩人，秦二世趕忙轉(zhuǎn)移話題。

“朕觀那會稽郡守殷通，可不像是有本事的人，他也不是我老秦人出身，怎么當(dāng)上這個郡守的？”

秦二世的問題成功轉(zhuǎn)移了眾人注意力，而面對這個問題，無所不知的蕭何這回不行了。

“要說這殷通之事，老臣倒是知道些。”

老上卿輕捋胡須，一副該我上場表演了的模樣，開始侃侃而談。

倒也不是太過復(fù)雜的事情，無非當(dāng)年王翦老將軍南下攻略江南時，這殷通作為楚奸功勞最大，最后才得了這個位置。

只是在老上卿口中，殷通自然不是以楚奸的身份出場，而是心向大秦的義士，這話聽的蕭何直笑，秦二世也沒好多少。

實在是老上卿把殷通美化的太過嚴(yán)重，而按照秦二世的前世記憶，這廝最后好像被項羽叔侄斬了，并沒顯現(xiàn)出什么能力。

“老上卿博聞強(qiáng)記，朕受教了。”

待對方講完，秦二世少不得要巴結(jié)一句，隨后望向兔絨，詢問對方是否要去集市買些楚裳。

兔絨自然是想的，可不等她開口老上卿便跳起腳來，先是責(zé)罵了蕭何、蒙恬一頓，然后勸諫秦二世不可以身犯險。

秦二世聽得直翻白眼，合著在這喝酒可以，下去買件衣服就不行？

朕看你這老貨就是想借機(jī)辱罵蕭何。

這話當(dāng)然不能說，而且蕭何和蒙恬等人也都勸諫，秦二世便熄了這番心思。

只是兔絨目光再望向那集市時，眼眸深處帶了幾分暢想：

若得陛下帶我入集市，那該是多幸福的場面，再買一身楚裳穿給陛下看……

這般想著的兔絨扭過頭，正見秦二世也看向他，并且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兔絨嬌笑著低下頭，不敢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心思，秦二世也收回目光。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正有一雙陰戾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