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寺眾僧,如同琥珀中的昆蟲,被凍封在寒冰內。
只有法燈、法蓮兩長老還留得一條命在。
不過二僧全都凍得嘴臉青紫,全身哆嗦。
“你們攢下的十三柱息神香呢?”王揚慢條斯理問道。
這問題把二僧問懵了。
眼前干瘦老者,怎么看都是過了第三劫離魂劫的人,甚至可能已經過了第四劫通神劫。
他滅大云寺滿門,就為了息神香?
法燈和尚費力合十雙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枯榮禪宗乃至四大圣地,不會跟你……善罷甘休……”
話未說完,被王揚一掌拍死。
這位處心積慮去渡離魂劫的大云寺長老,頓時一命嗚呼。
王揚隨手提起肝膽欲裂的法蓮長老,去了大云寺后廂房。
最終,在法難住持的居所,王揚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了斷法蓮長老,將現場再做一番破壞后,干瘦老者模樣的王揚大搖大擺,離開大云寺。
有被寺內大動靜驚動者,躲在一旁,目擊一個干瘦老者行兇后,施施然離去,猖狂大膽肆無忌憚。
劉家家主劉承宗受知府嚴浩沖所托,除了監視長河派掌門薛召外,便是尋個時機,趁亂擊殺大云寺有望天人的法燈長老。
得知大云寺變動,劉家家主錯愕了好久。
他趕忙親自前往大云寺。
進了山門一看,本就冰冷的冬夜里,更是極寒刺骨。
寺內一片狼藉,大雄寶殿冰雪不化,仿佛開放一朵巨大的冰蓮花。
冰層里,眾多大云寺弟子的尸首宛如在世時。
除了極少數伙頭僧和雜役躲在偏房內幸免于難,整個大云寺正經傳承的門人全軍覆沒。
原本作為劉家主目標的法燈長老,早涼了。
“如此酷烈的手段,不是青山派所為,到底是誰?”
往日囂張的和尚們團滅,劉承宗此刻沒感到快意,反而驚疑不定:“什么人干的?!”
………………
離開大云寺,王揚馬不停蹄,重新抄起張春明、蕭翰兩個府軍都尉的尸體,一溜煙穿過河陽府城,前往城東。
他這次來到長河派的山門。
“背著你倆跑了一路,終于可以卸貨了。”王揚滿意點頭。
他所經之處,那些全神戒備的長河派弟子全都陷入夢鄉,只是夢中不覺溫暖,反而奇寒刺骨。
審了幾個人后,王揚來到掌門薛召所在的小樓。
靠近小樓,樓內突然亮起刺眼紅光。
薛召和那主持法儀的老者,終于驚覺有強敵入侵。
看到干瘦老人模樣的王揚,薛召二人愕然又戒備:“不知前輩怎么稱呼?我們可有哪里得罪的地方?”
“看樣子,薛掌門你仍然不是這條線上的最頂端,你也是聽人命令行事。”王揚嘆息。
薛召臉上擠出笑容:“這位老前輩,是否有誤會……”
王揚直接打斷對方說話:“我時間有限,不想聽你廢話,也沒興趣知道你們的秘密。”
說罷,他揮揮手,便是巨大冰刀將小樓劈成兩半。
樓內燭火法儀被毀,那姓蔣的神秘老者怒吼著沖上前,想要護住漸漸變大的血珠。
但他雙手雙臂,很快被冰雪凍結。
薛召沉著臉沖出小樓,向王揚一拳打出。
一拳之間,如大河滔滔,沛然莫御。
天人出手,非練魂可比。
薛召只這一拳,至少就不弱于五方天橋齊全的法燈長老催動大云寺守山禁制。
而薛召此刻出手,也并非只動用自身之力。
小樓附近,長河派山門內挖掘引流的人工河里,大量河水逆勢沖天而起。
河底上百根粗大鐵鏈一起震動。
長河派的守山禁制,也被激發了。
浩瀚之力與薛召個人力量相結合,頓時讓他這一拳氣勢再度高漲。
這是一派掌門,一位天人借助陣勢地利而形成的絕強一拳。
河陽知府嚴浩沖號稱河陽第一高手,卻也沒辦法單槍匹馬就來挑長河派的山門根基。
但王揚可以。
他手刀姿勢變化,大拇指、無名指、小指蜷縮,只留食指中指并攏伸直。
然后揮手,仿佛一劍刺出。
霎時間,倒塌的小樓周圍,一片雪白。
逆勢沖天而起的河水,凍結成冰。
薛召如大河奔流般的一拳,也凍在半空。
道道冰寒劍氣凍結成一道道冰錐,制住薛召周身各大穴竅經脈,令他動彈不得。
王揚回手在腰間,取出一塊玉佩。
真氣震動下玉佩響起一陣宏大樂聲。
儒家六樂之一的“大韶”。
已經失去所有抵抗之力的薛召,被這浩大樂曲聲構成的最后一擊震碎了神魂。
六樂玉佩是消耗形的寶物,王揚抓緊時間,同樣以“大韶”樂給了那位神秘的蔣老最后一擊。
蔣老凄厲嘶吼一聲,一命嗚呼。
他和薛召死亡的命氣死意,同樣做了血珠的養料。
但法儀已破,血珠不穩,在半空里不停震動。
已死去的蔣老心臟處,忽然有血肉扭曲,青筋躍動。
其胸膛猛地破開,一顆心臟從中飛出。
本來停止跳動的心臟,這時如有自己生命般扭曲掙扎。
最后破碎,化為一團血霧。
血霧漸漸聚集,竟仿佛化作一張模糊的人臉,張開嘴要把那不穩定的血珠吞下。
防止法儀失敗的預防措施,能撈回多少是多少,同時確認敵人身份的密法么……王揚心中閃過諸多念頭。
但他動作半點不停,利用玉佩激發最后的一縷“大韶”樂,震散了那張鮮血交織成的人臉。
大蓬鮮血重新落地,四處流淌。
人臉消散前,眼睛似乎朝王揚這邊掃視。
王揚微微搖頭,將耗盡力量再無動靜的六樂玉佩重新依然收好。
現場大致清理過后,留下張春明、蕭翰兩個府軍都尉的尸首。
王揚轉而帶著長河派掌門薛召和那蔣老殘破的尸體離開。
下一站,河陽知府衙門。
府衙后堂。
嚴知府正在提筆寫字。
紙有多張。
字卻都是同一個。
“靜”。
嚴知府少有地感到心神不寧。
他微微皺眉,叫了親隨進來問道:“法難還在牢里?”
親隨恭敬回答:“是,法難住持還在。”
嚴知府又問:“劉家主呢?”
親隨答道:“劉家剛剛來信,劉老爺說放心不下,要親自去長河派看看。”
知府嚴浩沖微微點頭:“去大牢,告訴法難大云寺滅門的事,看他怎么說。”
“是,大人。”一個親隨退下。
嚴浩沖又問:“大云寺死者尸首都清理出來沒?”
“還沒有,但聽說只找到法燈,沒見到震明。”另一個親隨答道。
嚴浩沖點點頭,取了紙張刷刷連續書寫。
寫好兩張布告后,他用了大印,交給親隨:“命人即刻印寫,廣為傳法,通緝王揚、震明二人。”
夜長夢多,先把調子定下來再說。
“是,大人。”
親隨當即領命退出后堂。
不過,剛到門口,就被人隨手將布告取過。
親隨目瞪口呆看著面前干瘦老者模樣的王揚:“什么人,好大膽!”
王揚隨意擺擺手,步入后堂,來到嚴知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