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習蠱,先識蠱。
于是顧祜先從蠱術的境界體系講起。
蠱系不分品階,只分種類。
因為蠱術來自百越,那兒的人喜歡簡單粗暴,故而蠱的劃分也十分簡易。
有毒的叫毒蠱、能藥用的叫藥蠱、種身里強化己身的是力蠱、剩下的統統叫奇蠱。
竊聽蠱就屬于奇蠱。
一切生靈皆可成蠱,只需要培養得當,那你就是蠱師了。
誰的蠱強,誰的蠱多,誰就更厲害,和尸巫境差不多。
顧祜顯然沒什么耐心,他把玩著金足蜈蚣把蠱術的境界說得很草率。
姜瑜十分好學:“那么一只蠱既有藥用又有毒怎么算呢?”
自然界的毒蟲大多都是既可以藥用又可以傷人的。
“歸毒蠱藥蠱都行。”
顧祜隨口說,十分敷衍。
一旁的大熊對蠱稍有涉及,知道顧祜講的有多敷衍。
蠱術自從傳入中原就被好事者本土化了,境界劃分十分詳細,具體的他不知道,但他并未去拆臺。
銀尸的動作活靈活現,時不時挑逗巨型蜈蚣作攻擊之舉:“這只金蜈就是藥毒兩用。”
說到這兒顧祜的聲音有些沾沾自喜:“此金蜈乃我銀尸殺招,不知暗算了多少高手!哈哈。”
真不要臉,誰能想到一具看起來很強的銀尸體內藏著一只劇毒蜈蚣呢?
姜瑜吐槽一番卻未摳出耳朵里的竊聽蠱請教。因為顧祜不讓他拿出來一定有他的道理。
“怕嗎?”顧祜伸臂,金蜈爬至手掌和姜瑜隔拳而望。
姜瑜面色淡然,眼睛里卻有著欣喜。
蜈蚣肥大,顎牙兇猛,觸角節節分明,紅背似血,足尖點金,養的锃光瓦亮,眼睛似乎有神。
漂亮極了。
他忍不住抬指逗弄,畢竟證心境界了嘛。
金蜈迅猛襲擊,瞬間撲食姜瑜手指,以他的反應力竟毫無察覺。
指尖劇痛傳達神經,金蜈已經被他甩飛。
大熊著急了:“蠱蟲失控了?”
顧祜喚回金蜈:“沒被蠱蟲咬過的邪魂術士不是好趕尸人。”
眨眼間,劇痛叫姜瑜冷汗浸透衣衫,那只手指瞬間青紫,額頭蹭蹭冒汗。
他緊咬牙關不肯痛喊一句。
“斷指尚可自保。”
顧祜嘖嘖挑逗金蜈:“找死的人特別多,是該給他個教訓。”
指骨傳來深入骨髓的疼痛,并且能感覺到眼睛昏花,姜瑜意識越發消沉。
“大丈夫連棄車保帥的道理都不懂嗎?”
顧祜冷哼一聲,這是他給姜瑜上的第二課。
第一課是別特么手賤。
大熊有些著急,但他相信顧祜有分寸考量,于是并未表態。
至于姜瑜,他當然不可能丟掉食指!
老子就用命賭,賭你們目的沒達成之前不會讓我死!
果不其然,銀尸抓住金蜈丟了上去。
金蜈這回咬住姜瑜手背,姜瑜一個激靈就要把蜈蚣甩走。
銀尸立即開口:“它在救你。”
手背傳來刺骨之痛,但意識和眼前卻漸漸清明。
姜瑜笑了,他賭贏了。
近乎脫水的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戳手臂上的金蜈蚣。
“別……”顧祜來不及阻止。
金蜈蚣被這一激,瞬間釋放大量毒液。
“金蜈分泌唾液的時候不能受刺激。”顧祜的勸阻為時已晚。
姜瑜直接昏了過去。
“他是裝暈還是真暈?”
“金蜈的毒液刺激可比斷指疼的多,這小子是個人才。”
“只不過手欠……還不長記性。”
“一點都不謹慎。”
昏自然是裝昏,可能有那么一瞬間疼的眼前一黑,但強大的意志讓他躺下的瞬間又清醒過來。
一人一熊聊的都很謹慎,沒有暴露出什么來。
不過開頭第一句就暴露這倆人用心不軌的事實。
傳人都要被毒死了,你們還考慮是不是裝的?
不過這金蜈蚣真狠啊,這還只是咬手,要是抱臉來一下那不得瘋了?
能不能對付大熊?咬到鼻子感覺能贏。
昏厥也只昏了十幾分鐘,大腦余毒未消,談不上思考什么計劃。
“不知道秦思思能不能感應到我在被折磨。”
沒由來的,他突然這樣想。
學習繼續。
由于銀尸身上藏著的蠱蟲不宜全部展露,于是識蠱就到此為止。
顧祜緊接著教養蠱:“養蠱也十分簡單,尋一些毒蟲互相攻擊,活下來的就有成為蠱的資格。”
這是毒蠱的養成方法,其余蠱蟲的養法他也不會。
由于余毒未消,姜瑜的左臂明顯腫脹一圈,并且異常麻木,動彈不得。
他為難道:“我上哪兒找那么多的毒蟲啊。”
這時大熊嘖嘖開口:“乖徒,忘記我了嗎?”他又十分驕傲道:“陣衍生機,源源不絕。”
“作為陣主,陣法之上的所有生機之物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大熊吹捧完后,一旁顧祜適當捧哏:“你這生機陣有這么厲害?”
“是生機大陣。”大熊先是豎爪嚴肅糾正,然后又道:“一切生命都會獲得生機大陣衍生出的勃勃生機而強化,也就是說……”
顧祜恰到好處和大熊同聲:“毒蟲更毒了!”
兩個老不死的配合還挺默契。
姜瑜也沒吃驚,只是表現出欣喜外露的樣子:“多謝熊師傅。”
大熊默默念咒,眾人腳下勃發出龐大生機,不知道枯死多少年的樹樁竟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露出新芽。
生機大陣是真的!姜瑜有些難以相信。
那這大熊干嘛傳授給自己?莫非有什么弊端?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考慮那么多的時間,沒一會的功夫大量毒蟲從四處鉆來。
五毒俱全,有點瘆得慌。
大熊有心賣弄陣法玄妙,于是肉眼可見的淡藍色生機漸漸聚攏成點,開始勾引毒蟲為了生機而戰。
若不是銀尸眼睛無法發光,否則顧祜眸中的貪婪便壓不住了。
百蟲爭蠱,飼喂生機!這是蠱王的苗子!
以高手的默契顧祜明白,這是大熊獻給自己的定金。
不然呢?還能真給姜瑜?
“不搗亂了。”顧祜心喜,于是先前打算教的真本事又統統憋了回去,他當下打定主意:“草率教教了事,送小家伙歸西。”
來世別當好人。
毒物之間的戰爭十分血腥,最終活下來的是一條銀環小蛇。
這只小蛇克制住了對生機的渴望,只爭最后一擊。
顧祜簡直要憋不住笑了,這不就是我的化身嗎!
于是乎,他當下決定:“本君還有事,乖徒你先跟著你熊師傅學陣法吧!”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自打小蛇入眼時姜瑜就盯住到了它。
理智,克制,忍耐,時機,隱蔽,致命!
擁有這么多閃光點的小蛇能成為自己飼養的蠱蟲,他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可是顧祜的話如同冷水澆透了他因為觀看了一場百毒之爭而興奮的心。
原來這條蛇是大熊許給顧祜的利。
草。
經歷剛剛賣弄,大熊肉眼可見的衰老了些。
也不想等的他顧不得偽裝,便咧著嘴笑:“既然這樣的話,那么就讓銀師回去先幫你喂養這條蛇吧。”
“甚好。”
“不要。”
顧祜和姜瑜同聲回答。
隨即顧祜嗯了一聲:“乖徒,你還不會養蠱,為師先幫你養著。”
說罷也不等姜瑜回答,銀尸上前就要抓蛇。
“真不要臉啊!”
姜瑜又氣又恨,他抬手攔住擺起嚴肅臉:“師傅,這蛇到你手里還是我的嗎?”
“嗯?質疑為師的信……”
話說末尾,顧祜才想起來他在姜瑜面前毫無信用可言。
嘖嘖……
于是硬生扭音成和顏悅色:“為師保證,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蛇,而是身為大魏吳王的顧祜因為一點蠅頭小利而背刺了自己。
三方那極其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危!
所以姜瑜必須據理力爭:“我不信師傅的保證,您現在占據的這具銀尸先前還說賜予我呢。”
“一碼歸一碼。”顧祜也不可能當著大熊的面和姜瑜撕破臉皮,但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讓開,師傅的話都不聽了嗎?”
于是姜瑜立刻扭頭看向大熊委屈道:“熊師,您來評評理,這是您給我的禮物吧!”
大熊的人設是偏愛姜瑜的,所以讓大熊來當裁判一定能公允些。
可惜……
姜瑜不了解大佬的手段。
顧祜聽到要讓大熊裁判,立刻放了心:“那請熊師定奪。”
大熊虛弱咳嗽,他已經不想廢話了。于是伸出爪指著怯縮一團的小蛇:“讓小蛇來決定跟誰吧。”
末了補充一句:“這樣才算公平不是么?”
完蛋……
看著顧祜有恃無恐的樣子,姜瑜心底一沉。
顧祜退開幾步:“我沒意見。”
姜瑜想要反對,卻發現這倆臭不要臉的貨已經要裝不下去了。
螻蟻之所以是螻蟻,就是因為不會有人在意他的情緒,和螻蟻演戲不過是為了樂趣,如果螻蟻但凡有一點反抗的念頭,那么迎接螻蟻的只有抬指滅殺。
姜瑜想變強,格外的想。
他張唇輕聲:“我沒意見。”
如今只能期待虛無縹緲的奇跡發生,只有銀蛇入手,他才能借此拖延。
可奇跡比不過注定,大熊又一次暗施手段,顧祜腳下的生機之力漸漸濃郁。
先前品嘗過這種美味的銀蛇再也忍不住,曲折朝著顧祜前進。
“第三課:良禽擇木而棲,只有自己強才是真的強。”
顧祜將小蛇收入袖中,說罷便化為影子消失不見。
被牛頭人的姜瑜正在將這種恥辱刻心,他發誓要搞死顧祜。
他不去質疑大熊為什么不幫自己。
得到的回答無非是顧祜是個壞人,我虛弱拿他沒辦法之類的。
強者總有欺凌弱者的理由。
但是姜瑜不問,大熊也會主動說出來:“唉……為師命不久矣,拿他沒什么辦法,何況也是那小蛇不選你,為師盡力了。”
話鋒一轉,大熊一副嚴師的樣子把爪搭在姜瑜肩頭:“學會生機大陣,你就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好。”
姜瑜以身試險。
奪舍?鎮壓?傀儡?蠱惑?
無論什么危機,他都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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