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街角便利店時,陳曦踩碎了地磚縫隙里鉆出的發光菌絲。五點十七分的城市尚未完全蘇醒,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霓虹燈牌在霧氣中暈染成色塊,麻雀群蹲在高壓線上梳理羽毛,尾羽掃落的星塵讓柏油路面泛起漣漪狀光斑。
云翎突然啄痛他的耳垂。陳曦停下腳步,發現常走的巷口被銀色蛛網封住——每根蛛絲都綴著露珠,倒映出上百個變形的街景。三只麻雀主動飛向蛛網,啄食的動作突然變得機械呆板,仿佛被無形的絲線操控。
“退后!“云翎炸開羽毛。陳曦踉蹌著撞到自動販賣機,罐裝咖啡叮叮當當滾落。蛛網中央緩緩凸起人形輪廓,霧氣凝結成戴防毒面具的怪人,手中提著的捕蟲網里困著發光的麻雀。
“把星塵交出來。“電子合成的嗓音帶著電流雜音,“除非你想看它們變成烤麻雀。“捕蟲網突然通電,被困麻雀發出凄厲啼鳴,陳曦的太陽穴隨之刺痛。
便利店招牌突然暗了下去。陳曦摸向口袋里的星塵羽,發現整條街的麻雀正從四面八方匯集。空調外機后鉆出灰斑鳩,雨棚縫隙飛出白腰文鳥,甚至垃圾箱旁都騰起數十只家麻雀,羽翼振動的聲浪在樓宇間形成共鳴。
“你們不該碰他的鳥。“陳曦自己都驚訝于語氣的冰冷。星塵羽在掌心發燙,雀群突然分成三股:一股佯攻吸引注意,一股用糞便糊住對方護目鏡,第三股精準啄擊捕蟲網的卡扣。當被困麻雀掙脫的瞬間,陳曦的視網膜突然浮現整個街區的三維地圖——每處光斑都是雀群布下的包圍網。
怪人揮舞捕蟲網時,七樓陽臺的花盆突然被麻雀撞落。陶土碎片在陳曦腳邊迸濺,露出藏在泥土里的微型攝像頭。他猛然意識到,這場襲擊早有預謀——那些“顧客“留在便利店的快遞盒,此刻正滲出瀝青狀的粘液。
“小心腳下!“云翎尖嘯。陳曦躍上垃圾桶的瞬間,瀝青物質凝成烏鴉利爪撕破他的褲腳。雀群立刻改變陣型,用羽毛編織出懸浮踏板,托著他掠過正在液化的路面。
自動販賣機突然彈出所有飲料罐。碳酸飲料在接觸到瀝青的瞬間爆裂,化學泡沫暫時延緩了黑潮蔓延。陳曦趁機沖進巷尾的消防通道,卻發現鐵門被藤蔓封死——不是植物,而是由麻雀尸體纏繞成的屏障。
“他們用死雀當媒介......“云翎的聲音首次出現戰栗。陳曦的星塵羽突然發出悲鳴,那些僵硬的雀尸竟開始顫動,渾濁的眼球轉向他。最年長的麻雀尸體突然開口,發出黑衣人標志性的金屬摩擦音:“每根星塵羽都沾著四百條雀命。“
陳曦的胃部劇烈抽搐。記憶閃回到七歲火災后的清晨,他在灰燼里翻找出的不僅有星塵羽,還有成片碳化的麻雀尸體。此刻那些焦黑的幻影正與現實中的雀尸重疊,瀝青物質趁機爬上他的腳踝。
便利店方向傳來玻璃爆裂聲。困在收銀臺的橘貓突然炸毛,撞翻貨架引發連鎖反應。陳曦在搖晃的貨架間看到成箱的貓糧正在變異——防腐劑與星塵能量結合,正孕育出某種多足生物。
“用清潔劑!“云翎啄醒他的手腕。陳曦抓起貨架上的酒精噴霧,雀群立刻銜來打火機。當火焰接觸酒精的剎那,星塵羽引導火舌形成鳳凰形態,將瀝青觸手燒成灰燼。
晨光刺破濃霧的瞬間,整條街道突然靜止。瀝青物質迅速退入下水道,雀尸屏障化作飛灰,只有消防栓上的抓痕證明發生過戰斗。陳曦癱坐在滿地狼藉中,發現便利店老板的記賬本被翻開,最新一頁用麻雀血寫著:七日為限。
云翎銜來半張燒焦的快遞單。發件地址欄殘留著“黑羽生物科技“字樣,聯系電話的數字部分被刻意涂抹成烏鴉簡筆畫。陳曦的拇指突然刺痛,星塵羽在他皮膚上烙出倒計時印記——六個鮮紅的羅馬數字正在皮下流動。
警笛聲由遠及近。陳曦在警察趕到前拐進小巷,墻縫里突然伸出藤蔓纏住他手腕。開滿藍鈴花的枝條遞來張泛黃照片:1998年的氣象站前,年輕版的黑衣人正與戴烏鴉吊墜的老人握手,背景里的麻雀群正在逃離鏡頭。
“當年叛逃的巡界者......“云翎的喙深深刺入照片中老人的面孔。陳曦突然想起昨夜水文站老人給的烏鴉羽毛,掏出來時發現羽毛已經碳化,尖端指向東南方的污水處理廠。
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時,陳曦的倒計時印記變成V。污水廠方向騰起詭異的彩虹霧霾,八百只麻雀突然從城市各個角落飛來,銜著他的衣角往反方向拽——這是星塵羽在預警,真正的陷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