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是一顆以酸味為主的檸檬糖，卻也不能否認它是一顆糖的事實。

比許多暗戀幸運的是，她和他還能做好朋友。她想，這段暗戀，缺點也僅是不能表露心意而已。

要學會滿足，別那么的貪心。

那些差點忍不住表白的時候，她靠著這句話麻痹了自己很多次。

檸檬糖也會有甜調的時刻。

而他也會時不時給她一種錯覺，讓她覺得，或許，她對他來說，也不僅是普通朋友……

現在想來，大概是她之前會錯了意。

某一個周日，他和她說，他翻墻出校，去了網吧，那里的煙味很重，他不喜歡。

作為一個歷來循規蹈矩的學生，她沒有忍住，教育了他幾句。

但在發完消息以后，她才想起來一件事……她又憑什么去教育他？

『啊啊啊，對不起，剛剛我不應該教育你的』她匆匆忙忙地道歉。

『為什么這么說』他的語氣沒有她以為的煩躁和不耐。

『感覺我好像沒有資格說這些』

語氣有點茶，后來的她再回憶起，暗暗想道。

『不會啊，你不喜歡，我以后不去了』

不得不承認，感情中的錯覺就像酒精，使人麻痹地去欺騙自己，同時，又讓人得到理性時得不到的快樂。

比如現在，僅是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偏愛，就給了她無法丈量的歡愉。

明知是他隨口的一句玩笑話，卻能讓她開心好久好久。

現在想來，應該是暗戀的時候，感觀會被一個人放大，失望會，歡愉也會。

她難得嘗到了檸檬糖的甜味，沒有想到是……這比她以為的，要甜很多。

*

第一次萌生遠離這段關系的念頭，是因為頭像。

或許不僅是因為頭像吧？

后來她才明白，抽象的喜歡也害怕遇上抽象的幻想，通常世人喜歡把這個稱作“胡思亂想”，而人們最終記得的過錯，總是無辜的某個實物，就比如那對頭像。

他找來一對頭像，說是閨蜜頭像，要和她一起換上。

想來只是一件小事，她沒有多想，同意了。

可不久后的某一個周末回到家，她突然發現他交了女朋友，而那個女孩的頭像與她現在的這個，一模一樣。

如果這還不能明白為什么，她大概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只是回憶的時候，后來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當初的她能這么平和地去接受這件事？

那時候的她是只敢偷偷喜歡的人，或許這種存在本是感情市場的爛白菜，連被人發現，都是一個錯誤。

這世上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個，這樣的結局，不就早該料到嘛？

她默不作聲地換了其它的頭像。

他也沒來問緣由。

反倒是她先發了消息『你談戀愛了啊？祝99啊』

『哈哈，謝謝』他回的很快。

去找一個有對象的異性聊天，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更別說，她放不下那些喜歡。

又偏偏，她忍不住去找他聊天。

這樣的自己，無數次的讓她惡心到了泥底，連奢望一束光照進來都像是一種罪過。

違背從小學過的道德和底線，現在的她骯臟得連自己都嫌棄。

斷斷續續折磨了自己一個多月，她還是選擇了放棄。

她下定決心，等待一個離開的契機。

*

高一那年的寒假初是新冠尚未波及的最后凈土。放假的第一天，她約了她朋友出去玩，而他在考最后一天的考試。

她的朋友知道她最近的事，同情又無助。

大家都心知肚明，暗戀的結局多半如此，更何況比起太多的例子，她已經幸運得太多太多。

及時止損，才會是這個故事最好的句號。

難得的，他和她的角色互換，等待對方拿到手機回復的人變成了她。

不知是不是決定離開的悲傷提前蔓延，也可能因為朋友的勸導起了反作用。那個半日里，一分一秒都讓她覺得窒息。

是等待本身讓她痛苦，還是等待去說離開令她痛苦？她說不明白。

傍晚的時候，他先給她發了消息『我考完了』

也不知算不算是他先發的消息，畢竟那個半日里，她也會時不時發幾句。

像是養成了一個習慣，拿到手機的她，對他總有按捺不住的分享欲。

而這樣的喜歡，連她自己都覺得廉價。

她還沒來得及回，就看到了他的下一條消息。

『我考完試一拿到手機就給你發消息了』

像是煙花在腦袋里面炸開，她曾有那么一瞬想過很惡毒的念頭。

就這么墮落下去吧…別去管那些的道德和底線，或許努努力，真的可以抓住陽光呢？

好在，也只有一瞬。

無論是對待喜歡，還是選擇離開，她都是一個怯懦的膽小鬼，對他說不出話來。

現在想來都覺得很有趣，那些決定斷離關系的話，是她的朋友幫她說的。

她膽小得連他的回復都不敢看。

喜歡總是讓人心軟，躲避成為她唯一的辦法。

她讓同學發出了互刪的要求。

可她沒有料想到，他的堅持比她以為的要久。

不出意料的，在回家途中，她依舊心軟于他的言辭，在知道不該的同時，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

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讓人沒有爪牙，只有在不對等的關系中，才會讓人無底線地去放縱自己的喜歡。

有的人把這種喜歡叫做舔。

但她是當局者迷。

辛辛苦苦地做了一個多月的心理建設，還是沒能避免分崩離析的結局。

她安慰自己，如果躲避不開，那就選擇正面放棄。

后來再想起，她只覺得可笑得緊——無非是給自己放不下，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連離開都做不到的她，想要正面放棄，甚至比癡人說夢還多了幾分的狂妄。

有過逃離的機會，依舊選擇上趕著犯賤的人，的確是活該被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