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帶著百合走了好一會兒,百合才見到了雪割。
雪割身子無礙,他正用一塊布仔細的擦著軟劍。
“雪割公子。”
百合叫道。
“百合,你怎么來了?”
雪割驚訝。
婢女自動退到一邊,百合大步走過來,問:“你受傷了嗎?”
雪割更是驚訝,“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到了,也能猜到是誰傷了你。”
玉蘭雖盡力想瞞住此事,可她的傷比想象的要嚴重。她進屋沒多久,便暈死過去。婢女嚇壞了,忙把此事告訴了丁香,請了大夫過來。
很快,月藝樓里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藝人在外受傷,老板是要追究責任的。此前,從沒有過這樣的事。
大夫一來瞧玉蘭的傷,自然也就知道,這是打斗所留下的。且從大夫口中得知,玉蘭是被軟劍所傷。加上紫鳶知道一些隱情,百合擔心雪割傷的更重,便急忙趕來了。
“我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傷,她應該傷的更重。”
“玉蘭為何要殺你?我只聽紫鳶姐姐說,她是郎中令的人。”
雪割淡淡一笑,并不解釋。
他岔開話題,問:“你是如何進來的?”
百合這才想起藍星的囑咐。
“是藍星姐姐幫的忙。”
“她來了?”
雪割眼中明顯有了一絲喜悅,這令百合多少難受了。
“是,不過她已經走了,她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這是什么?”
“我也不知。”
在船上偷偷畫下的畫,被藍星看見收下來,如今又回到了雪割的手中。
雪割呆呆的看著畫,百合一看畫上的人,便看出那是藍星了。
“小姐,不過一幅畫,您留著也沒什么,反正那畫的本來就是你。”
水仙說道。
“從前不知他的身份,如今知道了,更是不能留下任何誤會。”
“小姐當真一點也不喜歡雪割公子嗎?”
藍星笑著搖頭。
“好了,你這丫頭,越來越不守本分了,幾時輪到你問我了!”
表演日如約而至,玉蘭卻因受傷過重,身子還未痊愈,無法參加了。
藍雀主動提出臨時代替玉蘭登臺。
“時間太過倉促,若是換作別人,我肯定是有些擔憂的。不過藍雀你就不一樣了,憑你的經驗和實力,我相信你定能有一場精彩的演出。”
老板如此對藍雀說道。
第一個登場的是小葵。
小葵衣著十分普通,并沒有刻意打扮。即便如此,卻也是讓眾人驚嘆,只因為小葵實在瘦了許多。雖比起其他藝人還差些,可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得以顯現。
小葵沒特意打扮,與她今日要表演的才藝有頗大關系。她希望客人們不要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而是她做的東西上。
“各位,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夢想自己能住在好看的大宅子里。所以呢,我慢慢的有了一個特別的愛好。今日我便給各位展示一番。”
小葵拿出一些長短不一,厚薄不同的木板來。
“小葵,你拿這些木板究竟有何用啊?”
“我啊,要造一座房子出來。”
“啊?”
她先將一塊正方形的厚木板放在桌子的正中央,用細小的木條將正方形木板四面圍住,大小尺寸剛好合適,想來定是她提前準備好了的。
小葵不放過任何細節,她還把一些提前剪好的紙黏在了四周的木條上。這些紙上有均勻分布的圖案,如此一來,正方形木塊的四周都有了色彩。
朱紅色的木條互相交錯,門窗便做好了。院子里的小池塘是用筆和顏料畫出來的,水里還有幾條歡快游動的金魚,栩栩如生。
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木桌被快速搭建好,小葵找了些金屬材質的東西,做成茶壺的模樣,又在茶壺上面隨意勾畫幾筆,茶壺便有了花紋,看上去很是別致。不僅如此,茶杯也是有的,桌子的四面各放置了一個茶杯。糕點和水果放在桌子的中間。
庭院里有假山和些許碎石,別有一番意境。
一道屏風后,看起來是一間整潔的女子房間。被褥皆是少女的粉色,屋內還有粉色的桃花,仿佛能聞見花的香味。
琴棋書畫皆有,屋內有一把長長的古琴。
回廊轉角有棋牌盤,黑子白子顏色分明,棋局正在進行中。
各類書籍整整齊齊的放在書架上。
畫卷平鋪開來,上面畫的是一些引人注目的黃色花朵。
整套工序不簡單,小葵鎮定完成。
如預期的一樣,她贏得陣陣掌聲。
“小葵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脫胎換骨吧!”
對于海棠的表演,幾乎所有人都能猜到,雖期待,卻不會認為有驚喜。
沒錯,海棠的確表演的是她最拿手的自作曲。只不過,這一回,可斷不能小瞧了她,認為她的節目沒有新意。
她不再似往常,把樂器擺放好,自彈自唱。而是卸掉樂器,讓丁香代為彈奏。這是由于她要首次挑戰邊跳邊唱。
舞蹈從來不是她的強項,她的臉上卻是滿臉自信的笑容,根本看不出絲毫的膽怯。
衣著也與平日截然不同,平日里的她是低調的,所以總穿素色衣裳,衣裳上的圖案也寥寥無幾。
說起海棠,便是實力、聰穎、樸素的形容。此時賣力唱跳的她,穿著華貴的金絲衣裳,滿目皆是金色在跳動。
突然間,她干脆利落的撕開一層裙擺,眾人“哇”的一聲,她白嫩纖細的腳踝露出來,重點是她腳上所穿的紅鞋子。
這支舞蹈的腿部動作快且多,需要跳舞的人非常靈巧,而對于不擅長舞蹈的人來說,一看就是非常吃力的。海棠跳這支舞,竟不違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功力深厚的舞者。
“要我說啊,海棠姑娘這鞋子挑的極好!這舞就適合如此艷麗的鞋子!”
臺下有客人議論道。
可以看見,坐在屏風后的影子正在頻頻點頭,雖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卻能感知到他此刻是開心的。
海棠跳完,深深地鞠上一躬。一曲下來,她滿頭大汗。直到這時候,她才大口大口的喘氣。丁香上前來,輕聲對她說:“姑娘辛苦了。”
到藍雀登場了。藍雀是最早進入月藝樓的,從她能獨當一面起,便成為了月藝樓最受歡迎的藝人,因她姿色才藝皆出眾。即便是木槿進了月藝樓,一直到現在,藍雀也是除了木槿以外,最受歡迎的藝人。要知道,沒有人不喜歡新鮮的東西,她還能保持著熱度,實屬非常不易了。
屏風后有了異動,連老板自己都不敢相信,月季竟跟著藍雀一起上來了。藍雀與月季已經許久不來往,這事月藝樓的人都知道。
芙蓉成親當日
藍雀與月季受邀出席,看著穿著喜慶婚服的芙蓉,她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是在那一日,藍雀與月季和好如初。
前幾日
“玉蘭受傷了,無法登臺,我想代替她上臺表演,你覺得如何?”
藍雀問月季。
“去啊!”
“那你與我同去如何?”
“你說什么?”
月季驚訝的看著藍雀。
“怎么?不愿意?”
“你的意思是,我與你一同表演?”
“是啊。”
月季愣了愣,忍不住笑道:“我們一起表演,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二人表演的同樣是唱跳。
這首曲子歡快,振奮人心,重復的最多的一句歌詞是:“我們永遠是一體!”
二人皆是上紅下白的打扮,藍雀是朱紅色,月季是更為鮮艷的紅色。藍雀把頭發盤了起來,月季則是披散著柔順的發絲。
“月季好美啊!”
一男子簡直看呆了。
“藍雀也美啊!”
另一位男子不服氣的說道。
“藍雀和月季一起表演,真是賞心悅目!”
不知是誰的這句話,才打破了兩位不同喜好的男子間僵硬的氛圍。
老板坐在屏風后,跟著眾人一起盡情的鼓掌。
這一次的第一名是海棠,她的表演實在是打破了眾人對她的固有印象。
三十兩銀子丁香已經給了她,量身打造的海棠簪子會晚一些。
“小葵姑娘,這些是老板讓我給你的。”
除了有既定的十兩銀子,丁香還額外拿了件新衣裙過來。
“這是……”
小葵猶豫的將衣裙打開。
“這衣裳真好看!”
丁香笑著說:“這是老板在金記布匹定做的,由山茶姑娘畫圖紙,花菱姑娘親手制作。老板讓我拿來,他讓我轉告你,努力不會白費,你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雖然這一次你不是第一,可你的身材已經恢復得很好了,相信再過不久,這衣裙就能完美穿下,這是老板送你的。”
小葵眼眶含淚,“丁香,你一定替我好好謝謝老板。”
“好。”
丁香出門去,輕輕關上房門。
這次表演結束后,木槿回來了。
只不過,她這一次回來是來向老板告別的。
“你當真想好了,要離開月藝樓?”
老板問。一旁的丁香不舍的看著木槿。
木槿答道:“是,我想好了,我奶奶病的很重,恐怕時日不多了,我要留在她身邊照顧她。”
“既是如此,你大可以以后再回來,沒有必要離開月藝樓。”
聽得出,老板是在挽留她。
丁香也趕緊說道:“是啊,木槿姑娘,你只管回去忙你的事便是,等你忙完了再回來。”
木槿搖搖頭,說:“不,我不回來了。”
“這是為何啊?”
這還是丁香第一次情緒如此激動,老板對丁香擺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下去。丁香只能安靜待在一邊。
木槿接著說:“我知道,能進月藝樓是很不容易的事,也是許多人的夢想。月藝樓的藝人大多是對才藝癡迷之人。可我卻不是,這一點您是知道的。我從一開始進月藝樓,就只是為了拿到足夠多的銀子,可以讓家人安心養老,我和她們不一樣。可現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了。過去花費在這里的時間一去不復返。錢是掙到了,可我奶奶也不能好好享用了。我能做的,就是在她剩下的時間里,好好陪著她。我想的很清楚,即便是我奶奶她……她死了,我也要和她在同一片土地上,我還想好好陪伴剩下的家人,不想再一次后悔。”
木槿哽咽著說道。
老板與丁香都知道,木槿去意已決,終究是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