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托人傳來口信,讓紫鳶回家一趟,說是有急事要與紫鳶商量。
紫鳶回到家中,通泉也在。
如果沒記錯的話,距離上一次通泉來,已經過去了好多年。
之所以記憶猶新,是通泉最后一次來時,幫著藍星帶了許多東西來。
那時候的藍星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女。當時,她在紫鳶家足足待了好幾日。通泉則是來去匆匆。
“通泉哥哥。”
紫鳶行禮問好。
“紫鳶妹妹。”
通泉一向是溫和有禮的,他也起身回了一禮。
父親對紫鳶說:“紫鳶,你快過來坐。”
“是。”
紫鳶坐下,問父親:“父親,您叫我回來,說是有急事,是何事啊?”
“是好事!你瞧你通泉哥哥都來了,難道你還猜不出一二嗎?之前我告訴過你了,太師的意思,你明白的吧。”
紫鳶瞪圓了眼睛,問:“通泉哥哥也知道了?”
“是啊,這不,通泉公子是過來同我們商量婚事的。”
紫鳶大驚失色,扭頭看向通泉。
通泉笑意盈盈,說:“紫鳶,不著急,我知你還有半年才會從月藝樓出來。伯父與你的約定我斷不會打破,今日過來只是商量個大概,詳細的可以等日后再說。該有的禮數我是不會少的。”
紫鳶面露難色,她實在坐不住了,站起來對通泉再次行上一禮,盡力保持鎮定。
她問:“通泉哥哥,你喜歡我嗎?”
通泉愣住了。
父親對紫鳶說道:“你這孩子,女兒家家的,怎么當面問這樣的問題。”
紫鳶卻不為所動,她重復追問:“通泉哥哥,你對我的喜歡是哥哥對妹妹的,還是男女之情?你有喜歡的女子嗎?那人就是我嗎?”
通泉想了想,站起身,也對紫鳶行禮。
他說:“紫鳶妹妹,我似乎不太清楚。”
紫鳶問:“那么,通泉哥哥你以為,我與花菱有什么不同嗎?”
“花菱?”
“是啊,你對我們的喜歡是同一種嗎?”
通泉遲疑著點頭。
“那通泉哥哥你聽說太師想讓我們成親時,你是什么想法呢?”
“我還是開心的,因為紫鳶你是個很好的女子。”
“可是通泉哥哥,我該怎么辦呢?”
紫鳶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紫鳶妹妹,你這是怎么了?”
通泉著急的問。
紫鳶突然跪在父親面前,說:“父親,對不住,之前你問我喜不喜歡曇梨,那時候我還未確定自己的心意,可如今……可如今我……”
“你喜歡曇梨?”
父親問。
“是,對不起啊,通泉哥哥,我不知道你這么快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你會真的愿意與我成親。”
通泉松了口氣,扶紫鳶起來。
“紫鳶,你別嚇我,我還以為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呢!”
“通泉哥哥,你不生氣嗎?”
通泉露出溫柔的笑容,說:“我怎會生氣?我原本是以為,你同我一樣,只要覺得不厭惡,合適過日子就可以。可既然你有喜歡的人,那我怎能強迫你呢?況且那人還是曇梨,曇梨年紀歲雖比你小,不過確實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穩重之人,你們很般配!”
“通泉哥哥……”
紫鳶既抱歉又感激。
“伯父,我這就先告辭了,您放心,待我回去,會同太師講清楚,就當沒有此事。”
“通泉公子,今日這事全怪我,怪我這個做父親的,沒能知曉女兒的心意,這才……”
“無事,伯父,通泉告辭了。”
“好,好,我送送你。”
父親與通泉的聲音漸漸遠去,紫鳶閉眼放松。
——
風信的女兒死了,曲木府為他死去的女兒設了一場簡單的祭奠儀式。
藍星挑了個人不多的時間,獨自前來。
平日里大多喜愛鮮艷顏色的她,今日難免要穿上一襲白衣。頭上的發飾也是最簡單不過的。
藍星接過三炷香,走上前去。
綠萼從她一進來,就看見了她,她直盯著藍星看,眼神很復雜,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風信應是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他低著頭,仿佛無論是誰來了,都與他沒有關系。
藍星看了風信幾眼后,上前鞠躬,把香插好。
就在藍星打算離開時,風信猛的抬頭,剛好看見了這熟悉的背影。
“藍星!”
風信大叫道,嗓子明明還是沙啞不舒服的,卻用最大的聲音喊了出來。雖然此時人不多,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風信。
藍星轉過身,與風信對視。他的雙眼有血絲,眼神滿是疲憊,沒了往日的精神,更和她當初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大相徑庭。
“你可還好?”
藍星問。
風信倔強點頭。
綠萼怒目而視,藍星回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風信卻追了上來。
“藍星。”
“怎么了?”
“我們許久未見了,說說話可好?”
“你夫人她……”
“無事,只是說說話。”
“好。”
兩人皆是白衣,出了將軍府,沿著街邊一直走,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喝茶的地方,以前他們來過這兒。
一壺熱茶放在桌子的正中間,兩人面前各有一茶杯。
“你還記得嗎?我們來過這兒。”
風信問。
“記得,那還是在我們認識不久的時候。”
“藍星,對不起。”
“什么?”
“我說,我對不住你,我給不了你未來。”
藍星笑了笑,說:“我是很怨恨你,可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卻還是要和你在一起,就算要怪也是怪我自己。”
“我曾以為,只要我夠狠心,我就能很快忘記,你也能很快找到良人。藍星,你信嗎?我從未忘記過你。”
“我信,因為我也是一樣的。”
“藍星。”
風信不由得握住藍星的手,是許久沒有感受過的溫熱。
但是,藍星終究還是松開了他的手。
風信看著她,她說:“風信,我其實很舍不得,很想時間停在這一刻。可是,你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我還是如當初一樣,不想要傷害你的夫人,所以我恐怕只能繼續對自己狠一點了。”
剛從眼睛里滲出的淚滴,隨著一陣風,很快消失不見。
兩人就這樣呆坐了一會兒。
風信站起來,對藍星說:“我該走了,我心里始終只有你一人,只是我從來就不該奢求的。”
茶杯里的水已經沒了熱度,藍星喝了一口冷冷的茶水,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她提起桌子正中間的茶壺,從茶壺里倒了些水出來,喝下去不過也只是溫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