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姑娘本為京城教坊中的舞女,因故來到了耀州,在云韻樓已經(jīng)待了兩年,反倒是喜歡這地方,與姐妹們相處也融洽,便無再上京城的打算。
一曲舞畢,眾人皆是鼓掌,就連韓陳二位也不由點頭贊嘆。
才子們紛紛稱贊,今夜是半官方的,他們早就聽說了京兆府知府和耀州知州前來,做好了互相較勁的準(zhǔn)備。
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瓷器本就為風(fēng)雅文化,瓷器起初的作用只是尋常百姓為了生活所用,可隨著越來越精美,逐漸變成了賞析之物,便平添了幾許風(fēng)味。
這一夜,將會有一批出自于大師匠人的之手的青瓷展品讓眾人震驚,也暗示著千年窯火,生生不息。
第一件是羅家的青瓷品,羅家上場的藏品,等到用紅布揭開眾人才直呼震驚。
“竟然不是耀州窯的代表色,而是黃釉!”
“也是,青瓷之色以汝窯為魁,耀州窯次之,看來耀州的瓷器世家也開始逐步求變?!?
“看來耀州窯除了黑白青茶釉彩和白釉綠彩、褐彩外,要增加一種顏色了?!?
羅家登臺的是羅文彥,他為羅榮的長子,朝著眾人介紹道:“黃釉自唐興起,顏色為倉皇之色,青中帶黃,黃中有青。此次我羅家創(chuàng)燒的黃釉始于月白之色,其黃可為蒼筤稚嫰之黃。此黃釉小盞小巧玲瓏,口為半球弧型……”
器型樣式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純黃釉顏色的創(chuàng)燒,這本就為一個開拓性的發(fā)展實驗。
耀州的才子們大都心里按捺不住,可口中還得相互恭讓。
“錢兄,這以黃瓷為詩,非你莫屬,我可聽得你那首贊頌茶盞的詩,甚好甚好。”
這位名叫錢兄的讀書人,也大抵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做過頌茶盞的詩。
一時間,便有二十首詩詞,但經(jīng)過傳閱,能稱的上佳作的便只有一兩首。
尤以這首《金縷曲·以黃瓷供養(yǎng),伴我冷吟》最為在人群中傳播廣頌。
“何地?zé)o芳草??串?dāng)門、青蔥白薤,一叢寒藻。惜玉憐香情青尚切,背令莽夫鋤掉。怕不抵、冰霜撩擾。檢點黃瓷勤供養(yǎng),問幽妍、清韻何人曉。聊伴我,屬詞稿……”
陳曦聽完后,雖然在詩詞方面造詣不深,且不論這個年代的詩詞大家,就是偶有一兩首大作,那也會引起城中轟動幾天個把月。
第一位出風(fēng)頭的才子是郭子敬,他立志讀盡天下書,沒錢買書,就廢寢忘食,手抄口誦,也算的是一位寒門讀書人,平日里受到羅家的多處接濟(jì),報恩或是即興都好,羅家的第一件黃釉瓷器算是打響了頭彩。
反觀陳曦,坐在爺爺旁邊,不知為何,心里卻覺得,這詩詞還不如秦晨所寫!
但今日柱子結(jié)婚,秦晨若是在場,能幫陳家寫一兩首詩詞,也是一段佳話。
世間沒有少女不懷春,英雄救美人于水火的的橋段永遠(yuǎn)不落俗套。
第二件瓷器乃為許家,只見許家長子許文恒登臺,揭開紅布后,傳來了眾人驚呼的聲音。
“咦?也是黃釉!”
“這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這許家的黃釉瓷可要勝過羅家不少呀!”
“整器碩大,氣勢恢宏,制工精美?!?
“許家的黃瓷色澤嬌嫩鮮艷,非燒制技藝達(dá)爐火純青,斷然難以出此色!”
“其色,艷麗雋秀,的確爭奇斗艷,耀州窯才能一直興衰?!?
窯神節(jié)的邱道士坐在二樓,也和身邊的老友說道:“《周易·坤卦》曰:黃裳,元吉。加之五行中的土為中央,黃色代表至尊至上之色,我們又是身處黃土地上,這黃釉瓷器的較量,許羅兩家,倒真是許家占了上風(fēng)?!?
韓漣也贊嘆道:“天地玄黃,黃瓷之貴。此盤大氣無比,嘖嘖純正,玉如凝脂,這陳家怕是想要壓過許家不容易啊!”
許家二公子徐文軒本就好以文會友,加之家中有錢,每逢聚會總是爭著付錢,這囊中羞澀的才子,也就借這時機(jī),以報對方慷慨之舉。
又有十余首詩詞問世,眾人爭相傳送,出風(fēng)頭的乃是叫齊正的讀書人,其年紀(jì)才十七歲,便已經(jīng)頗有文采。父親為城中的鐵匠,到了他這一輩,不愛打鐵卻愛上了讀書,前年差點中舉,在耀州城也小有名氣。
“燕草晴消,魚魫暑褪……借杵月、犀株研花片。博得個、銷炷冬閨,那用黃瓷尋遍?!?
“好一句,那用黃瓷尋遍!”
“這齊家小子,倒一點不像他爹?!?
“誰說不是呢,齊鐵匠因生出了讀書兒子,鐵匠鋪的日子可越來越紅火了?!?
大家都知道,越到最后,才是真正的各家珍品,到時候得詩詞要是推波助瀾,那才是真正的實至名歸。
好多才子都等著壓軸一舉呢!
好多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陳家所在的方位。
倒是這次,陳博瀚選擇了長子讓陳星宇來介紹陳家的瓷器,原本是想著讓陳曦,卻得知有官員在場,選用女子那未免的確是有點輕浮了。
陳曦對于此事也不在意,倒是陳星宇無比激動,他認(rèn)為和今年和往年一樣,卻未想到,侄女陳曦的厲害還是超出他的意料。
眾人認(rèn)為陳家也會從釉色上入手!
因為不論是創(chuàng)新那種釉色,那都屬于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只是想許家這般打臉羅家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
陳家的藏品拿上來的時候,眾人看到是一把壺,便失望萬分。
“看來今年陳家又是沒有什么新意?!?
“這不就是一把普通的青瓷壺嘛!”
“怪不得陳家能一直屈居耀州青瓷第二,當(dāng)不了第一。”
“不是說陳曦姑娘是青瓷史上少有的天才嘛,這第一件就讓人失望透頂?!?
……
韓漣看向了陳顯峙,臉上稍微有些疑惑。
“韓公,事情不會這么簡單,陳家要是拿出這么一件普通的瓷器,就算雕出花來,那也只是雕工厲害,應(yīng)當(dāng)還有其他神奇之處?!?
許承業(yè)坐在位置上,目不轉(zhuǎn)盯的盯著場中那件壺,盡管他眼睛毒辣,還未看出任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