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傷害你，你不要出聲。”

黑暗中，那人開了口，聲音壓得很低，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很結實的男人，她剛才掙扎的時候摸到了他的胸膛，很硬。

鳳無月這種情況之下只能點頭，那人放開她后又迅速在她身上點了一下，鳳無月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了聲，她瞪大了眼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點穴？好厲害好神奇好想學！一雙眼睛在黑夜里都是格外的亮。

漸漸地，外邊的動靜遠去了，鳳無月只能默默地看著邊上的黑影，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人受傷了，不知道他夜闖將軍府是什么目的。

黑影聽著聲音遠去了，又對鳳無月道：“你的啞穴一個時辰后會自動解開。”

他是習武之人，眼力特別好，看到鳳無月點頭，臉上一點也沒有驚慌之色，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又看了她身邊的匕首，輕笑一聲。

鳳無月只覺得一陣風拂過，帶來一絲血腥味，又夾雜了一絲甜味，然后房間里就再也沒人了，她松了口氣，還以為又要去見閻王，她還沒活夠呢。

不過，他最后笑了那一聲是什么意思？嘲笑嗎？！

一覺醒來，外邊滴答下著雨，聽聲音還不小，碧馨聽到響動后端著水進來：“小姐，今兒下雨，可以不用去給老夫人請安，您要不要多睡一會兒？”

鳳無月搖頭：“給我梳洗，我要去給祖母請安。”

碧珠和碧馨對望一眼，心里都有些心疼，也都理解自家小姐的良苦用心，誰讓自家小姐沒人護佑呢？

兩個丫頭沉默的為鳳無月梳洗，準備妥當后，碧馨就給鳳無月撐著傘前往慈云院，老夫人喜歡養鳥，所以慈云院的廊檐下有許多鳥籠掛著，一路過來嘰嘰喳喳倒也熱鬧。

她到慈云院的時候，落雪正在給鳥兒喂食，見到鳳無月來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四小姐，這么大雨你怎么過來了？”

說著放下手里的鳥食，朝著鳳無月迎了上去，一邊吩咐小丫鬟：“允兒，快去拿毛巾過來給四小姐擦擦。”

碧馨收了傘，放在一邊晾著，一邊接過丫頭遞過來的毛巾給鳳無月擦拭。

“在院里也是無聊，就來和奶奶聊聊天，奶奶在做什么呢？”鳳無月一邊任由碧馨給她擦拭一邊笑著問落雪。

落雪也笑著回應：“老夫人正在作畫，說是今兒下雨突然來了興致，沒成想你會過來。”

鳳無月收拾好自己這才進了屋，果然，老夫人正在作畫，許是聽到她的聲音，此刻正抬頭看她：“這么大雨你怎么來了？”

鳳無月面上含著輕淺的笑容：“下雨天老人家腿腳會不太好過，我擔心奶奶，所以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說著走上前去，看到老夫人正在畫一幅煙雨湖：“奶奶畫得真好，這云霧繚繞，十分逼真。”

老夫人見鳳無月特意過來照顧自己，不由得心里一軟，見她頭發絲都還有些濕潤，又看到她的繡鞋和裙擺都已經濕了，便皺眉：“你這丫頭，怎么這么任性，若是回頭著涼，看你如何是好。”

“我是年輕人，不怕這點風寒，我這么多年不在府中，得趁著別的姐妹沒來多掙點奶奶的寵愛呀，呵呵。”鳳無月說完還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老夫人見她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心下對她更是喜愛幾分：“你有心了，張媽媽，去將我的那套銀紅撒花裙拿過來給四丫頭換上，可萬不能真的著涼了，再去給她煮點姜茶來。”老夫人轉頭吩咐道。

鳳無月心里一愣，呆呆的看著老夫人，忽然眼睛一酸：“奶奶，這銀紅撒花裙不會也十分貴重吧……”

老夫人手中的東西，估計就沒有便宜的，聽著老夫人還特意留著年輕時候的衣裙，想來這衣裙定是十分喜愛的。

老夫人拉過她的手：“傻孩子，再貴重那也只是年輕姑娘才能穿的，放在我這里也沒用，你今兒冒著大雨過來的這份心，足夠你穿上這條裙子了。”

鳳無月撲在老夫人懷里，低低的哭了起來：“謝謝奶奶，奶奶你對我真好。”

老夫人年紀大了，還真沒有哪個孫女能像鳳無月這樣依偎在自己懷里哭的，別說其他庶女，根本不敢放肆，就連鳳曦，也只是撒撒嬌，根本不會這么沒形象的哭鼻子，在老夫人看來，鳳無月這樣的，才是真的有祖孫情，才是真的親昵。

她拍著鳳無月的后背催促著：“快去把裙子換上，真著涼我可不管你。”

鳳無月看著老夫人笑得溫和，她忽然想起了對自己愛護有加的院長媽媽，點頭紅著眼跟著落雪去了。

不多時間，鳳無月就穿戴好出來了，那一套銀紅撒花裙穿在她身上，讓整個房間都明亮了幾分，老夫人乍一看到鳳無月，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來。

她年輕時性子活潑強勢，是個閑不住的姑娘，她的祖母是前朝的公主，說這套撒花裙十分配她的英氣，就送給了她，她極為珍視，她以為只有年輕的自己才是最配這條裙子的，但是今兒穿在鳳無月的身上，她更覺得她才是這套裙子真正的主人。

鳳無月見老夫人的目光里含著幾分懷念，便喚了一聲：“奶奶，月兒穿著好看嗎？”

老夫人回過神來，含笑朝鳳無月伸手：“快過來讓奶奶仔細看看。”

鳳無月聽話的走上前去，在老夫人面前轉了一圈，看得老夫人連連說好。

鳳無月摟著老夫人的胳膊撒嬌：“謝謝奶奶，這是我穿過最好看的衣服了！”這是大實話。

這衣服不僅顏色活潑，裁剪也是利落干凈，上面的小碎花更是栩栩如生，這布料一看就不是凡品。

“你呀。”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這小嘴是真甜。”

鳳無月嘻嘻一笑，正好落雪端來茶具準備煮茶，鳳無月忙道：“奶奶天天喝落雪煮的茶，不如今天換個口味嘗嘗我的？”

老夫人揚眉哦了一聲，面上有了幾分詫異：“你還會煮茶？”

鳳無月一臉的嬌憨：“我自己瞎搗鼓的，手藝肯定沒有落雪的好，但是奶奶可不能笑話我。”

老夫人連說三聲好，笑著看落雪：“這丫頭撒起嬌來真是讓人受不了，你就讓她來吧，我今兒也換換口味，你也正好歇一歇。”

落雪含笑應了：“那奴婢去將四小姐的衣裳鞋子烘一烘。”

老夫人低頭繼續還沒畫完的畫，鳳無月則聚精會神的烹茶，張媽媽在邊上安靜地給老夫人研磨，一時間，房間里十分安靜，屋外的雨聲分外清晰。

老夫人偶爾抬頭看看鳳無月，卻只看到她姿態端莊不疾不徐的在煮茶，一道道手法都十分耐看，她從前總是覺得，太過美艷的女子都是個麻煩，但是她看著鳳無月，卻總覺得，她的氣質比起她的臉，更讓人沉迷，明明長了一張讓花兒都失色的臉蛋，但是引人目光的卻先是那周身的氣質，就好像那張臉，只是個陪襯一樣。

老夫人收回視線，落筆最后收了尾，張媽媽拿了印章給老夫人，老夫人沾了印泥印在了畫紙上。

張媽媽拿起畫吹了吹，笑道：“老夫人今兒這畫的意境真是不錯，老奴只覺得像是身在其中一般。”

老夫人笑笑：“你也學會四丫頭的嘴皮子功夫了，年輕的時候好動，坐不住，如今年紀大了，倒是能沉得下心來了。”

張媽媽將畫紙放進畫筒，一邊問：“這畫要裱起來嗎？放在畫筒里實在太可惜了。”

鳳無月端著茶走過來，放到老夫人面前，接過張媽媽手中的畫看了看：“是啊奶奶，這么好看的畫，就應該掛起來嘛！”

“你要是喜歡自己拿去裱起來吧。”老夫人笑道，她端起茶杯，“不過要看看你煮的茶能不能讓我滿意了。”

鳳無月歪頭嘻嘻一笑，模樣嬌俏可愛。

老夫人輕抿一口，眼里頓時浮現出一絲驚訝來：“你這手藝，比得上曦兒了。”

張媽媽一聽老夫人給鳳無月的評價這么高，不由得吃驚的看向鳳無月，只見鳳無月微微嘟唇：“奶奶可不要拿我和大姐姐相比，我可比不得大姐姐呢，大姐姐那是有名師專門指點，我就是自己瞎折騰，奶奶這么說定是為了哄我開心，不過既然奶奶滿意，那這幅畫可就是我的咯。”

看著鳳無月那一張洋洋得意的臉，老夫人笑著罵了一聲，鳳無月又纏著老夫人講她以前年輕時候的故事，鳳無月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午膳上桌，鳳無月才忙起身：“月兒不懂事，聽著祖母的故事入了迷，一時間忘了時辰，奶奶快用膳吧，月兒明日再來繼續聽。”

老夫人道：“一起吃吧，天天我老婆子一個人吃飯也沒意思，這外邊還下著雨，你回去也沒事，等雨停了再走吧。”

鳳無月低下頭，微微咬了咬嘴唇：“謝謝奶奶，只是……”鳳無月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臉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母親給我請了一個教養嬤嬤，每日下午都要上課，所以我得回去了。”

老夫人見她神色不太自然，只好點了點頭，讓她走了，等到鳳無月出了門，老夫人對張媽媽道：“去查查這個教養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