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晚后,在皇宮,季若琛陳塵兩個人似乎都彼此有默契地不再怎么說話。
過了幾天,等年過完,他們該回北疆了。他們都知道會變,但他們不知道該怎么變。
到了北疆,他們還是不怎么說話,直到有一天,蠻族來犯,戰(zhàn)斗中,季若琛的腿給熊咬傷了。
傷勢很嚴重,他開始拄拐仗,軍中的人都很詫異,明明琛將軍在戰(zhàn)場上很少受傷,這么一下子,便受起這么重的傷,再不久之后,琛將軍來找陳塵請假回云南。
陳塵自然一口答應(yīng),在桌子上忙著回復(fù)西疆的來信,頭也不抬地冷冷回答:“這里天寒地凍,資源又匱乏,本不適合養(yǎng)傷,你在南疆好生養(yǎng)著,不用想這的事了。”
“是,謝謝公主……”
就這樣,又過了三個月,已經(jīng)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正是蠻熊們睡醒的時候了,戰(zhàn)事吃緊,季若琛的腿傷遲遲不好,軍中將軍缺位,南疆又再舉薦了一個人來………
~~~~~~~~~~~~~~~~~~~~~~~~~~~~~~~~~~~~~~~~~~~~~~~~~~~~~~~~
小黑屋內(nèi)………
“你怎么會給棕熊咬傷了?!以你的武功,它們也不躲著你走?”
“是徒兒大意了,當(dāng)時,有三個蠻族在跟我搏斗,便沒有注意。”
“小七!你在我們司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我們花了多少心血栽培你你也是知道的,你可千萬別把命陪在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上!知道嗎?”
“徒兒知道,徒兒以后再也不敢!”
“敢問師傅這次是派誰去接替我?”
“唉,其他人雖說也不差,但也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叫你五哥去吧……”
“是。”
季若琛答后,便拄著拐杖走了。
小黑屋內(nèi)剩下的兩人繼續(xù)談道。
“師傅,您有沒有感覺七弟最近有點奇怪?”
“說來聽聽。”
“就感覺……他突然沒有以前那么活波了,話也變少了,就像藏著什么心事一樣”
“嗯…………畢竟這一次也是他頭一次出大任務(wù),難免也會有壓力的……之后,就讓他休息幾天吧!別再派什么事了。”
“是!師傅”
走了琛將軍,來了位司馬將軍,二十多歲,十分瘦小,善于舞劍騎射,輕功劍法,馴馬賽獸,還有各種奇兵怪術(shù),一下子給北疆軍營加了不少油。
有了這位的加入,跟蠻族的比賽不到一個星期就打完了,軍中兄弟都非常感謝這位司馬將軍的加入。只是陳塵看這人的時候,心里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
果然,這人來了一周后,陳塵病倒了,太醫(yī)換了一個又一個,個個都是唉聲嘆氣地走出帳房,不久后,陳塵被抬進了宮里。
她有時難受得覺得自己這幅軀體不是自己的一樣,她寢殿里的人來來往往,燈火長明,太醫(yī)的求饒,太后娘娘的撕心裂肺。
可惜這一份撕心裂肺,并不是因為母愛。
陳塵躺在母親以前躺過的床上,想起和母親以前的日子。每天晚上,母親摟著自己,一邊拍著她,一邊講故事,哄她入睡。
她最喜歡聽的故事被母親講了一萬遍,可她還聽不膩。
就這么想啊想啊,身邊的嘈雜的人聲終于少了,到了晚上,只聽見屋外的蟬鳴。
不知多久后的一天晚上,陳塵感到冰涼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柔得摩挲,就像自己躺在黑色無底洞里,水面突然泛起漣漪。
之后,她的嘴被張開喂下什么東西。
第二天,第三天,在同一個時間,陳塵都能感覺到這個影子的到來,他悄悄地來,又悄悄地飄走。
第四天,陳塵已經(jīng)能微微張開眼睛里。
這晚,她輕輕張開眼,又是滿屋子的黑暗,什么都沒有,她又閉上了眼睛。
一會,那影子又來了,就飄到她身邊,但他什么也沒有做。
他似乎只是來看看,一會后,便要走了。
就在陳塵感覺那影子都走時,忽然發(fā)出聲音。
“別走!”
黑暗中,那背影微微一愣。
“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陳塵微弱的聲音哀求道。
那影子微微一愣,又返回到床邊。
陳塵睜開眼,看著黑夜中的他,伸手握住他的手。
那人隨即坐在床邊,看著她,“你想聽什么故事?”
“你隨便講一個…”
陳塵邊說,兩手抱著他冰冷的手縮在被窩里。
季若琛的聲音非常輕。輕地只有他們能聽到。
“從前有一只兔子,它生活在大漠里。”
“有一天,它不像生活在這里了,便朝太陽的升起的地方走啊走,想要走出這片沙漠。”
“忽然,它走著走著,遇到了一條湍急的長河。”
“它沒辦法游泳,無奈之中,它看到了一只烏龜在沙漠上緩緩爬行。”
“烏龜說它也正在去沙漠外面的路上,但它走的太慢。”
“兔子說它走得快,可以帶它一起出去,只要烏龜肯幫它渡河。”
“烏龜答應(yīng)了,背著兔子,到了河對岸。”
“兔子看了看烏龜,又看了看自己,說‘我載不動你’,然后一蹦一跳地跑掉了。”
“留下烏龜一個人,不知所措,又氣急敗壞,它再也不會相信兔子的話了。”
“………………”
“…沒了?”
“嗯。”
“這個故事是假的,沙漠里根本沒有長河…………”陳塵笑了笑,說。
“故事……本來就不是真的…”
“謝謝你,給我講故事…”說著,陳塵把季若琛的手松開,心滿意足地睡去。
季若琛的這只手已經(jīng)被捂著很溫暖,另一只卻是冰冷的。
女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邊臉來,呼吸均勻,臉上是夜里靜謐的鵝絨深藍色。
半晌,那人沒有告別,無聲無息地飄走了,她沒睜開眼,眼角泛起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