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和師哥一樣聰明。”汪曼春臉色依舊,“你昨天為什么特意去圣母院路?”
沈云河盯著汪曼春的眼睛,看了幾秒,旋即莫名其妙的笑失了聲。
“師姐,要我說,你們76號抓不到軍統紅黨的人是有原因的。”
“你們訊問之前能不能查清楚,我可不是只有昨天才去,我每天都去,要像你這么說,昨天出現在圣母院路那家咖啡廳的,就都有可能是暴亂分子,那你就有的忙了。”
被沈云河如此嘲諷,馮海良都嚇得大驚失色,生怕汪曼春大怒波及到自身。
可令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汪曼春臉色一變都未變,嘴角還是掛著那一抹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馮海良感覺那一抹笑意比之前都要更加濃郁。
“說清楚總要好一些,雖然我相信你,但76號有些人想立功想瘋了,說不準就會做些什么出格的事。”
沈云河一臉不以為然,“師哥不是回來了嗎?”
“你消息還挺靈通。”
“什么話什么話,特務委員會副主任、海關總署明督察長,這都上報紙了,我能不知道嗎?”
“既然你都清楚,那你也應該清楚現在松江局勢緊張……”
還有半句話,汪曼春沒有說出口。
“所以呢?”沈云河聳了聳肩,反問。
“所以,師姐想問問你,愿不愿意來76號幫師姐。”
汪曼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異常誠懇。
仿佛不是在請一個年輕人做事,而是在請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師出山。
“跟您一起賣國?”沈云河不為所動。
“機要科現在還缺一個科長。”
沈云河眉頭一挑,這可是個好差事,至少對軍統和紅黨特工來講。
但,如果對普通人來說,這是個要命的差事。
機要科缺科長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去。”沈云河認真的說道:“沒有誠意我就走了啊,我現在這地方挺好的,賺的錢反正是夠花。”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你后面那個就是軍統的一個叛徒……”
“噢,明白了,昨天的槍聲我也聽到了,你打算帶著他四處抓人,讓軍統人人自危,他們肯定會想機會除掉這個人,到時候你就直接收網對吧,大功一件,然后你就能向你的主子……上司邀功,這樣一來,你在明面上就能死死壓梁仲春一頭,再有師哥這層關系,梁仲春遲早會死在你手上。”
沈云河的話不斷,“至于你讓我去機要處,應該就是想試試我的忠心,如果我對你忠心耿耿,我以后就會成為76號行動處的傀儡處長,而,一旦機要科出事,不論大小,我都會和上一任科長一樣,命喪黃泉。”
“所以,你認為我有病嗎?”
沈云河輕笑一聲,沒有等汪曼春回答,直接打算離開書房。
就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汪曼春清冷的聲音再次從身后響起。
“我這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沈云河擺了擺手,頭也沒回的離開了。
這次來汪公館,倒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獲,至少明白了汪曼春和76號的思路。
如果沈云河推斷的沒錯,馮海良叛變后,汪曼春是想設計釣出自己,也就是“銀狐”,因為馮海良級別不夠不清楚任務細則,但是“銀狐”知道。
后面汪曼春明白暴露了,直接轉移思路,開始大肆抓捕特別行動隊特務,意圖讓軍統鋤奸,也就是說,自己暫時還動不了馮海良。
會客廳
沈云河坐在汪芙渠面前,面色凝重,這顆釘子不除總會扎到自己。
汪芙渠倒了杯茶給沈云河,笑道:“來給老師祝壽,怎么看起來好像還有要緊的事沒處理?”
“是。”沈云河臉色一緩,方才苦笑著說道:“沙遜這段時間可給我找了不少事情。”
“什么事,走私?”汪芙渠聽到這個人名,頓時不樂意了,冷哼一聲,“你一個劍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去干走私軍火,煙土這種事情?”
“賺錢嘛,不寒磣。”沈云河翹起二郎腿,笑著問道:“莫非老師能給學生介紹什么好活?”
汪芙渠沉默了幾秒,似乎沒想到對方答應這么快,隨后忙不迭說道:“松江政府剛剛建立,現在還缺幾個要職,你看想去海關,還是待在金融部。”
“海關總署長還是金融部部長?”
汪芙渠沉默片刻,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然冷笑起來。
沈云河起初也跟著一起笑,可后面依稀察覺到不對,情不自禁的就開始起身往后退。
作為汪芙渠的年紀最小的一個學生,曾經十五六歲就跟著他,最是了解對方的性情。
“老師,老師冷靜,冷靜,我只是開玩笑。”
汪芙渠提著一只拖鞋步步緊逼,沈云河慢慢往后退。
最后,汪芙渠實在忍不住。
沈云河見情況愈發不對,扔下禮物,趕忙逃跑。
……
汪公館
汪曼春站在二樓書房窗邊,見沈云河倉皇而逃,冷笑著說道:“我這個小師弟,能力平平無奇,但是卻最得叔父歡喜,不上進只知賺錢,叔父因此頭疼不矣,每每見到他都想讓他進政府當官,我也一直讓他來76號,可他都拒絕了。”
汪曼春這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坐在其后面,戰戰兢兢的馮海良說。
“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懷疑他,想在臨死前,看到我們自相殘殺?”
馮海良猛地抬頭,松江的春天氣溫并不高,可他的額頭上竟是冒出了幾滴汗珠。
“不,不是,我,我真的看見他……”
“那個習慣是他一直都有的,從在叔父手下學習開始。”
汪曼春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馮海良面前,“唰”的一聲,一把手槍迅速被掏出來,上膛后,頂在馮海良額頭上,聲音冰冷,“你是不是真的認為我不會殺你?”
馮海良的身子開始因為害怕,止不住的顫抖。
眼見汪曼春的手指慢慢接近扳機,馮海良突然打叫道。
“我,我知道還有一個死信箱,是銀狐和毒蛇傳達信息用的,之前我幫銀狐取過一次,所以才知道。”
“在什么地方?”
“馬斯南路心心咖啡廳后門,有一塊磚頭可以挪開。”
“來人。”
汪曼春按下扳機,咔的一聲,馮海良身子猛顫,不過沒有意料之中的鮮血四濺,在察覺自己沒事后,馮海良開始大口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