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退出屋子，心中翻滾著極多的想法，現在這個樣子，老奶奶鐵定護不住我，鬼先生也一定無能為力。

我能做的只有自己想辦法保住我的命。

靈光一閃，我沖著發瘋發到雙目充血的穆理，大喊道：

“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穆理愣愣一愣，癡癡地喃喃道：“你不是小顏，你不是...小顏在...在我懷里呢...”

我又道：“我的名字是傾顏，你想想，小顏是不是叫傾顏？”

我根本不敢提姓氏，怕惹他再次發瘋。

他怔怔點了點頭，又迷茫了：“可是小顏死了，她死了，我...我...她死了呀，你怎么會是……？”

一個五六十歲的人用這種小孩子的語氣說話著實讓我反胃，但我還是耐著性子一點點引導他：“你再想想，小顏...在那之后，她入了輪回，然后呢？她輪回了，她轉世了。”

為了控制他的情緒，我只能讓他認為我是轉世的吳傾顏，先保住命再說。

他恍然般點了下頭，笑了：“對！小顏又活了！你是...對！你是小顏！我認得你……我知道你就是小顏！……”

他又一次陷入了癲狂。

這瘋子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吳傾顏死了，他為她癲狂，吳傾顏活了，他癲狂依舊。

穆理為了小顏牽腸掛肚，只可惜，他的弟弟穆衍才是小顏一生摯愛。

我皺著眉后退，他的身上有一大股貓的味道，我不喜歡。

所幸這瘋子瘋著瘋著就哭了，然后跑開了。

跑開時，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半個頭蓋骨。

我沉默著進了飛揚著塵土的屋內，靜靜地說：“你出來吧穆衍。”

鬼先生，穆衍出現了，他抱著臂輕倚門框，冷冷地盯著我，我也淡淡的看著他，一聲不吭。

今天的鬼先生終于舍得放開自己的靈魂，讓自己清晰起來了。

他的長相是很好看的，一種說不出的好看。

我倆就這樣對峙著，小黑貓不知從哪個角落里跑出來，扒著我的褲腿求抱。

我沒理。

是穆衍先打破了沉默：“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不答，反嗤笑出聲：“穆衍，你到底聽了多久？”

他冷冷一笑：“你哪里會是阿顏？”

我又道：“你知不知道那個瘋子真的會殺了我？”

我們兩個跨服對話，但都知道彼此在說什么。

他又一次掐住了我的脖子，冰冷黏膩，像剛見面時那樣。

只會對女人動手。我不合時宜地在心里暗暗鄙視他。

他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阿顏的靈魂，我一定認得，你怎么會是她？你也配？你靈魂上有那么一大股貓的味道。”

我不甘示弱：“我如果不那樣說，我會死。”

他不吭聲，緩緩松了手。

我得以掙脫開來大口喘氣。

他生硬的說：“那也不能拿阿顏當盾牌。”

過了一會兒，他又凄苦的笑了：“我等了她多少年啊？……”

我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跟他置氣，輕輕地說：“穆衍，告訴我真相吧！”

穆衍沒有直說，只是執拗的問我：“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好將這些天得到的全部信息都告訴了他，他沉默了許久，才開了口：“他殺了我們兩個。”

我有些驚愕，但沒說話，任憑他繼續講下去。

“7月20號那天，阿妍出發了，她去參加那個對她很重要的比賽。但是穆理……”穆衍猛地捶了下桌子，錘了個空

場面很好笑，但這顯然不是該笑的時候。

“他讓他的貓去咬阿顏的腿。”

腿？

我瞪大了眼睛，腿對舞者有多重要穆理不可能不知道。

仿佛看穿了我的內心，穆衍冷笑了一聲：“我攔下了那只貓，但還是差點傷到了阿顏，我知道穆理是故意的，阿顏和我約好了，等她奪冠回來就嫁給我。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被穆理聽到了。”

穆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后來我去找穆理了，原本我們還能平靜的說上兩句，后來我和他大吵了一架。結果他突然冷靜下來，他說祝我和阿顏幸福，她幸福，她就安心了。我當時也糊涂……我信了。”他低低的笑了起來，仿佛帶著無盡的悲涼，“于是我抱了他一下，我說我走了，他說，走吧，明天她生日，記得去接她。然后就在我出門的一瞬間，他給我捅了個透心涼。”

穆衍比劃了一下：“就……這么長的刀吧，從后到前，從我腹部穿過。我回頭的時候，他在笑，他笑我傻笑我癡笑我天真笑我信任無疑，我沒跑成，倒下了。

“他把我拖回屋，又給了我大概十幾刀吧，我痛得沒了知覺。說實話，魂魄出竅的感覺并不爽，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種仿佛有人把你從皮里一點一點抽出來的感覺。先是頭，再到身子到腳，知覺一點點從你的身體上剝離，慢慢慢慢的越來越輕了。

“直到我再睜眼，看到穆理，我的親哥哥，在分解我的尸體。我當時真的……丑爆了，心里甚至在慶幸阿顏沒看到我死時的樣子，不然我真怕她做噩夢。”

他的聲音輕柔下來了，每次一提到那個女孩，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溫柔又耐心。

滿腔喜愛都給了那個踩在他手心里心尖上跳舞的女孩。

我靜靜地看著他又哭又笑，像是在演一場永不落幕的獨角戲。

“接著他就畫了一個陣，把我的頭放在陣眼埋了下來，喏，大概就在那兒。”

他忽然拿腳尖點了點他身側的一塊地，我不動聲色后退了一步，離那處遠了一點。

“他把我埋在這兒，我就被困在這方寸之地出不去了。”

他不知又想到什么，似哭似笑：“我沒想到他會那么瘋，他把阿顏……也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