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著計劃,所以出兵前的事務(wù)安排,很繁忙。
銀票局要先到贛州各城選好鋪面,把糧米運過去收存。
劉青芳也要加緊戰(zhàn)爭物資準(zhǔn)備,還要盡可能的多造幾門火炮。
而林真調(diào)兵譴將,從崇山飛龍嶺兩座山頭調(diào)來八百人,又從練兵場點了四百人,強加訓(xùn)練!
“一,一,一二一……”
練兵場上,剛做完隊列訓(xùn)練的千把來人馬,又在林真的帶隊下進(jìn)行著負(fù)重繞城長跑。
他們整齊地奔跑前進(jìn),一遍遍地喊著口號,一次次地將體內(nèi)的力氣蓄滿再傾泄。
“一,一,一二一……”
在隊伍經(jīng)過練兵場旁的雜賣鋪時,鋪里跑出三個小孩,也嘻嘻哈哈的追著經(jīng)過的隊伍尖叫呼喊。
一名臉上有疤的婦人挺著大肚子從雜賣鋪里出來,怒吼著:“狗蛋,臭豬,你們腿又癢了是吧,趕緊把妹妹帶回來。”
可能是婦人的聲音被隊伍的口號聲所掩蓋,也可能是小孩興致太高不聽話,小孩們跟在隊伍后面跑了一會,等離得遠(yuǎn)了才肯折回去。
隊伍又經(jīng)過了正在筑城的役夫邊上,那些役夫們都停下了來回搬運磚石的腳步,避免沖撞了隊伍。
不過,役夫們腳步是停了,嘴可沒停。
“小林巡檢真是將才啊,看看,帶出來的兵都這么威武,比朝廷正規(guī)軍還正規(guī)!”
“說得你見過朝廷軍隊似的,你都沒出過遠(yuǎn)門。”
“你可別這么說鐵牛啊,他說得沒錯,咱們長寧軍確實比朝廷正規(guī)軍威武多了……”
長寧軍,是林真前幾日為麾下隊伍起的番號,也等于是宣告了他們與寇匪劃開了界限。
這個番號,包含了能被林真調(diào)度的所有兵馬。
縣衙里,毛克陽也在與王運琦感慨著長寧軍的軍容,直言林真治軍有方。
突然,有衙差送進(jìn)來了一封信。
這封信,來自北面的京城!
毛克陽當(dāng)著王運琦的面將信封拆開,抽出信紙,看了落款。
噢,是京城好友給他的來信。
“毛兄臺啟,別離甚久,殊深馳系,久不通函,至以為念,前時,女真兵鋒直入京畿……”
這是一封衷腸苦訴之信,還可以當(dāng)作戰(zhàn)報來看待。
毛克陽越往下看,臉上的表情就越嚴(yán)肅。
來信之人與他關(guān)系極好,曾經(jīng)一起睡過覺,一起逛過窯子。
只是,在毛克陽赴任長寧知縣后,兩人之間因各種原因而少了聯(lián)系。
王運琦見狀,連忙起身要告辭,毛克陽卻是擺擺手,心神一動,將信紙遞了過去。
“我想,將此內(nèi)容張貼于衙外,曉喻百姓。”
書信經(jīng)過一番潤色抄錄后,被張貼在了縣衙的布告欄上,引來了一大群百姓圍觀。
這一年來,縣衙的布告過于頻繁了,有說朝廷加稅加徭役的,也有關(guān)于擴(kuò)建城池的,還有一些縣衙新策新規(guī),等等……,層出不窮。
這一張又是什么呢?
百姓們焦灼的望著布告,聽著別人讀誦。
“今年四月十一日,金汗皇太極稱帝,改元崇德,為崇德元年,改國號為大清,改族名為滿洲,定都沈陽,率百官祭太廟,禮儀仿漢制……”
百姓們舒了口氣,這個金國啊大清啊什么的,都與他們無關(guān),不影響生活。
不過,這整個天下不是只有大明嗎?
怎么又多了個大清呢?
“六月,清廷多羅武英郡王阿濟(jì)格統(tǒng)八旗兵十萬攻我大明,兵分三路入喜峰口、獨石口,我大明巡關(guān)御史兵敗戰(zhàn)死,我軍退保昌平,清兵再侵居庸、昌平北路。”
百姓們有些懵了,一陣竊竊私語。
這么說來……大明是打了大敗戰(zhàn)?
這剛立國的大清有這么強嗎?
敗就敗吧,大明大著呢,怎樣也打不到長寧來。
“七月,清兵會于京畿延慶入居庸關(guān),十七日,清兵自天壽山后突現(xiàn)昌平城下,陷昌平,我大明官員悉數(shù)被殺,清兵又相繼攻下良鄉(xiāng)、圍攻順義,城陷,大明官員皆死之……。”
京畿?
那不是京城嗎?
大清居然攻到我們大明京城了,還攻破了這么多城池,在天子眼皮底下殺了這么多朝廷命官?
百姓們頓時一片嘩然,都驚呆了,各種滋味在心中縈繞。
他們摒緊了呼吸,想知道京城是不是也被攻破,皇帝是不是被大清抓走了。
“清兵繞京畿攻掠一旬,屠殺我數(shù)十萬大明百姓,而后帶著所擄掠之二十萬人畜財物,盡數(shù)出關(guān),我大明官兵遙望敬送……”
雖然皇帝沒被抓走,可百姓們都傻眼了。
大明百姓被屠,被擄掠,大明皇帝就這樣看著,大明官兵還恭恭敬敬的將這群劊子手送走……?
難道,大明的軍隊都是吃屎的嗎?
難道,我大明的百姓在皇帝眼里就是牲畜,根本不值得在乎?
各種各樣的疑惑,各種各樣的不憤,在長寧縣的百姓們腦海中盤旋著,在心口憋悶著。
既然官府公開了這信息,自是不會限制百姓們被百姓們討論。
沒幾日,長寧縣的大部分百姓都知道大明被大清蹂躪了,各種詆毀朝廷的言論,開始在百姓口中層出不窮。
“我大明皇帝真是昏庸啊,居然眼睜睜看著清兵殺害自己的百姓,真是......”
“誰說不是呢,清軍將百姓們當(dāng)做牲畜一般屠殺,大明官兵居然攔都不攔,還像送神般將清軍送走……”
可百姓們哪里知道,如今的大明各地都是叛逆,北方早已生靈涂炭,哪里還顧得上那些被擄走的百姓。
“縣尊,你這簡直是神來之筆啊!”林真看了布告后,直入縣衙對毛克陽進(jìn)行了一番贊頌。
不過毛克陽卻沒顯得多開心,將案邊的兩張公文遞給了林真后,轉(zhuǎn)身躺到了躺椅上。
“朝廷駁回了我們的請免稅收,府城那邊還給加派了兩成稅銀,若是不能完成,恐怕我就要辭別賢侄了。”
辭別?
想都別想!
“這長寧縣還是得縣尊你來坐鎮(zhèn),別人來我都不答應(yīng)。”
林真對毛克陽是非常滿意的,他離開縣城時,毛克陽不但沒在大后方搗亂,還鐵了心跟他站到了同一戰(zhàn)線,不然他也不能安心地攻城滅寨。
“可朝廷的旨意,我們又怎能違抗。”毛克陽聞言一笑,雖然憂慮還在,心中卻是寬慰不少:“虔撫北上途中因勞落水,已病重亡故。”
“贛南巡撫死了?”
林真眼珠一轉(zhuǎn),心情賊好。